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亦何欢》炼达

10、第 10 章

　　沈俊生从厨房探出半个身子，口气近乎哀求，“老婆，这是我们的第一个孩子，我舍不得……”舍不得什么没有说，半个身子又钻进厨房，不一会儿手里端着一碗冒着热气的虾粥，他把虾粥放到窗户底下的小方桌上，坐到床上轻揉林亦欢的小腿，“我知道我们现在条件是艰苦了点。孩子生下来先让我妈或者你妈带，我们利用这几年的时间好好攒一点钱，等小孩上一年级了就把他接过来，毕竟大城市的教育要比老家好的多，你说是不是。”

　　“如果把孩子留在家给爸妈带，那我们的孩子就成留守儿童了，你知道吗？我每次回家看到那些由爷爷奶奶带的孩子真的很心酸。我一直对自己说以后我的孩子一定要自己带，如果没有这种条件，这辈子我宁愿不要小孩，可是现在……”她把双手捂在脸上，低声饮泣。“不，我不要我们的孩子成为留守儿童。”

　　“亦欢别这样，好，都依你，你要不想要我们就不要了。别哭了好不好，你这样我真的很难过。”沈俊生心疼极了。

　　林亦欢的声音从指缝传出来，“可是，你会怪我吗？。”

　　“不，怎么会，是我不好，对不起。”沈俊生声音充满自责，第一次为自己的无能感到深深的内疚。

　　林亦欢最终还是没有把孩子打掉，狠不下那个心，进手术室前，脑海都是一个成型的婴儿在冰冷的手术刀下慢慢失去呼吸的画面。

　　“俊生我要回去，我不做手术了，孩子我们还是留着吧。”她脸色苍白，双手紧紧拽着沈俊生的胳膊。不知是对即将到来的手术的恐惧还是被自己想象的画面所惊吓到。

　　午饭时间，林亦欢从公司食堂窗口打了饭菜，找了较安静的角落坐下，拿着筷子拨弄餐盘里的食物无从下口。她的妊娠反应似乎要比别人厉害的多，几乎是吃什么吐什么，短短一个多月人已清瘦的不像样，把沈俊生急的团团转，天天变着花样为她做吃的。为了勾起她的食欲，他会给每道菜摆上小巧精致的花样摆盘，就是熬个粥煮个面上面都会有一朵用西红柿或青瓜雕成的玫瑰花，即便如此她还是吐的比吃的多。

　　一片阴影投射到餐桌上，林亦欢抬头看见朱辉煌端着就餐盘。

　　“可以坐吗？”他问。

　　林亦欢开玩笑的回，“我要说不可以呢？”

　　“你不会这样说，这不是你的个性。”朱辉煌朝她露出一个无赖般的笑容，她则回他一脸无奈的苦笑。

　　“怎么？胃口不好。”她餐盘上的菜看起来一口未动。

　　林亦欢苦笑点点头。

　　“我看你最近瘦的很，脸色也差，病了吗？”这样的她看起来很让人心疼，“还是有什么不开心的事？”其实他想问的是：是不是那个人欺负你了。

　　林亦欢摇摇头，面对他溢于言表的关心深感愧疚，“朱辉煌，我结婚了，我没食欲是因为我怀孕了。”她不想再让他对她存有希望和幻想了，尤其在知道她已经爱上别人后，还一如既往对她表现出来的体贴、呵护，让她无所适从。

　　朱辉煌不可置信，忘形中一把抓住林亦欢放在桌上的手，不顾旁人投来异样的眼神，“你结婚了，什么时候的事？我不信，你就是要拒绝我也不用编这种理由来骗我。”

　　林亦欢从他手中抽出被她紧握着的手，“五个多月前领的证，因为没办婚礼，很多朋友都不知道，朱辉煌，不要在我身上浪费时间了，你这样我也不好受。”

　　朱辉煌痛苦的以手撑额头，半晌不言语。在这之前，林亦欢就像吊在他面前的一根胡萝卜，他每天为了这根胡萝卜折磨自己，因为他相信只要这根胡萝卜还吊在他面前，他就有吃到的一天。他甚至决定了要对她重新展开追求，在她还没有嫁给别人之前。现在所有幻想和希望都破碎，心啾啾得疼，无处安放。

　　“最近我桌上的零食跟花都是你放的吧！以后别这样了，影响不好。”

　　下午，林亦欢在办公室给一二车间的生产线做生产预算。三车间主任赖雪燕哭丧着脸进来。

　　林亦欢的脸从电脑屏幕前抬起来，关心的问：“怎么啦？谁惹我们赖大美女了。”

　　“亦欢，你说朱经理今天是不是吃炸药了。”

　　她心下不由咯噔一下，面上故装镇定，“说来听听。”

　　赖雪燕顺手拖了把凳子往她旁边一坐，开始娓娓道来，“就刚刚我们车间三号线，机台开出来的压花有点跑偏，应该说是微跑偏，我拿尺子量了没超标准线，连质检员都说了没超标准线可以放行。当时朱经理也在三车间，本来吗，这事要放以前他最多也就当着质检员的面意思意思批评两句也就算了。但今天他足足训了我们半个多小时，都把一个女员工给训哭了。”随后赖雪燕做一个夸张的拍胸脯状，“第一次见他发这么大的脾气，还真有点吓人，刚刚去他办公室送材料，看他还冷着一张脸呢。”

　　林亦欢心下明白他应该是为中午的事心里不舒服，不知道他会不会因此而给她小鞋穿，如果真这样，那证明当初没有选择他是正确的，如此小肚鸡肠，心胸狭窄的一个人，亏得眼睛有擦亮。

　　她拍拍赖雪燕的肩膀像是安慰她也在说服自己，“可能是最近赶货，他心里着急上火，难免情绪差了点，这段时间大家都注意点，等赶完这批货再说。”

　　林亦欢看赖雪燕看她的眼神不对，逐又问：“干嘛用这种暧昧的眼神看我？”

　　“我看着朱经理不是为赶货的事发火，倒像是为你。”

　　“你胡说八道什么？这话也能乱说。”林亦欢急了，

　　“你别急，不是我说的。”赖雪燕眼睛四处瞄了一眼，似乎担心有人躲在某个角落偷听。“是刘八卦说的，她中午看到你们在食堂拉拉扯扯，然后下午朱经理就开始反常了。”

　　林亦欢心里暗叫了一声老天，怎么好死不死的偏让刘会计看到了，刘会记这个人从来都是透过表象就能揣摩出一套她自认为的本质，再加以油醋大肆宣扬。因之公司的人背后都叫她刘八卦，很多事情只要她知道，就等于是昭告公司了。
　　“亦欢，她说是真的吗？”赖雪燕问。不待她回答又自顾自说，“你现在可是有男朋友的人了，刘八卦本来就一直爱慕朱经理，朱经理一直爱慕的却是你，她看你就是眼中钉、肉中刺，你可别让人家抓了什么把柄，到时风言风语的，名声就败坏了，要知道谣言可是最毒的暗器。”

　　林亦欢点点头，由衷的说了句，“谢谢你，雪燕。”她一向喜欢赖雪燕口直心快，爱憎分明的个性。她这个人对谁好就是真的好，相信在刘会记编排她的时候，如果她有听到也会为她抱打不平。但是此刻她不想跟她解释什么，也无从解释。只能以一句谢谢表达心中的感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