《[小欢喜]洋洋得意》潮水朝生

39、季格伦

　　美国纽约。

　　掌声如潮，台上的舞台剧演员牵着手向观众鞠躬。幕布落下来，他们转身走向后台。

　　谢幕时站在最中间的少年松开了手，垂下眼跟在他们后面往回走。一到后台，他就歪了歪脖子，把领口锢得死紧的领结拿了下来。

　　身后饰演朱丽叶的女演员几步走上前，眼睛微微发光地看着他，开口邀约：“丹尼尔，听说你上个月成年了。要不要去酒吧喝杯酒？今天晚上我没有邀约。”

　　她的暗示很有些明显了，微微仰着头的少年侧目看了她一眼。目光落在身上，女演员有些紧张地动了下身体，踩着高跟鞋把重心移动到了右脚。

　　她今年也只有25岁，是英国籍演员。这年头就是这样，莎士比亚的戏剧永远都更青睐由英国人演，眼前这个少年就是少数例外中的一个。只是刚刚成年，竟然就可以担纲罗密欧这样一个经典的男一号角色。

　　更何况，他还是个亚裔。

　　女演员悄悄打量着他。不过也难怪，如果不是知道季丹尼尔血统里绝对没有混着日耳曼人的血，任谁第一眼看他，再结合他的国籍，都会坚定地认为他是一个中德混血少年。

　　他的轮廓是真的超绝优越，五官眉眼有一种太过凌厉的美感，美得锋芒毕露。说他是黑发黑眼，发色和眸色又特别浅淡，在灯光下有时呈现出茶棕色，瞳仁细看是深琥珀色的。

　　还有他的卷发，据说是天生的，卷的特别“西式”，斜斜地抓了个小辫子。不登台的时候耳垂上戴着铁蓝色的钻石耳钉。纽约不少时尚编辑和艺术从业者也扎了小辫子，但就是看着娘里娘气，要么就是芭比金刚，唯有他扎着小辫儿看上去一派恣意风流，高挑纤细的少年身板，像是浪子版的阿多尼斯。

　　据说他十五岁就孤身来百老汇闯荡，倒没有那些落魄的时候。一来就顺风顺水，没有丝毫水土不服。上的是学费昂贵的名校史岱文森，剧团里也只当过半年的B角。他太顺风顺水了，根本不符合大多数人心里亚裔少年异国追梦的落拓剧本。

　　也许是因为他有德国籍，也许是因为他是名人之子，也也许是因为他长得太好了、天赋也太好了，是天生的演员。

　　她随便向四周一扫，到处是窥探的视线。觊觎这个少年成年的女人也太多了。谁不想得到美少年的初次垂青呢？不为了名利、不为了美貌，哪怕笼在他身上的那层光环，就足够满足大多数人的虚荣心。

　　他是近些年来百老汇迅速声名鹊起的美少年，同时具备着德式的深沉和亚洲的谦随，身上还有种早熟又不世俗的气质，高傲又冷淡，像个忧郁的浪子。他可是如今百老汇大道上最具人气的新星、上东区的顶级流量。追求者多如牛毛，从政客千金到石油太子，各种身份头衔，各种性别。

　　虽然他看着漂亮纤细，有些群体特别青睐他这种类型，但平时的蛛丝马迹都表明，他的性取向绝对是异性。

　　听说他还有两个弟弟，是对双胞胎，叫卢卡和卢多，是他平时挂在嘴边最多的人。倒是很难想象他竟然是个这么温柔的哥哥。

　　丹尼尔摇着头，对她笑了一下，一边解着袖扣：“不好意思，梅琳达。我暂时还没打算让出我新车的副驾驶去。”

　　好吧，好吧。梅琳达耸了下肩。邀约不成脸面得在。她也不是没有听过团里那些女人暗自嘲笑那些勾搭不成恼羞成怒的女人，那也太难看了，以后还想不想在百老汇混。

　　真可惜。她收拾好东西挎着包离开的时候，正和一辆宝蓝色的布加迪威龙擦身而过。半开着的车窗里，少年的头发被风吹得扬起，墨镜下的面孔不羁而潇洒。

　　她站在原地兀自发呆，又觉得，真可惜。

　　那辆车的副驾驶，最后又会给谁坐上去呢？

　　-

　　季丹尼尔去了酒吧。

　　他已经成年了，虽然长得年轻，让门口的侍者怀疑，但检查了护照，他真的已经成年了。

　　从他戴着墨镜走进门的一刻，口哨声就没停下过，一直簇拥着他走到吧台前。

　　调酒师一愣，热情地走过来。看他落座，耳朵上的铁蓝色钻石跟着变幻的灯光变了颜色，闪烁光芒。

　　调酒师悄悄看了眼他小辫子旁边的右耳，遗憾地发现那里也穿了只一样的耳钉。

　　真遗憾，他可太漂亮了。

　　季丹尼尔低头看了眼酒水单，一晒。

　　花里胡哨的，不认识。

　　他伸手把单子推回去，抬眼，那一眼的风采几乎要让人看傻了。

　　“有推荐吗？”

　　第一次来酒吧呀。调酒师笑了一下，手指在单子上一划。

　　“这个，和你的气质很配。”

　　季丹尼尔垂眼一看，轻笑出了声，开口，口音不是他平日上台刻意用的牛津腔，而是随性起来，混着德国口音：“那我估计都走不出去了。”

　　烈酒倒也是个不错的尝试，只不过要是冒着失身的危险，还是算了。

　　他的声音几乎要让调酒师醉了，他轻声道：“我给你调一杯，专门替你调的，不会醉，你喜欢有些橘子味吗？”

　　季丹尼尔笑容变大：“再喜欢不过了，谢谢。”

　　调酒师回头去酒柜取冰块，心就像是浮在肥皂泡上一样。太可惜了、太可惜了，他竟然说话都跟调情似的。

　　一杯酒的时间，调酒师看了他138次，直到他放下酒杯，徒留浸在马丁尼里的冰块半化不化。

　　季丹尼尔看着酒杯，轻轻哼笑了一声。

　　不过如此罢了。

　　他在桌上放了几张大面额的美金，估摸有七八十剩余做小费，起身勾起外套，低着头离开。

　　走出门却被追出来的调酒师叫住，他喘着气，手里拿着他留下的钱。

　　“先生，这一杯我请您，但请求您留一个名字，我想为它命名。”

　　走在前面的少年回过头来，接过他手里的美金，抽出一张百元钞。身上没有带笔，他取下左耳的耳钉，用尖利的耳钉针在那张美金上划了几个字母，然后走过来，细长的手指间捻着那张纸币，把它放进了调酒师胸前的西装口袋里。

　　“Auf Wiedersehen.（再见）”

　　调酒师痴痴地望着他的背影，许久才低头一看。

　　花体的七个字母：Daniel·C（季Chi）.

　　-

　　他把车停在了学校外面，以方便下一次跑出来不受门卫检查，然后背上书包。

　　年级长能抓住他不容易，每次约他谈话他都正好有表演安排——最后年级长表示勉为其难为他加班一次。

　　玛姬夫人负责为高中三年级的学生协助规划他们的升学选择。对于季丹尼尔这个学生来说，成绩不是最大的问题，而是这个学生身上不可控的特质太多了，像阵风，谁知道会吹到哪里去。

　　校长给她的任务就是一定要确保他进入任何一所常青藤名校，然后等将来他在百老汇大放异彩的时候把他的毕业照裱框挂在学校的知名校友中。

　　然而玛姬夫人早已有所预感，这会是场硬仗。

　　他来的时候，她鼻尖敏锐闻出一点味道来。

　　“哦，你去了酒吧。”

　　季丹尼尔有些讶异地拉开她对面的椅子：“对不起……只是一点混了薄荷和橘子汁的马丁尼，这也能闻到吗？”

　　哦，毛头小子。她心想。

　　她挑了下描绘精致的眉毛：“酒吧的味道可比一杯马丁尼要复杂得多了。”

　　他去的酒吧肯定有不止五个人抽了雪茄。

　　“对了，”她不动声色道，“还没有恭喜你今天第一次做了男一号。”

　　还是在Hudson演了《罗密欧与朱丽叶》，要知道，那可是百老汇历史最悠久的剧院。

　　季丹尼尔摸了下鼻子，抱着怀里的书包：“谢谢。”

　　玛姬夫人双手放到了面前的办公桌上——正题开始的标志。

　　“丹尼尔，今天叫你来的原因想必你也很清楚了。我听库林说你无意申请常春藤联盟里的任何一所——好吧，我知道你现在不方便离开纽约，但是哥伦比亚就在曼哈顿，而且你目前的成绩是全A，课外活动、社区活动、公益义工……哦，你的义工活动是少了点，但我想凭着全A的成绩和差不了太多的SAT、你“丰富”的“课外文体活动”，还有你在百老汇地界人士的推荐，这都不成问题。”

　　季丹尼尔：“emmm，夫人，这都不是主要问题……我不知道该如何跟您说，我现在还有点犹豫。我不知道高中毕业以后是留在美国还是去意大利学歌剧……对，您没有听错，学歌剧。”

　　玛姬夫人意外道：“丹尼尔，我没想到你这么……博闻广学。”

　　她感兴趣地前倾了身体：“你知道每天找不到你私人联系方式把电话打到学校来的好莱坞公司有多少吗？他们说他们有信心把你包装成下一个世界第一美少年。”

　　季丹尼尔：“哦，他的下场可不怎么好。”

　　“好嘛，”玛姬夫人道，“你要想清楚，歌剧可不是随便能涉足的。亲爱的，看你的表情就知道是因为好奇想去试一试，可值得吗？用常春藤校的机会去玩一次？”

　　季丹尼尔一向不怎么能应付得来她，略有些狼狈地点头：“不太好对吗？”

　　“要我说，”玛姬夫人用做了红水晶美甲的手点了点桌上的电脑，施华洛世奇的水晶闪烁着光芒，“就算是他们打定主意把你当花瓶来用，你也注定会有一番作为的。你天生就是干这个的，你自己心里也是这么想的。不是吗？丹尼尔？事实上，你母亲最近和我邮件联系，请求我务必说服你最起码注册一所大学。她很愧疚，因为缺失在你的生活里，如果你去了意大利——想想吧，可怜的薇薇安女士，她该多担心你啊。”

　　季丹尼尔琥珀色的眼珠动了动，那是他妈妈遗传给他的。

　　玛姬夫人继续道：“你已经在某种意义上功成名就。整个上东区都听闻过你的美名。天使投资人巴不得给你一个人开一家电影公司。实现价值唾手可得，还是你觉得以你伏特加一样的嗓音能唱出一个C3？”

　　季丹尼尔：“您的嘴太毒了。”

　　玛姬夫人耸了下肩。

　　他站起来：“我会慎重考虑的，有了决定就通知您。天色不早了，要我顺路送您一程吗？”

　　玛姬双手搭成塔笑着看他：“不必了亲爱的，我还有个约会，酒吧的约会。”

　　他走后，办公室内的校长热线响起来。

　　玛姬面带微笑拿起了话筒。

　　“马到成功。”

　　要是她再年轻十岁，就算是学生，她也会忍不住下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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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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