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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忆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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倾子生敲开我的大门,朝我露牙一笑,后面还跟着个着儒衫的青年,竟是相府那教书先生孔溶,拦住想往门里挤的两人:“我们很穷啊,养不起闲人哦。”这大夫人心疼倾子生让孔溶跟着照顾。可是我也没钱多养人。
孔溶从怀里掏出一把银票,我点了点,足足有2000两,看得我眼发直。又瞄了眼孔溶:“大夫人怎么会派你照顾他呢?”他面有得色:“区区不才,略懂医术。”
虽然孔溶腐朽气重了些,干力气活却得力,劈材挑水都能包全,加上我这里实在没什么事,我和碧桃也能自己顾自己,他和倾子生住进来了还没添什么麻烦,不过我院子小,厢房只有两间,碧桃就只得挪到我的屋子里,让他俩挤一起。
倾子生还是一如既往的乖,只是越发喜欢画画,这个世界买不到油画颜料,我也没有那个能力自己研制,只能用些胭脂或者朱砂之类的东西调了些能用的原色,让倾子生用在画面,经过长久的实验,出来的画越来越赏心悦目了,偶尔我也会弄两副装点下房子。这孔溶平常也好,只是每天必弄些自己的别人的诗词来让我点拨,说我文才风流,不可多得。我当然不是文才风流,只是记性好了些,只能弄些应景的词句来打发他,他看我的眼神中却越来越崇拜。我向毛主席保证,我真的不是故意的。
新帝登基之机,北方异族也果不其然的发动了战争,由其年过五旬的国主辛尔得拉率大军压境,其行军迅猛,战风凶悍,誓要一洗二十年前被秦之华大败之耻。北方边城传来急讯,满朝满街的人都惶恐不安,碧桃和孔溶在饭桌上一会儿说这边城人民生活有多困难,一会说新帝既位怎样怎样,我一拌筷子,出去透气。山雨欲来风满楼,不愁也不行,如果可以的话我还是希望不要战争。
这位好看的人儿饮了一杯茶,难得他看我的眼神没有带着寒茫。“你恨我吗?”他问。不想回答这个问题,如果说恨,我好象并不恨他。“那你爱我吗?”他又问,一般来说,问这样的问题都应该是恋爱中的人,可是他的眼中,我的眼中,都找不到这样的情感。我摇摇头,表示并不恨他。
“呵。”他淡然,而后说:“谢谢你。”
倾子赐就是这样的人,他永远高高在上,是的,他英俊,威武,多金,有良好得不能再良好的家世,有漂亮得不能再漂亮的相貌,有能力,他什么都有了,所以感情在他眼中代表不了什么,所以谁也不要妄想用感情去拴住他,连玉嗪公主一样的人儿也不要想,所以我又怎样会做这样的奢念呢,可是他那句谢谢你,还真是让人伤心。
“我希望你可以好好照顾我哥”他顿一下:“我这辈子最对不起的就是他。”
我缓步走下酒楼,孔溶今天告诉我,有故人要见我,欲言又止,我能猜到是谁要见我,自从那日以后我再没见过他,当然他也再没见过我,我们就像从来不认识一样,所有的事不过是南柯一梦。只是达到了所有人的目的,我成功的脱离相府,他成功的退了婚。缓步走下酒楼,已经是十月了,夕阳下的行人都变成了杏红色,我望望那个在楼上独酌的人,夕阳下他卸掉那副高贵的身价和戾气有多美啊,只是可惜,可惜,你的未来又能有几分保证。
哎,秋天了,多事之秋。倾子赐,我在这里,祝你好运,今后,大家只能自我保命了。
牟安白又提着酒蹲在房顶上,他有些手脚功夫,我却上不去,唤他下来,摆上些小菜吃喝,大家都有些烦心事,没有说话,各自喝着闷酒,他喝了半晌说:“我告诉些关于他的事吧?”
“那年我才十六,每天不过是与人斗鸡溜狗,仗在相貌和家庭生得好,又略懂些诗文就自命风流,眼高于顶。”他谈起前尘往事,难得正经起来,声音里却透着些哀伤,这样的天色与我长谈,倒是真勾起了我些须伤怀。
“本来我以为他是那种满面横肉的粗俗汉子,不过是在战功上有些建树,就被民间指为本国奇葩,很不服气。”他喃喃。
“其实你认为这样的名号只有你担得起?”我笑笑,为他斟上一杯酒。
“呵呵,是啊,年少轻狂。”他继续说:“在为他接风的御宴上想出口逗他,做了半阕诗,然后大声嚷嚷‘听说定远将军年仅弱冠就屡立战功,而且才高八斗,不知能否能为在下赐教。”说到这他停下来,神情因为回忆有些恍惚,月色中的脸犯上些红晕。
“你知道吗?”他一口喝掉杯中的酒“世上总是有一个人在你看到他第一眼的时候就会知道,这个人就是你一直追求的所在,就是因为有了这个人,你的生命才会有色彩,才会被自己所记住,才会觉得是值得的。”
抒完情,他继续:“他当时从阴影中缓缓出来,每一步都如同仙人般的风姿,黑发长衣,说不尽的风流,偏又不让人觉得阴柔,就如秋风霁月,他朝我抱手,微微一笑,我当时就窘迫的站在那里,再不能开口,只会痴痴看他,看他眉角的笑也觉得自己是开心的。”
我拍拍牟安白的背,哎,看来你是个十足的断袖了。
“我很傻吧,他只是走到我面前,对我一笑而已,谁的笑我没看过的,京城十大艳妓的笑我都见过。”他苦笑,声音有些哽咽。我更不知道怎么安慰他,剥个橘子问:“你要吗?”
“后来我多方的收集关于他的消息,知道了他许多事情,知道了他从十四岁开始就在军营历练,每一步每一次的成功都是靠自己,与整天同我喝酒玩乐的公子都不相同,也知道他虽然严肃却不古板,结交的朋友也多,在朋友中也因文才好颇负盛名。你看他多完美,完美得像不存在,却又是真的。”
我打了呵欠,夜深露重啊,不知道这个牟安白同学还要回忆到哪个时候,瞧他说个不停我打断他,要不我给说说我认识的倾子赐吧。
“你说他做人脚踏实地,可是每个人不是都应该这样嘛,即使是你,牟安白,你进了军营,要是遇到个负责些的统令,也不会给你寻了私去,你说他心胸开阔,广交好友,可你看他接触那些朋友,哪一个不是些权贵,倾子赐比你想象得现实多了,他对你好,对你微笑,只是因为你是牟安白,只是因为你太尉的儿子。你不要将你那些单纯的想法加到他身上,你也不以为你倾情爱他,他就会为你落下一滴真心的眼泪。”
“我知道,我知道!你以为我苯嘛,这些我都知道。”牟安白激动起来:“你不过是跟他有过一次肌肤之亲,又凭什么来告诉我什么是他,你又真的懂他吗?你又真的知道他冰冷薄情下隐藏的是什么吗?”他最后几句基本上是用吼的,我连忙闭嘴噤声,不能跟两种人吵架,一种是恋爱中的,一种是喝醉了的。显示牟安白两头都占。
“拟把疏狂图一醉,对酒当歌,强乐还无味。衣带渐宽终不悔,为伊消得人憔悴。”
“对酒当歌,强乐还无味... ..哈哈,哈哈,”牟安白大笑而去,摇摇头,分不清是叹息他还是叹息倾子赐,爱了不该爱的人,今日你受的不过是相思之苦,他日,你才知道真正的苦楚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