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姝女[综]》王小周

28、第 28 章

　　不二周助想，玉川雪穗或许永远也不会知道，他为什么会再次喜欢上她。

　　那个新年，她说她遇到了一个暴走族的首领，说了很多有趣的故事，独属于池袋那座城市的故事。

　　然后她说她早上醒来，突然间很想去那个暴走族说过的地方看看，于是她就去了。

　　埼玉县大宫市盆栽村。

　　他对她说过他有养仙人掌的爱好，他觉得当时的玉川雪穗或许是在等待他提出邀请。

　　但是他没有。

　　人际关系之间的界限他分得很清楚，当时两人的关系还没有好到可以单独出游的地步。

　　或许也有天性中的恶趣味的影响，他知道玉川雪穗想让他说什么，所以他故意不说。

　　但是等过了几个小时，手机上又收到了邮件。

　　玉川雪穗说她看到了好多好多可爱的盆栽，她说她还看到了一棵样子很逗的仙人掌，她已经照了下来，待会儿就发给他。

　　就那么短短的一会儿。

　　玉川雪穗说她看到了一株很逗的仙人掌，他却觉得那株仙人掌已经在他眼前开出了花。

　　于是他收起网球拍，回到家，洗了个澡，换了身衣服，一边戴着围巾一边对难得从国外回来的，坐在客厅沙发上看报纸的父亲说他有事要出去，不一定回来吃晚饭。

　　他没有告诉玉川雪穗，点开那株他其实觉得一点也不逗的仙人掌的图片时，他已经坐上了去往埼玉的电车。

　　那是一种突如其来的冲动，就像稚嫩的仙人掌新长出的软软的刺扎在心里，不疼，但就是扎得人浑身不自在，催着赶着的要他赶紧跳上电车，去往有她的地方，看她正在看的风景。

　　盆栽村面积挺大的，他也没问玉川雪穗在哪儿，回去了没有，就他的想法，他觉得玉川雪穗估计正和那个脑回路清奇的暴走族待在一起，他当真没有打扰别人的想法。

　　就那么漫无目的地逛着，渐渐地也投入到了单纯的旅游的乐趣中，他还看到了玉川雪穗说的那株仙人掌，他把它买了下来，捧在手心里，左看右看，还是看不出有什么有趣的地方，但是想象一下玉川雪穗站在这株仙人掌面前，笑眼弯弯的，和他发邮件说它好逗的画面，他也觉得有意思起来了。

　　天色渐晚，今天不算是个好天气，新年里难得的阴天，乌云很薄，隐约透出之后的天色，夕阳的光线也缕缕透过，愈发显得脏兮兮的。

　　离开的路上，他下意识地选了条没人的石子路往车站走，想要一个人静一静，陪着手上孤零零的仙人掌静一静。

　　然后，他远远地看见了河岸边的玉川雪穗。

　　道路两旁都是来不及清理打扫的枯枝败叶，搭配上暗沉沉脏兮兮的天气，还有流速慢到仿佛要凝固起来的灰色的河水，玉川雪穗披着长发，戴着棕色的贝雷帽，低着头，罚站似的站着河边。

　　她没有看天边镶金线的乌云，也没看果冻般的灰色河水，她低着头，盯着脚尖，一动不动，好似一尊年岁已久的雕塑。

　　她就那么孤零零地一个人站在那里，好像整块天空都压在了她身上。

　　不二周助当时几乎都不敢认。

　　他不小心被手中仙人掌的刺扎了一下手指，不太疼，就是轻轻地扎了一下，十指连心，心也轻轻地颤了一下。

　　他走上桥，把手中的盆栽放在围栏上，然后走下桥，走到玉川雪穗面前。

　　低着头的少女在他离得还很远的时候就发现了他的到来，她抬头，美丽又孤寂的的脸上闪过明显的愕然，仿佛无法理解他为什么会在这里。

　　仿佛无法理解为什么会有人出现在她面前。

　　须臾，玉川雪穗轻呼了一声，后知后觉地露出笑容。

　　笑容仿佛是那样一种表情，代表着一个人毫无忧愁。

　　不二周助当年对玉川雪穗的眼泪毫无办法，现在对玉川雪穗的笑容依旧毫无办法。

　　他一直走，一直走，一直走到玉川雪穗面前，距离近到少女不得不稍微抬起了头才能直视他的双眼。

　　他从玉川雪穗清澈的眼眸中看到了自己的倒影，然后他才发现自己竟然没有笑。

　　于是他让自己露出了往常的笑容，和平常一样，客气温和地对她说：“今年错过了秩父夜祭呢，不过只需要三十分钟的电车就能去人偶博物馆逛逛哦，来都来了，玉川桑陪我一起去吧。”

　　这确实是有记忆以来他做得最失败的一次解围，因为他刚说完，少女明艳的笑容就破碎成了泪水，一串又一串的眼泪从那粉扑扑的脸上滚落，又痛苦地砸到枯叶上，摔得支离破碎。

　　玉川雪穗就孤零零地站着，低着头，手倒是还像和小时候一样，攥成两个小小的拳头，藏在袖子里，眼泪啪嗒啪嗒往地上坠，她既没有怀抱可以扑，也没有人来安慰她不要哭。

　　所以她只能独自饮泣。

　　不二周助拿她毫无办法，拿自己也毫无办法。

　　天才通常都是一种直觉性生物，因为天赋是不讲道理不讲逻辑的，所以在考虑一大堆有的没的什么人情往来人际交往关系远近距离亲疏之类完全没有意义的事情之前，他已经遵循着直觉的指示，献出了自己的怀抱和安慰。

　　这里有怀抱给你扑，这里有人安慰你，所以不要再一个人孤零零地站在远方。

　　想要仙人掌的话，他挑一株好养的，形状很逗的送给她就好，不需要自己变成一株浑身是刺的仙人掌。

　　那刺那么软，那么可怜，扎都扎不疼人，被拔了还要流血。

　　所谓的剧本，大概只有在不按部就班地上演时才有趣。

　　玉川雪穗没想到不二周助会出现在这里。

　　这非常不“不二周助”。

　　但是他出现在这里，让她那一瞬间喜欢上了他。

　　这件事永远也无法改变，因为这件事已经成为过去。

　　所以才喜欢恋爱的。

　　所以才喜欢恋爱的。

　　她最喜欢恋爱了。

　　无论是什么样的恋爱都喜欢。

　　这样的恋爱故事，她当然也喜欢。

　　喜欢到了饮泣失声的地步。

　　我是如此地恋慕着你，直到这感觉消失之前，我都会是你最忠实的俘虏。

　　一出简单呆板的异地恋剧本完全配不上我如此喜欢的你。

　　以池袋的魔女之名发誓，我会用最美的方式摧毁你的恋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