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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坠河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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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镜山,第二日。
三人从另一座小山脉入手,由长寻探路,直到傍晚时分才走上归途。
夕阳透过薄薄的云层穿入层林,一道娇小的黑影忽然从窄窄的路上一闪而过。
“狐狸!”司南惊喜道,“来了两天,总算见着一只狐狸了!”
长寻懊恼道:“啊!蹿那么快,按快门都来不及!”
云勿怜叹了口气:“那狐狸为什么是黑的,好丑。”
“什么?那是火红色的!你没看到吗?”
云勿怜一怔,脑筋转了几个来回:“黑的!那就是黑的!要不是你们说,我还真没看出来是只狐狸。”
“眼睛坏掉了?”司南过来看了看她的迷茫的瞳孔,“哪里有黑色的狐狸?那是红的。你不是最想看火红色的吗?怎么真到眼前反而不认得了?”
长寻笑道:“我真该给它抓拍下来。”
云勿怜眼神一变:“你俩逗我呢吧?”
“啊?”
“……没事。”云勿怜仿佛心里有什么被敲击了一下,低头看向地面,莫名有几分慌张,“不知道怎么,看东西有些眩。”
“可能是低血糖,”司南翻开长寻背上的包,掏出两颗糖,一颗剥开糖纸喂到云勿怜嘴里,另一颗塞进她兜里,“既然累了,就快些回去吧,也该用晚餐了。”
——
旅馆。
司南和云勿怜先后洗过澡后,一同穿着洁白的浴袍,坐在软花花的床上晾头发,逛朋友圈。
云勿怜忽然站起来披上衣服:“等一下,我出去一趟,很快!”
“诶!你就穿这双拖鞋去啊!”
片刻后,云勿怜披散着湿润的秀发,怀里抱着两个新盆和两包神神秘秘的东西回来了。
司南好奇道:“你……?”
“隔壁土特产店买的,你先别管。”云勿怜直接抱着东西去了沐浴室。
几阵哗哗的水声过后,云勿怜端了一盆粉色的水放在司南床前,蹲在地上仰头道:“试试水温怎样。”
“这水的颜色好骚啊。”司南笑着放下手机,用足尖试了试水,“还好。里面是什么?”
“他们说是一种花瓣制成的香料,足浴最好。”云勿怜站起身,又端来另一盆水,二人坐在对面一起泡。
“我已经尽力找到两个不那么丑的盆了,你是不知道,那里面的盆……就是一朵超大的大红花绣在瓷盆底的感觉,瞬间就感觉我跻身了村姑的行列。”云勿怜一双雪白的玉足在盆里来回游泳。
“……村姑?你见过这么白的村姑?我自认为自己已经够白了,跟你站一块儿还不跟个挖煤的似的。”
“太夸张了吧,听着跟我得了白化病似的。”云勿怜嗤道,“对了。昨天在长亭上那个怪老头,你……信么?”
“这种东西吧,”司南似是思考了片刻,“信不信都无所谓了。在这个世界上,确实有很多事都解释不通。既不能一味迷信,也不能完全不信。毕竟……中华文化博大精深,源远流长。我们才活了不到二十年,世界却不知道存在多少年了。”
云勿怜似乎非常认真地听着,司南第一次觉得,她这个样子特别乖。
“咚咚咚!”
长寻在门口边锤门边喊道:“你们睡了吗?”
司南、云勿怜:“……”
“快出来,今晚一里外有个有个篝火晚会!”
——
当三人赶到时,篝火晚会已陷入了狂热时期。
大型蹦迪现场。
两丛巨大的篝火生在温暖的土地上,不停地向上喷吐着火星,在墨夜中惊艳绽放。照理说这么大的火应能发出噼噼啪啪的响声,不过都被人群的喧闹歌舞给淹没了。
似乎所有游客和本地人都集结在此,现场如广场一般热闹。有的手拉手绕成一个大圈围着篝火起舞,跳累了紧接着就有人补上去,大多数没挤进去的人就围在周围原地蹦哒。还有几个大音箱放着音乐,人们在这种氛围下,都不由自主地想融进去。
长寻本来在一旁专注地拍照录像,没过多久就被几个热情的小姑娘硬拉了进去,跟随众人一起围着篝火转。
只见长寻这高个子鹤立在人群中,跳着别扭滑稽的舞姿,二人在一边儿都捂着嘴笑得直不起腰。
长寻看见了,又羞又恼,索性让那几个小姑娘也把二人也强拉了进去。于是三个人展开了疯狂的蹦迪比舞,对着蹦,把本事全甩了出来,这么一来简直引爆全场,激得周围人不断尖叫喝彩。
过了一会儿,云勿怜满头大汗地钻出来喝水,司南和长寻二人显然没有要休息的意思,燃着火光,蹦得正起劲。
云勿怜坐在简易的长倚上喝水,顺便要了二十串羊肉串,跟正在旁边烤肉的小伙子闲聊。
云勿怜瞧着那团巨火,亦是不断升降起舞,如火龙一般变化莫测。忽然,里面的深色焰层倏地扭曲盘旋,从里面滚出一小团火焰。
那火焰紧接着在地上展开,熄灭,露出一个乌黑的动物形状的奇怪东西,那怪物用阴森诡异的小圆眼看向云勿怜这边看了一眼,然后化作一道黑影从人群中冲了出去。
如下午看到的那道黑影一样。
在这个过程中,只有云勿怜一人目瞪口呆地看着,其他人根本没有反应,就像根本没有这个东西存在一样。
云勿怜的头脑一下子“嗡”了一声,随即立刻站起了身。
那道黑影进入了对面桥边里的草丛,似乎窝着不动了。
“小姐姐,怎么了?”
“没什么……”云勿怜把矿泉水放下,声音似乎带着一丝惨淡和犹豫:“你接着烤。”
云勿怜向桥边寂静处走去。白石桥下的河流暗沉沉地响动着,鸣声嘶哑。
她打开手机手电筒,靠近那团绿荫深处。
“……出来!”云勿怜僵着声音道。
里面静静悄悄,只听得见断断续续的虫鸣。
“你与我有关……对么?”云勿怜颤栗着肩,“为什么只有我能看见你、他们…他们…都看不见?”
一阵风吹来,似乎篝火晚会那边的声音都消失不见了,世界一下子变得死静。
云勿怜猛地想起那个老者的话:“那些东西的确存在。它们在阴处,我们在阳处。它们能看得见我们,我们看不见它们。”
现在那团绿荫在云勿怜眼里就像一道地狱之门。她既不敢进去,又不能就此走开。
“你究竟是什么鬼东西!”云勿怜从小到大,自是不信什么鬼神论的,现在的绝望、崩溃和恐惧之情溢于言表:“大家都在世界上存活着,管你几维空间,我劝你善良!……老子可不是好惹的!”
忽然,身后的河里传来一声古怪的响动,似乎有什么东西沉了下去,云勿怜浑身一哆嗦,手机摔在地上,细小的尘土扑在上面。
她呼吸发颤,缓缓转过身,来到桥边,侧着望向下面:“……”
这个夜晚既没有星星,也没有月亮,隐隐可见几道惨白的粼光铺在河面上。
“嘶……!”身后传来的声音是如此之快,以至于云勿怜还没做出任何动作,就被某物从后背一脚踢了下去。
力量之大几乎没有给云勿怜任何的思考和惊惧时间,她只感到身子似是要被抽离断裂一般,直直从桥上跌落到河里。
冰凉彻骨的水钻进了云勿怜身体的每一个角落,随即便是眼里进水、喉中呛水的刺痛。
云勿怜没学过游泳。
在一个黑夜里,一件诡异无比的事,一道莫名其妙的黑影,一条不知深不见底的黑河,下面是无穷的黑暗与窒息。
她这一刻才明白“深海恐惧症”是怎么一回事。她感到底下有一只无形的触手,似乎要将自己撕扯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