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6、准备离开古林村 ...
-
刘兰被王永富关在杂间里已经有十来天没有见到过旁的人了。
因此她甫一见着秦冬蕊，眼泪就止不住得倏倏往下掉，还强自睁大了被泪水淹没了的双眼，巴巴得等着秦冬蕊的回答。
“我没事儿。冬蕊，你见着我爹娘了？她们说啥了，是不是喊我今年过年回去？”
秦冬蕊看了看自己被刘兰攥得都有些发疼的双手，心中颇有些不自在的将事情的原委告诉了刘兰。
“没有，这事是我和聂武编的。我听说你因为高考的事情被王永富关起来了，这事说起来也有我的原因，我现在还没法子救你出去，只能先将他支开，好和你见上一面。”
“啊，原来是这样……”
果不其然，刘兰在听了秦冬蕊的解释之后，脸上的期待变成了落寞。
她娘家的情况比秦冬蕊还要复杂些，前头有着五个姐姐，底下还有个双胞胎弟弟。
两个人同时出生，同时长大，却是不同的命，一个享受了家里全部的宠爱，一个却是个多余的添头。
到了需要下乡的时候，刘兰自然就被撇了出去。
再加上王永富实在也不是什么知道疼媳妇的人，刘兰嫁到古林村这么些年了，竟是一趟娘家都没回过。
刘兰用力擦了擦两颊的眼泪，勉强得对着秦冬蕊扯出了一点笑意，“冬蕊，谢谢你还来看我。”
“不用谢，不用谢。”秦冬蕊连连摆手。
她看不得刘兰这副令人心酸的模样，努力将话题带回到刘兰读书的事情上。
“那刘兰你现在是咋想的？还打算读书考大学吗？”
听到秦冬蕊的话，刘兰的脸上刹时闪过了痛苦又挣扎的神色。
“我……”
她张了张嘴却说不出来话，只是将袄子褪到了肩膀以下，露出了满身青紫的伤痕。
“这，这都是叫王永富给打的？”
刘兰点了点头。
“这畜生！”
秦冬蕊看到了刘兰的这身伤，气得当场就想冲出门将王永富揪过来，打一顿，没成想却被刘兰抱住了腰。
“别去，冬蕊。这是我的命，是我命不好。”
秦冬蕊气得发狠，心想这是甚么狗屁的命。
“那你的书呢？你的理想呢？你连大学都不读了？”
刘兰凄哀得看着秦冬蕊，嘴唇抖出几个字：“我……读不起啊……”
——————————————
从刘兰家回来后，秦冬蕊还在想着这事。
刘兰的那一身伤总是在她眼前挥之不去，她没法对刘兰的近况视若无睹。
可有的时候，她想要帮忙，也得对方需要才行，旁人是没有办法替刘兰做决定的。
现在的问题就是刘兰她自己已经被王永富磋磨没了心气。
……
正月初八那天，刘兰又被王永富打了一顿。
不是为了她考大学的事情，只是因为王永富喝了点酒，又恰巧打牌输了点钱。
秦冬蕊是在第二天从村里几个大嗓门那里听到这事的。
听说昨晚王永富家里的动静闹得还挺大，周围几户人家都披了衣服出来瞧了。
发生了这种事情，村里人有怜惜刘兰的，但却没有人真的站出来为刘兰做些什么。
大家只说，这是命，哪个男人没点小问题呢？
既然已经结了婚，嫁了人，那就只得认了。
秦冬蕊听了村里人的这些话，把自己闷在朝南的小间里待了一整天。
这处小间原本是用来存放家里换季的褥被和聂武之前打得一些闲置家具的，自她开始向报社投稿以后，这里就成了她写稿的专属处所。
不过那天她坐在书桌前，却没能写下一个字。
等到晚间，秦冬蕊从房间里出来的时候，她只坚定了一个想法，那就是她要带着聂武和铭铭离开这里，到城里去。
她不想生活在别人的指摘之下，被别人来教“规矩”；更不想让铭铭被这些论调所毒害，长大后成为另一个“加害者”。
因着这事之前就和聂武商量过，所以晚饭后秦冬蕊也很自然得又和聂武提起了这事，同时也将自己的想法一并告诉了他。
聂武听了秦冬蕊的话以后，沉默了片刻。
其实作为生于这个村子、长于这个村子、并且也熟知这个村子中其他人想法的聂武比秦冬蕊更早就无奈的明白着一个事实——刘兰，或者说有着和刘兰相似遭遇的女人，她只要还在古林村里生活，那么她所能够得到的最多就只是同情。
同情完了，就会有无数的人劝她为了这个家放弃大学，为了孩子选择忍耐，因着女人的这个身份只好认命。
曾经的聂武也被这些从小耳濡目染的谬论蒙蔽过，觉得“老婆孩子热炕头”，赚钱的事他来就成，但看过冬蕊因为做着自己热爱的事情而显得神采奕奕的样子，他现在只为当初有过这种想法的自己感到羞愧。
“冬蕊，我支持你的决定——你放心，我永远都不会这样对你。”
“我知道。”
秦冬蕊也不止一次为此庆幸过，庆幸自己遇到的人是聂武。
————————
有了聂武的支持，秦冬蕊第二天就放开手脚，拉着聂武一起到城里相看房子去了。
他们两个平时一个要念书一个要出工，也就只有正月里头的这点时间是空闲的了。
当然，在忙房子的时候，秦冬蕊也没有将刘兰的事情全然搁下，三五不时的就带着刘兰一起去城里走走。
一般来说，秦冬蕊去找刘兰五次，王永富看着心情能点头同意刘兰出来个三四回。
反正对于王永富来说，一厘钱都没有的刘兰跟着秦冬蕊出去，那自然得是秦冬蕊掏钱请客，出去个大白天，那就替家里剩下了两顿饭的口嚼。
而对如今已经荷包鼓鼓的秦冬蕊来说，拿几顿饭钱换刘兰少被关一会儿，少挨一些打，那就算是值得。
就这样，两人趁着这个春节的尾巴，倒也约出来了好几次。
可眼看着都快要开学了，房子的事情，秦冬蕊倒是凭着对后来城市规划的印象和虞泽的介绍下很快就定了下来，交了定金。
刘兰的事情却依旧没有什么实质性的进展，这不禁让秦冬蕊有些挫败。
“刘兰，王永富他现在还关着你吗？”
“嗯。”
刘兰点了点头。
“唉，那过几天的大庙会，你还跟我一起去吗？”
“去的。秦冬蕊，我……谢谢你，真的谢谢你还没放弃我。”
刘兰知道秦冬蕊做的这一切都是在帮她，万千的心绪堵在胸口，最后凝成了一句谢谢。
她这些天看着秦冬蕊为她跑前跑后，感动之余，一颗死寂的心也逐渐恢复跳动，身体里涌起了一些虽然微小但也不容忽视的勇气。
也许她也能够为了觉得自己的未来再同命运争一争呢？
“诶，说什么谢谢啊，你能重新振作起来就好。人活这一辈子，可以贫穷，可以挨饿，但绝不能没有了心气儿。”
秦冬蕊看到刘兰眼里终于开始有了光亮，也忍不住激动起来。
可惜，王永富这会儿已经从外面唠嗑回来了。
秦冬蕊没时间再和刘兰多说几句体己话了，只得将激动的心情按住不表。
临出门的时候，秦冬蕊还特意在王永富的面前又和刘兰约了一次大庙会的事情，算是提前也和他知会了一声。
王永富也知道秦冬蕊这话是故意说给他听的，嗤了一声，从桌上捞了一把秦冬蕊带来的花生米，心中却有些隐秘的得意——
任她秦冬蕊是大学生又如何，她想来找刘兰，不还得瞧他王永富的脸色吗？
所以说，这女人啊，生来就是该被男人驯服的。
王永富心中想的得意，靠着这些恬不知耻的想法又多吃了一盘的花生米。
秦冬蕊并不知晓王永富心里想着的这些念头。
她今天也在外头跑了一天了，正急着回家，因此也就没有发现，在她走了以后，又有一个身影鬼鬼祟祟得闪到了王永富家门前，敲响了他家的房门。
“王永富！王永富！开开门。”
一个压低了嗓子的女人在门口轻声的叫喊着。
王永富离得远，没听清，只隐约听出来是个女人的声音，还当是秦冬蕊去而又返了，心中有些不太耐烦，他这刚刚才把刘兰又重新关进黑屋子里呢，开开锁锁的多麻烦。
其实，过了这么些天，王永富早就不是为了刘兰想考大学的事情关着她了。
只是关着刘兰的这么一种行为却能让他感觉一种自己无所不能，掌控一切的快.感，尤其是在刘兰和秦冬蕊刚开心的从城里回来之后，这种满足感更甚。
不过，把自己媳妇儿关起来这事到底是不地道，哪怕村里人都心知肚明，他也还不至于自己将这事抖搂到外人面前去。
因此，王永富打定主意要是来的人是秦冬蕊，他就不让人进来了。
没成想，一开门，露出来的脸却是徐惠荷的。
这下子，王永富更惊奇了。
徐惠荷还没嫁给村长儿子前呢，眼睛就长在头顶上，从不往他门前过，今个儿这是怎么了，居然还敲他门来了。
王永富这样想着，看向徐慧荷的目光就不由自主的带了些色迷迷意味。
作者有话说
第36章 准备离开古林村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