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金玉其中 ...
-
“投胎？”水月清清似水的声音从云勿怜身边绕过。大家转身一看，只见水月迎着午后的白光，踏着一地碎瓷残饭而来。她弹了一下手指，那厨子头一歪，便睡了过去。
云勿怜：“投胎，佛教用语，跟超生的意思差不多。师父您还想知道什么。”
水月懒懒道：“我想知道我的饭何时投胎。”
“……”云勿怜笑了笑，“没关系，我给你们做。大概你们把他扔下山后，回来便能吃上了。我看过了，食材是好食材，只不过他没洗。”
“我来帮你洗！”几个师姐说。
“我会煲汤，”文敏笑着道，“这次保证没有虫子了。”
刚刚的不愉快一扫而过，重新活跃起来。
小竹峰可鲜少有集体做饭的经历。
有时一个人做一件事，平平淡淡，不觉得什么；可有很多人跟你一起经历，一起做这件事，便能激动起来。
例如一个人看喜剧片，有些时候并不觉得多好笑。可和你一起看的人一多起来，在平日里明明激不起你笑点的地方，你也会同他们一起笑得要死，甚至带动他们发笑。
“既然如此，等我回来，尝尝你们的手艺。”水月满意地拖着那死狗一样的厨子，临走前还不忘嘱咐：“碗橱里还有餐具，记得做个银耳莲子羹，别放枸杞。”
云勿怜觉得自己瞎了。在书里朦朦胧胧对水月大师的印象一直是个不苟言笑、庄严肃穆的古板道姑，现在看来却是个温和的闷骚吃货的年轻阿姨。
她虽然没怎么看诛仙，但也随意翻了几章。大概了解这部小说有一个男主、两个女主。男主对两个都是真爱，其中一个女主为他死了，男主跟另一个在一起了。说实话，云勿怜不太接受这种情节，觉得这对三个人来讲都是很不公平的。
所谓情有独钟，一个人，只能给一个人。
现在，男主张小凡应该在隔壁峰，还没黑化，愣头青一个；女主一个在魔教当公主，另一个……在自己身边。
这时云勿怜的目光对上了一直在看她的陆雪琪，忽而一笑，语气很麻利：“刚刚没吃多少吧？你在那边坐一下，我去洗一下手，马上回来。”
没等她说话，云勿怜脚底一软，飞奔似的冲出坊门，随意扑到一个没人的地方，单手紧紧扶着一块竖起的青石板，颤抖着缩着身子，然后一战栗，几乎跪在地上吐起来。
一分钟后，她另一只手搭上青石板，苍白着脸，摇摇晃晃地站起来。
又是那只漂亮的手，递过来一张手巾：“……”
云勿怜：“！！！”
“你来做什么，你……你别看你别看！转过去，转过去！”云勿怜显得十分激动，语气很强硬，她迅速拽过手巾，一把捂住脸，一副谁也不想看见的样子。
陆雪琪很自然地转过身去：“我刚刚什么也没看见。”
云勿怜：“……”
过了片刻，云勿怜依旧用手巾捂着嘴：“好了……那个，你能不能先回去，把手巾借一下我，我想去……漱口洗手。”
陆雪琪看着她：“洗手的地方一直都在里面。”
“……”见云勿怜捂着脸不说话，陆雪琪淡淡道：“在此处等着。”
很快，陆雪琪带来两盏茶水。
云勿怜一手捂脸，另一只接过一盏茶，露出双眼看着陆雪琪：“……”
陆雪琪把另一盏放在青石板上，边转身边道：“这杯是喝的。手回去洗。”
云勿怜把身下的东西用土石掩埋干净，拿起两个茶杯，终于说了一句完整的话：“谢谢，可以了。”
云勿怜看了她片刻：“你们……都不吐吗？”
陆雪琪：“我没有饭前先喝汤的习惯。”
“那得亏我提前替你们试毒了。”云勿怜低下头，边走边说，似是在自语：“一会儿看看米饭能不能再蒸……小竹峰上下三四十口人，一个班的人……嗯……女孩子么……饭量不大，锅也不小，做个五六锅菜是可以的。中午吃不够，晚上多吃点儿。再看看食材……操。”
在坊门前，云勿怜忽然在地上看到刚才那条大白虫，估计是刚刚被扔出来的。它被煮得残白，肚皮朝天，密密麻麻的触脚都露了出来。云勿怜刚刚在想东西，若不留神，差点就踩上去了。
云勿怜一个退后撞到陆雪琪身上，陆雪琪白净的雪缎长靴瞬间被玷污了两块。云勿怜边快蹿到她后面边说：“对不起！我晚上洗！”
云勿怜忽然想到一个细节，无意间在书里看到的：陆雪琪除了喜欢穿白衣，好像还特别好洁癖。
云勿怜：“……我待会洗。”
陆雪琪总算冒着寒气地把目光从靴子上移开：“不必。”
云勿怜：“我们能不能从一边绕过去？”
“刚刚把虫子挂起来时，怎不见这般害怕。”
“……我不害怕，仅仅恶心。”云勿怜听到“虫子”那个词儿，禁不住又抖了一下。
陆雪琪转过身，看着她：“那挂虫子不恶心么？”
“……”云勿怜几乎要躲起来，“够了，你别说了。我怕，怕还不行吗？但我在那死厨子面前总不能表现得比他还怂吧？”云勿怜解释道，“怕是肯定的，我是在储存反胃感和……恐惧。”
陆雪琪似是轻轻笑了笑。
云勿怜看周围没有别的门径：“……你去帮我把它埋了。埋了。我看不见就可以了。”
陆雪琪似乎不想理她。
云勿怜：“……”
算了，女主高冷人设。
“陆师姐。我害怕。求你帮我把它埋了。谢谢你。”
恬海食坊隔间。厨坊。
蒸汽朦朦，材料齐全，案板干净，火候正佳。
“小师妹，米饭我看来不及蒸了，我临时又蒸了两笼馒头，当主食也不错。”文敏大师姐在喧闹中边煮汤边温婉地对云勿怜道。
云勿怜边切鳕鱼片边回笑道：“大师姐真体贴。”
“要不要再下些面，恐馒头不够。”
“是啊。做面条倒也省事，不用炒菜了。”云勿怜眼睛亮了亮，瞧了瞧周围，思忖了一下，“材料够了。”
“菜洗好了，还有什么可以帮忙的？”白文轩和另外两三个师姐凑到云勿怜耳边问道。
云勿怜声量大了些：“帮我调些面，可以调吗？”
一个师姐道：“我带她们调。两袋半可以么？”
云勿怜：“可以了，有劳。先别擀成面条，别加太多水，小半干，把面糊在周围，中间留出一个洞来。弄完叫我一下。”
“好。”
云勿怜飞快地把手中刚切好的鳕鱼片剁成泥。
文敏惊了惊：“这么好的刀工。家里干过这行？”
“没。我手比较快罢了。”
“对了，看不出来，你看上去文文弱弱的，还会打架。刚刚你的师姐们都惊了，有种你罩了全峰的感觉。小尹师妹还直言以后跟你混了。”
“哈哈，是嘛。”云勿怜把大量的碎状香蕈、竹笋、鲜虾和鳕鱼等精挑细选的食材放入捣石口里，“没有人对海鲜过敏吧？”
饭桌上。
水月正喝着文敏那碗盛在玉盅里的娇嫩好看的银耳莲子羹，再一抬头瞥见刚端上来那碗没有一根菜、没有一片肉的面条：“……”
“您所吃的面条往往金玉其外，这个则是金玉其中。”云勿怜坐在她对面，解释道，“尝尝就知道了。”
“我的妈呀！这什么神仙面条，也太好吃了吧。”一个惊喜的声音叫了出来。
“这加了什么料啊？”
“我一直以为面条往往以汤料为主，没想到还可以反过来。妙啊。”
“多谢小师妹！……”
惊叹声一触即发，连绵不绝。
水月细细品味，弯着月眼，几乎露出了最完美的笑容：“确实好吃。”
“其实都是那个花花公子太有钱了，带来的调料太丰富了。”云勿怜拿了一个白软软的馒头，边吃边道，“我没想到连料酒都有好几种，拿小瓶子装了。东西太多，随便配配，不会难吃到哪里去。”
云勿怜一撇头，看见身边的陆雪琪还是在淡然地吃着，没有一丝表情。
“……”
“两碗银耳莲子汤。一碗是你的。”云勿怜拿碗递给她。
旁边的文敏对她使眼色：“陆师妹不喜甜食。”
“不吃甜食？”云勿怜轻轻戳了戳她：“你是不是想吃我做的。”
陆雪琪：“不想。”
云勿怜：“我明白了，晚上做。”
“……”
作者有话说
第3章 金玉其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