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花竹子》羊木筏

21、失眠

　　时间偏爱这个男人，申姜盯着他那张妖孽般的脸，愣是没看出岁月的半点痕迹来。

　　陆绍安坏痞痞地笑：“又骗哥哥我，不是请我吃饭，人呢？”

　　申姜想起她在电话里胡言乱语的事，那串号码是他打的？

　　她记得自己存了他号码啊。

　　今天太他喵的魔幻了。

　　陆绍安低头看着她，没忍住乐了：“等我啊，以前也没见你这么心急啊，傻了？”

　　“你不是说还有一个星期回国？”

　　“哥哥想你了，提前回了，愣着干嘛？走啊，不是说请我吃饭？”

　　申姜抬头看了一眼他，小声说：“那个是我瞎……”

　　话还没说完，衣领已经被陆绍安提溜揪了出去，申姜见躲不过，迅速地一把拉住了旁边的栏杆。

　　“小家伙，你不是吧？新仇旧账，伤了哥哥心那么多次，吃顿饭都不舍的。”陆绍安有些吃惊地看着她，好半天才笑了起来。

　　申姜在他面前从来没有顾忌过面子，她回过头看着他：“我都明确拒绝过你了，是你死缠烂打的，反正我没钱，我不去。”

　　“除了年龄我改不了，哥哥有什么不好的，你说，我保证改。”

　　“你太老了。”

　　“瞧，又伤哥哥一次。”

　　申姜哼了一声。

　　“好了，哥哥请你吃饭。”陆绍安那双丹凤眼都快飞到了天上。

　　“谢谢老板。”

　　申姜一听这话，立刻笑嘻嘻地松手了。

　　两个人一路朝着文仙路那家火锅店走去。

　　一开始，申姜“敲诈”陆绍安还有点愧疚，转念一想，她以前总是被他欺负，如今陆绍安补偿一下她也是应该的。

　　两个人在火锅店吃着饭，陆绍安忽然开口：“刚才那个是小竹子吧，我见他过去。”

　　陆绍安说话从来心直口快，没发觉申姜听到这话脸色白了白。

　　申姜尴尬地笑，点头：“是他。”

　　陆绍安带着探究的眼神看了一眼申姜，却还是没有说什么话。

　　吃过饭，陆绍安送申姜到她家楼下才离开，离去前对她说：“我还是劝你一句，别犯傻，小竹子这人，你还是别招惹了。”

　　“你是在为自己创造机会？”

　　“不全是，毕竟他奶奶……哎，反正这事儿吧，不好说，我也猜不准他想干什么，反正是给你提个醒。”

　　申姜嗯了一声。

　　当年她和他分手，走得决绝，沈竹沥去追她挽留她，错过了沈奶奶病危的电话。

　　沈竹沥连他奶奶最后一面都没见着。

　　这些事，还是陆绍安后来告诉她的。

　　哪怕沈竹沥表现得不明显，但申姜知道沈竹沥心底还是怨她的。

　　陆绍安朝她挥手：“行了，快进去吧，别想太多，反正哥哥的怀抱随时向你敞开。”

　　申姜嘁了一声：“您老去祸害别人吧。”

　　“怎么着了啊，男未婚女未嫁的，十岁也不是太大的代沟啊。”

　　“那……叔，再见。”

　　“……”

　　申姜转身上楼，回到家，她开始对着镜子洗手洗脸，热气腾腾，镜面上很快染了一层蒙蒙的水雾。

　　她擦掉水雾看着镜子里的人，青涩倒是不那么青涩了，总归还是好看的，皮肤白，一张瓜子脸恰到好处，杏眼笑起来，挺勾人。

　　陆绍安到底喜欢她什么？美貌？应该是的。

　　等美人迟暮，陆绍安还会喜欢她吗？

　　呵，男人。

　　明天还有一堆的工作，申姜洗完澡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

　　路灯的光透过窗帘洒在屋内，她借着微弱的光，盯着天花板发呆。

　　她记起了那一年半夜，她翻围墙进去给沈竹沥过生日。

　　挺高的栏杆，她拎着一个蛋糕，猴子似地爬到了围墙上，又身手敏捷地跳下去。

　　他见到她来敲门，揉着眼睛以为在做梦，责备她：“大门不走，当什么梁上女侠，也亏得那墙不高，摔折了腿怎么办？”

　　她嘟囔着进门，去解蛋糕盒上的彩带：“想给你一个惊喜呀，再说摔了腿，你背着我走呗。”

　　他哭笑不得，又听她惊叫：“糟糕，蛋糕被压坏了。”

　　她嘟囔着，心疼地看着上面的奶油和不成形的水果，用手挑了一点品尝着，转过身想问他要不要重新出去买，他忽然就吻住了她。

　　她的心砰砰乱跳，想推开他却使不出半分力气，只觉得全身都是软乎乎的，唇齿间全是奶油的甜味和他的气息。

　　最后他放开他，两个人的脸红得像是燃烧的红霞。

　　她不知道该说什么，他也一言不发，隔了片刻，他才说“我去拿刀叉”，跑去厨房，沿路还撞倒了凳子。

　　她看着他慌张而逃的样子，也不禁傻笑出声。

　　那天晚上，她睡在了他家的床上，而他睡在沙发上。

　　她记得自己失眠了，躺在床上盯着天花板傻笑着。

　　明明只有两年多的恋爱时光，可那时候他喜欢一个人那么纯粹又简单，掏心窝子对她好，没有任何保留，以至于要割舍掉这样的感情时，才会撕扯筋骨，痛不欲生。

　　眼前模糊，她眨了眨眼睛，又没有眼泪掉下来，说不上是什么感觉。

　　手机忽然响起来，她吓了一跳，看到一个陌生号码不停地跳动着。

　　申姜没有接电话，看着屏幕从亮起到黑掉，黑掉了一会儿，电话又打了过来。

　　她觉得奇怪，还是拿起电话，里面却没有人说话。

　　申姜皱了皱眉头，对方忽然轻笑了一声，申姜立刻认出了他是谁。

　　以前他们吵架了，他总是这样，喝酒了就喜欢打她电话，也不说话，但是她一挂断他又会打过来。

　　申姜觉得他是话费多得用不完，一开始担心他，她还会说些有的没的，次数多了，就按了个免提，自己该干嘛干嘛。

　　她一直没有换号码，没想到这么长时间过去了，他还是这样。

　　申姜不知道如何开口，照例按了免提，没想到沈竹沥却说话了，他轻声喊她：“川川。”

　　她嗯了一声，他又喊，像是小孩子找到了有趣的游戏。

　　“你喝酒了？”申姜实在是被他喊得无奈，问道。

　　“喝了一点。”沈阳沥依旧低低低笑，又叹气似地说道，“我脑子里全是你……”

　　申姜惊得一下子说不出话来，呼吸一下一下变得急促，她慌张地挂断电话按了关机，飞快地捂住嘴巴，深怕自己说出什么话来。

　　一整晚，申姜都在用“他只是喝醉了胡言乱语”安慰自己。

　　晚上她一直在做梦，一会儿是高中时他帮她补课，一会儿又变成了他们分手……她整晚都没睡好，第二天去上班还差点迟到。

　　陆文麒端着一个马克杯，倚靠在休息室门边，看着顶着两个黑眼圈无精打采的申姜。

　　“昨晚熬夜改方案了？”

　　“我失眠了。”她头也不抬地回答。

　　“我记得我交代过一早要看到三份方案。”陆文麒冷着脸开口。

　　“总……总监？”申姜将三块方糖放进咖啡杯里，抬头看到陆文麒时手停顿了一下，她胡乱用勺子搅动着咖啡，扫了他一眼就往座位跑去，“对不起，我马上打印。”

　　朱晓笑用同情的眼神看着跑回来的申姜，下一刻，她偷偷递眼色，道：“加油，小陀螺。”

　　申姜飞快打印完方案，送去陆文麒桌上，陆文麒盯着方案看了半晌，申姜偷瞄着他，紧张得手心冒汗。

　　直到他签下大名，吩咐申姜送去给沈秘书，申姜才松了一口气。她刚走出陆文麒的办公室，便看到一个派送员在寻问“谁是申姜？”

　　申姜抱着文件指着自己回答道：“我是。”派送员又问她的座位在哪。申姜疑惑地看着他，指着角落的一张桌子。

　　派送员冲身后招手，进来了几个人，紧接着一束束猩红的玫瑰被送进来，很快就堆满了她的座位和大半个办公室……

　　办公室的人看着那些玫瑰花，满脸好奇地问：“申姜，追求还是被追求呀？大手笔啊。”

　　朱晓笑更是夸张叫道：“姜姜，你订这么多花，是想追我们新来的Boss吗？”

　　申姜瞪大了眼睛，连忙说她不知道。

　　她连新来的boss是男是女都不清楚好不好？

　　陆文麒朝申姜投来疑问的目光，申姜立即摆手，表示这不是她干的。

　　她询问派送员是不是搞错了，派送员核对了几遍手中的单子，没有问题，叫她签收后离开了。

　　玫瑰散发着浓郁的香气，办公室的人坐在这片花海中根本无法集中注意力，申姜望着那一堆堆没有署名的花，有点头疼。

　　陆文麒走出来，看了一眼申姜，然后叫人把花全部摆到外面过道。

　　花被撤走后，办公室总算恢复正常，申姜不好意思地抓着脑袋，感谢陆文麒帮她解围，陆文麒看着他，冷声道：“别影响其他人，还有，我对花粉过敏。”

　　于是，申姜愣了一下，又连忙道歉，灰溜溜地出去了。

　　申姜一边走，一边在想她这个月是不是桃花运很旺，难道……不知不觉被办公室的人暗恋了？

　　但是办公室一共就四个男生，有一个已婚，一个有女朋友了，还有一个和朱晓笑关系很好，最后一个是陆文麒……

　　申姜连忙摇头，拍了一下自己的脑袋：申姜，你想什么呢！

　　部门的策划案经陆文麒签字后，都需要经由公司办公室上交给大Boss审阅，大Boss签字批复后他们才能够执行。

　　大Boss身兼总经理之职，经常在国外，加上不久前公司机构改革，总经理和大Boss又换了人，申姜至今都不知道最大的老板是谁。

　　每次她都是把方案交给一个和她同龄的姑娘，再由姑娘交给沈秘书处理，有回复结果了，陆文麒会派人取回来。

　　申姜胡思乱想着走到了公司的办公室，出人意料的是，今天那个和她对接工作的姑娘请假了。她打算下午再来一趟办公室，一出门却碰到了方秘书。

　　“来送方案？”方谦看了一眼她手中的方案和她领口的工作牌，然后笑着说，“沈总在里面，你可以直接去找他。”

　　申姜“欸”了一声，她今天运气是不是太好了？能够见到经常出差的方秘书，还能够见到传说中的新Boss？

　　申姜连忙点头：“是的，谢谢方秘书。”

　　申姜感慨自己真是运气好，却完全没想到她手中的方案，按照流程应该交给方秘书，再由方秘书呈给大Boss才合理。

　　她此时对新来的大Boss很好奇，这种好奇心甚至让她忽略了方秘书对大Boss的称呼。

　　申姜伸手敲了敲门，里面低低地说了声“请进”，申姜进办公室之前，脑子里一直在想大Boss长什么样。

　　一般都是地中海加啤酒肚吧。

　　“总……咳。”

　　申姜兴致满满地进门，一出口，话就堵在了喉咙口，不可置信地睁大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