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来》枫芝

16、疑惑

　　他一看我的模样，倒是笑了起来，伸过一只手来安抚似的轻轻拍了拍我。
　　就这会儿的功夫，一个小太监已经进来，见了我也是一怔，跟着就跪在地上问安了，“皇上有什么吩咐。”
　　这小太监也是牛人啊，莫名其妙屋子里多出来一人愣是像什么都没发生一样，呵呵，如果他看见的不是我的话，我很想送他一句“有前途”的称赞语。
　　那厢皇帝又发话了，“李徳全，见过静姑娘。”
　　“嗻，奴才给静姑娘请安！”我有些缓过气来了，木木地点点头。原来他就是那个李徳全啊，看上去眉清目秀的，透着一股机灵劲儿，嗓子虽有些尖细，倒也不让人讨厌，看样子他似乎也是知道我的，这是怎么回事？
　　我转头看玄烨，无声的询问。
　　他笑笑，只是吩咐着，“给静姑娘奉茶上来，顺便准备些点心。别惊动了旁人。顺便吩咐下面的人都离得远一些，你一个人在外伺候着，机警些，明儿太皇太后皇后那里问起来你知道要怎么说吧？”
　　“奴才理会得，奴才这就下去了。”说完他就快手快脚的退下去了，留下我还是有点稀里糊涂。
　　屋子里又只剩下我们二人，玄烨这才看着我笑着说，“以前总是你请问吃东西，这次换我请你吧！”又瞧着我一脸的迷惑样子，复又补上一句，“你还记得你上次离开的时候么？”
　　“呃，哦！怎么了，没闹出什么麻烦吧？”他一说我想起来了，上次被一个小太监瞧着我离开的时候了，我当时上演的闹鬼记不会有什么后遗症吧！
　　“没什么，他就是那个瞧见你的小太监，当时闹腾了一会儿，朕……我一口咬定什么也没看见，害着他差点挨了板子，我怕有什么事，就把他保下来了，后来瞧着他人挺机灵又还可靠，就留在身边用，前几日算着你可能要过来，想着他总是见过你的，又怕万一闹什么乱子出来伤着你，就告诉他了，也好照应着些。你不会介意吧？”
　　原来是这么回事啊！我总算是出了一口长气，安下心来，想起一事，不由得问道，“那你是怎么跟他解释我来去无踪这回事的？”
　　“这种事情也不用解释什么，我只要他照我的意思做就是了，这宫里本来许多事情就是说不清楚的，他也无权多问什么。只要他不把这件事露出去就行，你放心，我瞧他的样子多半也是把你看作是仙女了。”
　　我笑着“切”了一声，“没事儿就来消遣我玩是不是？刚才还吓我一跳！对了，怎么你现在都不叫我姐姐了？”
　　他皱皱眉头，看了我半晌才道，“我不想叫了，再说你现在瞧着比我小。”
　　我郁闷，“开什么玩笑，我怎么可能比你小，我十八了耶！你那是什么眼神啊？”嘴里虽嚷嚷着，但是我心里还真是郁卒，亏了我这刚过一米五的身材和嫩脸皮子，从前就经常被人认为是初中生，以前还扬扬自得可以扮年轻，没想到这会儿就败在它们手上了！好不容易拐到一个弟弟现在似乎也打算不认了。
　　“呵呵，十八么，我瞧着不像啊，你最多十四五岁的样子……”看着我脸色变了，他一边笑一边又说道，“再说依你这样总不变老，就算你十八了，过两年我也有你这么大了，也不用叫你姐姐了。”
　　“算了，不和你计较，反正你以前又不是没叫过，唉――还是以前的你可爱！”我状似埋怨的叹了一口气，却惹得他又笑起来了。
　　这时李徳全捧着茶水点心进来了，我们也就暂时不说话了。
　　看来康熙的眼光是不错，这李徳全不愧是将来声名赫赫的大太监，闷声不响的做完就退下去了，也没朝我多看，弄得我反而有些不自在。
　　我拈起一块小点心尝了尝，“嗯――还真是不错，”我一面大快朵颐，一面也向着玄烨发问，“你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啊，这几年你过得怎么样？对了，鳌拜给你添了不少事吧，你擒下他了么？”
　　他本来是笑着看我吃东西的，听得此言，面色一正，口气也严肃了些，“擒鳌拜？你也关心这些事情么？”
　　哇！果然是皇帝，这样正经的对我说话还真是让我感受到压力，一口点心在口里顿时有些咽不下去了，急急的灌了一口茶水，跟着就心里大叫“我的妈啊！”这茶还真是不一般的难喝，真不明白这些古人的口味，我吐了一下舌头，急忙打开我自己带来的果汁开始灌。
　　这么一闹，他本来严肃的表情也和缓了不少，斜靠着身子看我往外拿东西，有些悠闲的道，“怎么，喝不惯这龙井么？”看着我转头看着他，就又笑了，“我们还是慢慢说话吧，我有些话老早想问你了。”
　　“嗯？你想问什么？”我有点心底发虚，毕竟我隔了好些年，感觉还是不大一样，他又精明的很，还是打起精神来应对吧。
　　“你究竟是什么人？为什么每次你离开时候都会专门叮嘱一些事情，像我继位之前你会要求我吩咐身边的人离开，还有当年你离开的时候也叮嘱我小心鳌拜，还有――我的名字，我觉得你根本就是知道未来会发生什么似的。你既然先预知了，为什么又不说的更明白些？”问这话的时候他的口气有有些认真，乌黑的眸子凝望着我，似乎是在寻找他要的答案。
　　“我……”我张了张口，一时之间有些不知所措。
　　“我不认为你是什么神仙鬼怪之类的，虽然看起来有点像，我觉得你不是！”顿了顿，他又低低的说了一句，“我也不希望你是！”
　　看着沉默的我，他叹了一口气，不再看着我说话，似乎又是在想些什么。“这几年没见你，但想到你的时候却不少，我一直都觉得很奇怪，甚至这两年我都不能确定我到底是不是真的见过你这样一个人。细想一想，就觉得你什么都知道似的……我身边并没有多少信的过的人，可不知道为什么我就是相信你，你看着我的眼神里有皇祖母那样的关心，可是又多了几分怜惜……我这个皇帝看着很风光，可是我自己明白，身边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很多人围在我身边，可每个人都跟我离得远，因为我是皇帝，有的是怕我，有的希望在我身上得到些什么……”
　　他脸朝天，眼睛眯着没有瞧我，我也看不清他脸上的表情，但听着他语调里带着的悲哀，我有些呆了，无意识的说了一句我想过的话，“什么都有，又什么都没有，你觉得寂寞么？”
　　“寂寞…本来没有太觉得，你这么一问，倒觉得……大概真是是有些寂寞了吧！” 说着，他自站起身来，慢慢的在室内踱步，“这几年发生了不少事情，不管你是什么人了，我也不瞒你，我正打算过几日就要擒下鳌拜，不能再拖了！当年你不是提醒我要注意他，我开始还不在意，原本他还本着顾命大臣的职分，到也没什么乱子，近年是越发嚣张了，自从索尼病重，他就肆无忌惮了，还逼着朕处死了同为顾命大臣的苏克萨哈，简直是不把我放在眼里了！是皇祖母提醒我要‘戒急用忍’，现下时机也差不多了，我要将他拿下以正国法朝纲！ ”
　　眼见他说着有些激动，我不由得安抚两句，“对啊，是时候了，一定会成功的，擒下鳌拜是你要做的第一件大事，以后还有很多的事情呢！平定三藩，□□，亲征……呃，反正我相信你一定会成功的！”我想起史书上看过的康熙皇帝的一些事迹，也有些激动了，差点露底！
　　这才发现他已经停在我面前，正认真的看着我，“你也知道我下一步打算处理三藩的事情么？□□我倒是想过，不过先要安定下来，你说的亲征是什么？告诉我，把你知道的都告诉我可以吗？”
　　我有些为难，“玄烨，我只能说你好好干就是了，相信你自己，必能完成你的心愿！现在你要好好对付鳌拜，我会为你祝福的！”
　　他看了我半晌，才缓缓的道，“不能说吗？算了，我相信你，你这样说了，我一定会成功擒下鳌拜的！请你好好看着吧！”说着，他握紧了拳头，脸上现出坚毅的神色。
　　“嗯，放心好了，你还有太皇太后支持你，对了，还有魏东亭也是你的心腹对不对，他也会帮你不少忙的！”不管了，先拿看来的那点东西凑数吧！
　　“你也知道小魏子啊，他刚才从这里出去的，你看见他了么？”他坐下来，拿了我放在桌上的一片巧克力，“嗯，这个点心味儿还真是奇怪，御膳房就做不出来这样的东西。”
　　我暗暗好笑，“当然了，我带来的东西嘛！你喜欢的话我下次再带新鲜玩意给你尝尝，保证你忘不了！”说着，我还竖起食指在他面前得意的摇了摇。又问道，“魏东亭会不会忙不过来啊，大事啊，可惜我不能多留，真想看看！”
　　他有些不经意的回答道，“还好，小魏子办事挺牢靠的，对我又忠心的很，我相信他，再说我这还有孙嬷嬷…”像是想起什么，他忽的就不说了。
　　我听着心里却是有些惊异，看来毕竟他不是完全相信魏东亭，只是依仗着孙嬷嬷和他们的忠心而已。恍惚间我觉得有些悲哀，这样的算计，这样的人生，还真是累，亏了他了！
　　一时之间也不知说什么好，只是随意笑笑，拣些鸡毛蒜皮的事情又和他说了一会儿，就只是闷下头去喝茶，不愧是皇帝喝的好茶，虽然我不喜欢喝茶，多品一下倒也别有一番滋味。
　　相对无言，也不是让人好受的，我想了想，还是勉强找了话题，“玄烨，你娶了皇后了吧！”
　　他一怔，似乎是没想到我忽然又问起这个，“嗯，皇后是索尼的孙女儿，太皇太后选下的，她是个温良贤淑的人，主持中宫，倒也井井有条的……你想瞧瞧她么？”
　　“噢，不用了，晚了，不打搅她了。”我连忙推辞。
　　“皇后性子颇为温顺大度，没什么的，我有些想让你们见面…”
　　“不用不用，我一年只来一回，和你说说话就是了，再说了，我这样忽来忽走的，万一吓着她怎么办，你别费那个心了！呵呵…”最后我只能傻笑了，说过了我不想让旁人知道的，他的脑袋是怎么想的啊！
　　他看了看我，却不再言语。
　　我有些尴尬，两个人这么闷头坐着，还真是不自在，清了清嗓子，我还是开口了，“咳咳，还是说说你吧，这几年发生不少事吧，说些给我听听啊！”
　　他抬头看看我，抬了抬手，似乎想说什么，最后还是没说，却弄得我有些心惊肉跳的，这是唱的哪一出啊！
　　天可怜见，他还是说话了，也说些这几年发生的大大小小的事情，气氛也慢慢的转好了，我总算是悄悄松了一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