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阳》m而且

7、严刑逼供

　　亦温是疼醒的。

　　全身都疼，就好像有千万只虫子在撕咬他的皮肉，疼到他忍不住发出闷哼。

　　双手被人擒拿，双腿同样被迫贴紧地面，眼睛根本睁不开，是有人对他施了术法。

　　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他只记得自己跌进一架石棺里，棺里躺着一个活人。

　　之后他听到石棺外头谢妄护法与尸祖符丘的争执声，好像说是谢妄杀了东棠云夜的叔父，将东棠云夜引到留痕城里来的。

　　再然后城主也来了，他昏迷前听到的最后一句是城主大方承认派遣谢妄杀的东棠清照.....

　　当下亦温的处境不容许亦温分心去想前面的事，被百虫啃噬的滋味异常难受。

　　他不知道折磨自己的到底是谁，是他惊扰到的棺主人还是要杀他的尸祖？

　　实则全都不是。

　　折磨他的，是东棠仙邸当家家主东棠垏。

　　欣赏亦温苦不言堪神情的东棠垏走到亦温面前，朗声问道：“说说，留痕城主都交代你些什么？”

　　这个声音很陌生，亦温从没听过，但他可以肯定这不是尸祖。

　　东棠垏让随侍弟子将亦温松开，看着亦温匍匐于地，告诉亦温道：“说出来，我就饶了你。”

　　“尊下为何行这等偷鸡摸狗之事，可是不敢见我？”对方是什么人都不知道，亦温做不了判断，他不确定这是城主的试探还是别的，眼下最好的办法就是让对方给他相见的机会，让他有所辨别。

　　亦温那点心思东棠垏岂会不知？

　　东棠垏暗道一句狡猾，侧目瞥向他处。

　　四天前，东棠垏亲弟遇害被打散三魂七魄，东棠垏走投无路只能求助尸祖符丘，东棠仙邸需有家主坐镇，更需有皇帝旨意仙邸家主才能离开地界，遂只能派云夜去往留痕城。

　　怎料云夜等人刚至留痕城就被谢妄带兵捉去逼婚拜堂，留痕城主更是备好凡人义子，这一切也未免太过巧合，东棠垏可不信清照的死跟留痕城无关！

　　东棠垏望着眼前与云夜年纪相仿的少年，倒是有些佩服亦温的忍力。

　　东棠垏道：“我为刀俎你为鱼肉，嘴利对你而言没有好处。”

　　终于听到回音的亦温接话道：“阁下谈吐不凡，想来应是位高权重之人，不知亦温何处得罪，竟让阁下这般对待？”

　　“听云夜说，你是被逼无奈与云夜结道，又自愿挺身而出为云夜解忧，这是为何？”东棠垏也不打算瞒着亦温自己的身份，直言问出心中最为困惑的问题，想听听留痕城主的义子会怎么回。

　　亦温听身前人一口一个云夜，“敢问阁下是？”

　　东棠垏告知道：“东棠云夜之父。”

　　云夜心善能信亦温的连篇鬼话，东棠垏可不信。留痕城主煞费苦心将亦温送给云夜，亦温却中途背叛选择城主帮衬素不相识的云夜，没点猫腻说不过去。

　　记得云夜提过亦温帮云夜的条件是让云夜带出留痕城，东棠垏多问一句，“你以为云夜帮你逃出留痕城，你就真的自由了？留痕城主会这么轻易放过你？你自幼长在留痕城，他又是你的义父，你应该比谁都清楚他的为人。”

　　在东棠垏坦言自己是东棠云夜父亲之前，东棠垏说的话亦温半信半疑，现如今亦温倒是相信自己眼前的人是真的东棠家主东棠垏。

　　亦温不难听出东棠家主这话里潜存的意思，亦温能见到东棠家主想来已到东棠境地，那句“不会轻易放过他”，无疑是想从他这里试探出留痕城主的手能不能伸进东棠境地，更是想从他身上明白东棠清照的死与留痕城有无关联。

　　城主说过东棠垏这只老狐狸难蒙混，亦温如今见识到了，倍感吃力。

　　东棠垏望着汗如雨下的亦温，“还是说，这只是权宜之计？”

　　“是，权宜之计。”亦温现下懂为何东棠家主要给自己下蛊了，蛊虫发作之时最能消耗人的耐力，他拖不起。

　　没有人会跟自己的命过不去。

　　他招，他全都招。

　　亦温妥协道：“我说，能否请家主将我身上术法解开。”

　　身份都告诉亦温了，东棠垏也不在乎见不见面，大方替亦温解开，让亦温看清身处的地方。

　　在术法灌输进亦温身体的那一刻，亦温浑身舒适，只是略有疲惫。

　　休息了一会，亦温搭在地面上的手动了动。

　　他必须得谨慎，东棠垏不好糊弄。

　　亦温开口道：“我帮少主确实别有用心，在留痕城里城主一手遮天我为蝼蚁无从抗拒，我知道东棠仙邸世代侍奉月神，又是人皇最忠诚的臣家，我想东棠仙邸能护我安危。”

　　他用留痕城主在留痕城内的势力去比拟东棠仙邸在人族的地位，为的就是告诉东棠家主他的见识有多浅薄，变相告诉东棠家主他不知道留痕城的势力可以渗透进东棠境地，以此消除东棠家主对他的多种怀疑。

　　亦温又道：“我帮少主正名，东棠仙邸护我周全，岂不两全？”

　　东棠垏不知亦温是真傻还是装傻，等到亦温替云夜正名后东棠家护佑亦温不等同告诉留痕城主，东棠仙邸联合亦温耍了留痕城，“东棠家何为要你开罪留痕城主？”

　　认定清照的死跟留痕城脱不了干系的东棠垏可不会为了一个留痕城出来的男人，让整个东棠仙邸落入险境。

　　亦温深深明白这个道理，接着示弱道：“看在月神的份上，求家主给我一条活路。”

　　“我该给吗？”东棠垏朝亦温问道。

　　亦温看不透这位东棠家主，低首道：“求家主垂怜。”

　　诸多怀疑没能从亦温身上得到答案的东棠垏有些犹豫到底该怎么处置这个留痕城出来的妖物。

　　“吱嘎——”

　　门被推开的声音打破屋子里沉重的气氛。

　　从娘亲那出来探望亦温的东棠云夜见到父亲在这，脸色苍白的亦温则跪于地上一副央求姿态。

　　东棠云夜踱步走到亦温身边，“父亲这是？”

　　瞧见儿子来的东棠垏收回凌厉的眼神，回道：“只是问些无关要紧的话。”

　　亦温毫无血色的唇色在那，东棠云夜断不信父亲只是问话这么简单。

　　东棠云夜开口道：“还请父亲勿为难亦温，他在留痕城内多次为孩儿解围，是孩儿未与他商量私自将他带回的，父亲若要责罚，罚云夜便是。”

　　眼看自己让东棠父子之间的气氛有了微妙变化，亦温开口道：“少主，家主没有为难我。”

　　亦温知道自己这么一开口，一定会让东棠家主对自己更加忌惮，他看的出东棠云夜的父亲很疼爱东棠云夜，东棠云夜为他求情，只会加深东棠家主对他的不满。

　　东棠家主对他不满，不信任他觉得他心机深沉，眼下情势亦温觉得倒不妨认下自己心机深沉一说，让东棠家主相信他只是为了活命才投靠的东棠云夜。

　　在东棠云夜慰问声下，亦温回话道：“真的，家主说会确保我的安危。”

　　“父亲？”将亦温的话当了真的东棠云夜看向东棠垏道。

　　打算先让亦温将云夜的名声还回来后再将亦温扣押逼供的东棠垏没料到亦温这么狡猾，见缝插针。

　　东棠垏避开这事，催促道：“行了，收拾收拾去月神殿。”

　　按照东棠仙邸的规矩，结道或分离都需在月神像前进行，让月神做这个见证人。

　　东棠云夜颔首回道：“孩儿明白。”

　　东棠云夜还没走两步，突然回首出声道：“父亲。”

　　东棠垏抬头看去。

　　只听东棠云夜说道：“父亲为我取名云夜，云夜当空伴月常，我是东棠少主，月神信徒，月神慈悲怜悯万物，孩儿望尘莫及，只愿尽我所能照拂微渺匡扶天下，孩儿发过誓要保亦温周全，若孩儿违背誓言，他日飞升随侍月神殿，也会无颜面见月神。”

　　言下之意，东棠云夜什么都知道，只是看破不曾说破。

　　因为东棠云夜的这番话，亦温久久望着东棠云夜离去的身影眼睛都不曾眨过一回。

　　一样都是人，谁不想正气浩然站在阳光下？

　　行事光明磊落，为人正义凛然年少成名，这样的人生哪个不羡慕？

　　只可惜这样的人，亦温一辈子都当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