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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5、第五十八章 手心到石心的距离(2) ...

  •   “离哥哥,今后我们便住在这里吗?这里会不会有些小了?”
      谁的声音?从未听过……
      “嗯,音儿,今后我们便住在此处了,你不是想同我学医吗?我便亲自教你。”
      是他,他回来了!
      多久了?他终于回来了!
      他……真的回来了!
      脚步声逐渐近了,到得门边,那脚步声一顿,下一瞬,随着先前那陌生声音的主人惊呼一声“离哥哥!”他便出现在了我的眼前……
      他迈进屋里,凑到案边左右翻找,似乎在找寻什么东西。

      哼,急了吧,你离开了近一年,我将你这屋里所有的竹简都打开看了一遍,弄得你这屋子乱七八糟,是不是什么重要的东西被埋了?
      我心里得意,不由在他的床上蹦哒了几下,却不想踩空了床沿,我认命一般地往地上栽去——这一年里我始终独自一个,摔来摔去的早便习惯了。
      可半途中我却见他朝我冲了过来,将我接了个正着。
      他的手心还是这般温暖,一如当初……
      我突然便有些委屈了——既然记得回来,为何不再早些?
      他对着我温柔笑道:“你真的还在。”
      我将头一扭,轻哼一声,什么还在?

      这一年里我可做了不少事。
      我曾想过,既然大家都是四只脚的动物,那除了蛇我已经见过以外,一定可以找到别的动物能同他一般给我温暖,可惜我走遍了玉雪原却从未找到,不是嫌弃冷冰冰,便是嫌弃没眼看,嫌这嫌那,连我都觉得自己有些过分了。
      我也去到曾经那片花丛,那里的花再次盛开了,虽说依旧对我热情洋溢,却不再记得我……
      我在溪边望着玉雪原顶发呆,是回到那峰顶,亦或是,亦或是……
      上回他不是还嘲笑我读不懂那竹片上的意思么?我便让他心服口服再回去也不迟……

      ******
      “离哥哥?”
      “啊,音儿,这屋里有些乱了,你不必进来,先在院里坐坐吧,待会儿我将隔壁的屋子收拾收拾,你再住进去。”
      “离哥哥,我来帮你收拾吧。”
      “不必,这里的摆设有我的习惯,还是我来吧。”
      见那女娃娃出去了,我才从愣怔中回过神来。
      方才那女娃娃是谁?
      可他这时却全然未在看我,将我轻放到案上,开始捡满地的竹简。
      我有些赌气了,蹲坐在一旁闭目养神打算晾一晾他。
      待过了近半个时辰,他才将屋里整理好,我侧过身等他过来同我道歉,却见他又往外走去了。
      啊……这又是怎么了?为何便不理我了?莫非……是气我将这屋子弄得这般乱了?

      将近酉时,他才安顿了那女娃娃,回了屋,我还蹲坐在几案上。
      他似乎有些累了,走到床边收拾了一下便准备睡下,甫一躺下却见他又起了身朝我走来。
      我这时总算开始紧张了,怕他秋后算账将我丢出去,不由往后蹦哒了几下。
      他朝我伸过来的手顿在原处,良久,我听他问道:“怎么?一年前还总缠着我,一年不见便同我生分了?”
      他的语气有些说不清,但总归不是生气,我松了一口气,犹豫了一下,还是同一年前一样,跳上了他的手心……

      自那以后一切又回到了最初的模样,除了……
      “离哥哥,离哥哥,此处的配伍禁忌是何意?音儿不懂……”
      “离哥哥,今日午膳吃什么?”
      “离哥哥,院里有只鸟儿受伤了……”
      “离哥哥,你说哥哥何时会来看看音儿?”
      “离哥哥……”
      “……”
      那女娃娃忒让人气闷,偏生他还总是颇有耐心地同她讲解对话,当初我看遍了这屋里所有的竹简也不见有谁来替我解惑啊!
      是不是,只要是人他都会这般对待?

      啊,我想变成人了……

      ******
      可人这种动物哪里是说变便能变得了的?
      这日子又如此这般过了两月,这日,当初那只该死的鸟儿又落到窗框上了。
      我心里一紧,果然见他的脸色再次不好起来。
      这回我学聪明了,蹦哒过去将他置在案上的竹叶翻了个个,凑上去一看:“翼铎族次主城有疫症蔓延,望木兄相助。延臻字”
      我回头看他,他似乎也在看我,两厢相顾,半晌,他叹了口气道:“玉雪原外浊气太重,你有灵性……”
      我的石头心一沉,背过身去不理他了,脊背又被他戳了戳,我正要不耐烦地去推他,却听他笑道:“上回出去的那一年里我一直在想法子,后来想到,若是将这玉雪原的土壤随你一并带去,应是解法,你可愿意随我一同?”
      自然是愿意的,我一转身,高兴得一下便蹦进了他的手心。

      ******
      此次出原,他也带上了那唤作“音儿”的姑娘,我虽有些不满,但好歹这回我也在,这点小事很快便不被我放在心上了。
      原外的浊气的确太重,不过有我本身所化的土护着,一时倒也耐我不得。
      行了半月多的路程,一日,我突觉周身浊气加重数倍,顺着他的袖子滑下,偷偷向外看去,果然是到了疫城。
      这回的疫症似乎并不简单,满城的人几乎无一幸免,遍寻城中却不见一位大夫。
      他带着那音儿在城中查看了几日,又先后见了很多人,我暗中观察过,他待人,不论是谁,总是一副温温和和的模样,看得我不由撇嘴。

      ……
      这几日一直在这般浊气之中,我开始有些神志不清了,每夜见他不眠不休,我本想陪着,却每每先自撑不住,沉沉睡去。
      待我醒转过来,也不知过了几个日夜,刚一动弹却发现自己正泡在药水里,不过这药水同先前的不一般,先前的滚烫,这回却是温热的,恍惚间有股熟悉的香味,还挺舒服,我不由顺着游动了几下。
      “果真有效!”
      嗯?
      我眼前是他那张俊脸,他的声音都在笑着。
      “这两日都不见你有精神乱跳,我想着是你被这城中浊气所染,有些吃不消了,好在出来之前我曾采到些草药,果真起效了!”
      听他这般说,我才想起来,这熟悉的香味,不正是曾伴过我千年万年的花草之气么。
      可那花草只生长在峰顶,且孤傲,除去我所在的峰顶,向来方圆一里只有一个峰顶会有一株盛开,他加在这药水里的岂止七株?出发前他的确出去了几日,峰顶地险严寒,为了这些花草,他到底踏了多少积雪……

      他做这些,只单单为了我么?

      “对了,我先前在玉雪原里还找到好些药材,你不必担心,此间之事我定会尽快了结,一了结便带你回去。”
      我这石头在这天地间长了万年不止,自然是懂得知恩图报的,既然他都为了我做到这种地步了,我便也该为他做些什么。
      我知道连续数日不眠不休,他已有头绪,可似乎总还差了那么几味药不得其解。
      我刚醒,还有些晕沉,却也清楚再耽搁不得,卯了气力从他手心里跳出,听他“欸”了一声,落在了他的几案上。
      我蹦哒到他搁在案上的笔记旁,见他已在上面列出了不少药材,仔细看了片刻,不由点了点头,不错,我昏睡这段日子,他又找出了几味药,如今应是只差了一味药引。
      “你竟会瞧药方了?”
      我听出他语气里的兴致,没做理会,一下子蹦进了一边磨好的墨里,听他又“欸”了一声,躲过他想将我提出来的手,蹦到了他的竹简上写起字来。

      我这小身板,写起字来的确费劲,只能一点一点地写,几个点连成一条歪斜的线,若非我天赋异禀,这头一回展示书法旁人还当真看不明白。
      他见我这般胡闹,竟也不生气,转过几案的这一边来看我一个劲地蹦哒,待我蹦哒完了,他低头一看,眼睛一瞬便亮了起来。
      “我竟忘了,你是灵石,先前我还总想拿你做砭石,如今替你去除浊气,不正是有了上好的药引么,虽说你被浊气所染,但这对身患疫症的百姓来说已是微不足道,之后再加上几味药调理,便可化去这药水之中的浊气。”
      嗯,孺子可教也。
      我不由点了点头,又跃进了一旁的墨里,接着写道:“以血相辅。”
      见他点头赞同,我再接再厉:“城外十里牛羊成群。”
      这是我在来时见到的,想必他也有所印象,如今不过是提醒他一句罢了。
      可这提醒罢了,我却只见他低头不知在思索什么,半晌方听他道:“牛羊之血到底不如人血……无碍,如今已有现成的,我这便取了方才的药水入药试试。”
      我有些奇怪,歪了头去看他,刚好瞧见他起身时拢在袖中的另一只手有些无力地垂着——方才他托我皆用的右手,这左手一直没让我瞧见,如今他这般说……
      我从案上跃起,一头撞上了他垂着的左手,果不其然见他的手一紧又立刻松开了,似乎在忍着疼痛,我的石头心一下子凉了,撞过之后被弹得往地上坠去。
      他下意识地便拿左手接住了我,这回我顺着他的袖子便瞧见他腕上缠了几圈白布,如今还可闻血腥之气,莫非……
      我正想滚进去瞧个仔细,却被他一把捏了起来,听他笑道:“你看看你,弄得我一手墨汁,听话,我先带你去洗洗。”
      我已然猜到七八分,又见他将方才的药水混入其他药材里,却自然而然地没有去寻血,石头心里说不出的混沌。

      血中混着精气,他割腕取血换回我的灵气,那,我该拿什么还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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