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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3、*123 ...


  •   御花园整座湖面冰冻,湖心亭周遭落雪,唯亭内似春日般暖融。

      陆柔良行过曲桥,被身后的宫人们一齐,狠狠推跪于乔纵裙下。

      “相国夫人您又何必行此大礼?本宫邀您过来,只是欲同您闲话家常罢了。”

      乔纵嘴上客气,却并未准陆柔良免礼起身。

      相反,她见陆柔良将站起,遂向其身后众宫人使了眼色。

      公主有命,众人自然遵从。他们七手八脚纷纷上前,既压陆柔良的肩膀,又踩住其膝弯。

      陆柔良被毫不客气地制服于地,唯尚能够抬眼,朝乔纵冷冷蔑笑。

      乔纵亦笑,毕竟她最知晓,陆柔良这会儿逞强,却过不了多久,便不能再笑出。

      她倒是要看看,这可恨的贱人,又还能得意到几时!

      “念你与韩相分别既久,本宫体恤你们夫妇,北境战报所言,今儿便想同你说道一二。”

      陆柔良并不接话,乔纵却将这独角戏,唱得颇有滋味。

      她面上得意不已,假作可惜地啧了啧声,向她脚边的陆柔良再言。

      “怎奈何东宫他实在骁勇,所斩敌首数目无人可及,至于虏获、招降更是不计其数,使得乌夷遭受大创,闻宋太子而眦裂。又还有谁,记得北营中尚有位韩丞相呢?”

      乔纵话落,一旁的宫娥、侍者们连声附和,对陆柔良讲明边疆战报之上,只字未提相爷,唯载满乔络所树功绩。

      “父皇览罢,龙颜大悦,朝中百官盛赞太子有‘其父之风’。连我这做妹妹的,都真真是觉得与有荣焉呢……”

      乔纵话未说尽,便抬袖掩唇笑起,神色得意极了,自以为狠挫了丞相府的威风。

      待她垂首细瞧,却发觉陆柔良竟然丝毫不受她所扰,反倒带着似看透一切的玄妙表情,斜觑向她时,眼神愈发轻蔑。

      陆柔良知晓北境前线,正悄然发生何等的恐怖转折,故岂会被乔纵三言两语,便搅扰了心绪,自乱阵脚?

      满朝文武对乔络歌功颂德,却又如何?陆柔良清楚知道,太子终归是不堪大用的废物,虽效仿其父、其兄上阵杀敌,却不能健全地归返京洛城中。

      乔纵引以为傲的斩首数目,只不过是在证明,乔络脆弱不堪,此刻已杀人成瘾,回京将永堕疯魔。

      宋皇赋予了乔络太深重的期望,可治世者,并不总能与开拓征伐之人等同。

      乔络遵照父命前往北疆,杀敌无数,却也亲手杀死了他自己的魂灵。

      陆柔良眼见着乔纵如此颐指气使,骄傲不可一世的可恶模样,便就连对乔络最后的一丝同情,亦不愿再留下。

      他们兄妹二人,与她和韩愫既然相互敌对,那么她当下面对乔纵,遂绝没有必要对其兄可怜分毫。

      只是她这番表情,恰惹怒了乔纵。

      乔纵正待捉由头对她惩治,她这样跪在下首,却敢对帝姬大不敬,乔纵便将一早准备好的刑罚,加诸她的身上。

      孙芙蕖赶到时,陆柔良已被太监从冰窟窿中捞起,浑身湿透地缩在亭前阶上。

      难得乔纵早早地命人凿开冰洞,专为替陆柔良“净面”,还亲手送给她火炭“取暖”。

      可四公主这份“好心”,陆柔良凡胎肉|体,到底无福消受。

      乔纵揭开了手炉上的盖子,正欲倒扣过去,将其内的炭火,对陆柔良兜头罩下。

      水火无情,这烧红的热炭,非同小可。

      若她真的掷下,陆柔良纵是天仙皮囊,也要被烧穿骨肉,彻底毁坏面庞。

      她哪里挨得了这非人的折磨?但好在孙芙蕖已同乔继,出面救她。

      “四皇妹,赶快将你那暖手炉递来!”

      乔继扶着似要晕倒的孙芙蕖,对不远处高举暖炉的乔纵催促。

      乔纵只顾着荼毒可恨的陆柔良,也不知是在什么时候,自家皇姐便搀着孙芙蕖,在这亭外曲桥上蓦然冒出。

      她稍一怔,因不解皇姐唤她何意,便干脆收了手,应声往乔继那边走去。

      乔继接过了她这黄铜小炉,仔细裹好,塞入了孙芙蕖的怀中。

      “我且与你道过,今日风凉,你偏来园中游逛。这会儿冷得头昏,终知晓要取暖了?”

      孙芙蕖捧稳暖炉,立时便恢复了精神,朝乔继羞赧浅笑,又与乔纵道谢。

      她演得假,心思单纯的乔纵倒是不疑有它,摆摆手干脆将暖炉赠与,又叮咛她毕竟有孕在身,且当心着孩儿,方携众人离去。

      陆柔良眼见着乔继同孙芙蕖一唱一和,如何会不懂得,这二人好心救下了她。

      此一劫且算度过,今日里乔纵已暂将她轻饶。

      她默默舒了口气,方觉得浸过冰水的身上愈冷,孙芙蕖走上前来,将怀里的暖炉递给了她。

      孙芙蕖累世身处过她这境地,便也对乔纵的各种手段,了然于胸。

      好在这一世里,自叶如潇失势,长秋宫所有实权,皆归于乔继手中。在皇宫里只消背靠乔继,孙芙蕖便能轻易替陆柔良解除困局。

      此前陆柔良在这宫内,于衣食上遭到乔纵苛克,吃不饱穿不暖,孙芙蕖仅仅从旁冷眼观瞧。

      乔继偏颇着她,便未出手对自家幼妹管束,对陆柔良相帮。

      但今朝孙芙蕖已得了信,明知乔纵将变本加厉,害陆柔良受伤,遂不得不来此,借乔继的身份,适时将乔纵牵制。

      毕竟她此前已对韩愫承诺,会仔细地照看陆柔良。她终归无法任由乔纵胡闹,伤及陆柔良的体肤。

      说到底,陆柔良今次落在了乔纵手上,终是道行尚浅,不够对乔纵小心。

      乔纵孩子心性,纵已成婚,却仍然肆意妄为,每每凭好恶草率行事。她胞兄厌恶韩愫,她便也不分青红皂白,随乔络恨屋及乌,对丞相夫人极尽刁难。

      陆柔良虽曾有害人之心,但不及孙芙蕖精于此道,曾经孙芙蕖躲过的劫,被她今日里不幸撞上。

      孙芙蕖替她拨开额前湿发,引她入亭内暂坐歇息,瞧着她冷得苍白的脸,既叹乔纵手段过分粗暴,又叹陆柔良不敌这简单伎俩。

      在应对乔纵之时,陆柔良若仅孤身一人,或许真就会失了半条命去。毕竟若论及肮脏诡计,她实则算不得有多在行。

      孙芙蕖无奈沉沉叹息,只得转首,请托乔继调遣宫中人手,对陆柔良守护照拂。

      本来陆柔良久未与孙芙蕖相见,今日凑巧遇到,她原是有话打算试探她的。

      毕竟她还记得,孙芙蕖曾主动欲替赵深纳妾。

      这当中太过蹊跷,她甚至怀疑孙芙蕖与她不同,根本就不是“穿书”这般来历。

      但久别后,而今偶遇,她倒是完全未能料到,仇敌般身份的孙芙蕖,竟偏生好心地出手救她。

      过往种种,是她亏欠了孙芙蕖许多。

      孙芙蕖却对她以德报怨,既救她于乔纵之手,又将她交托给乔继关照。

      陆柔良终究并非奸恶之人,一时因猜疑过孙芙蕖而羞赧,遂打消了借言辞对其试探的心。

      她却不知,因她生而聪慧,虽故此太过多疑,但往往于推理之事上并无闪失。

      抛开孙芙蕖的来历不提,她仅凭乔纵所述战况,便料到了太子心性已然扭曲。

      北境营中,乔络未解铠甲,掀厚重棉帘踏入周曙帐内。

      来人风尘仆仆,夹带冰雪与血腥气息,惊得周曙一滞,甚至来不及披上蔽体薄纱。

      太常因楚人窃玺一事,获罪于天,今她充为营妓,倒也没必要再于军爷面前,故作什么矜持。

      可待她瞧清楚今次的恩客是谁,却再度一怔愣,探向榻旁纱衣的手僵住,抖似筛糠地赤身伏跪于地。

      东宫将欲幸她……

      哪怕她曾为九卿太常之女,亦未有妄想过,与真龙太子结这露水姻缘。

      当下再度逢遇周曙,乔络却丝毫不感意外。

      他知她在此帐中,故特地前来相寻。

      至于因由,或许要从他杀敌之初算起。他至今仍记得首战告捷收兵,他在四下无人处唯觉作呕,夷人残肢、鲜血令他反胃。思及他所斩之敌,他便连连冷颤,目眩无力。

      可余下军中将领,皆都一如往常。

      他不肯承认唯独自己,毫无男儿气概,便在随后的战事里,冲锋陷阵一往无前,终是尝到了些许杀敌时的乐趣。

      这出生入死的无上快感,教他愈难抵挡,每逢上阵之时,如有戾气汇聚,翳蔽双目。不杀一个痛快,他便绝无办法收止。

      直到方才,他险些于战场上,手刃己方兵士,虽及时停了手,却惊觉他不可一再这样下去。

      行伍中常有人寻营妓,既是作乐,亦为发泄。

      乔络也有心姑且一试。

      他几欲失控的暴虐嗜血之念,或许不凭借斩杀敌人,他也能将其驯服,令脑海里的狂躁平息下去。

      只是妓子轻贱,他明知此为下策,故从前未幸何人。

      但今朝他不得不依循此道,遂只得屈尊就卑,择他的这位故人——营妓当中,至少曾身为贵女的周曙——来承受他难以遏制的疯狂欲念。

      丢开手中尚滴着血的兵刃,他狠踢了周曙一脚,遂扯起她,甩至榻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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