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子历险记》上官春水

1、平子历险记

　　1、穿越

　　我叫平子，当然不是真名，是笔名。没错我是一个作家，现在我面临着一个作者最大的危机，我发现我成了我故事里的人物……
　　——别开玩笑啦！
　　我看着周围陌生的街道，陌生的建筑，陌生的小镇居民，再也忍不住暴躁起来。都说了这不是《平田的世界》，我是平子，不是平田真悲剧平男！
　　喂田子，快出来！我这个月一定不拖稿啦，你用不着这么大费周章的整我吧！
　　田子是我的责任编辑，我们勾勾搭搭狼狈为奸已经有三年了，因为和签约出版社在同一个城市，所以她对我家就像我对她的办公桌那么熟悉。所谓距离产生美，而我们之间的美就在这日复一日的催稿与拖稿中消磨殆尽。“听听读者的哭泣吧，恶者”，“你的责任心都喂狗了吗”“再打游戏就杀了你”，这些都是她的口头禅，对此，我早习以为常。直到昨天，事情好像有点严重：田子大姐头看到我毫无进度的稿子后，愤怒地摔上了我家的门板，扬言回家画圈圈阵诅咒我
　　之后，我一觉醒来就出现在了这里，这个极其酷似我新书设定的小镇——如果这是恶作剧，那真是大手笔的恶作剧。
　　我现在写的这个故事叫做“绝望小镇”，你看，听名字就不是个快乐的故事。故事的主角是一个吟游诗人，他来到了一座被诅咒的小镇，这个小镇被邪恶的巫师剥夺了全部的‘希望’，人们都沉浸在痛苦之中。于是诗人在广场吟唱快乐的歌谣，跳跃的音符解除了巫师的诅咒，人们再度幸福起来。但是，诗人的行为激怒了巫师，巫师囚禁了诗人，要求诗人夜以继日的为他唱歌……
　　和故事里一样，我现在就站在这座小广场中央，身后的喷泉无力地吐着水泡，和这个小镇压抑的氛围相得益彰。我随便抓住一个一脸绝望的路人问：“你们这里来过一个吟游诗人吗？”
　　路人似乎非常惧怕我，面对我居然连话也说不出来。说实话我不是十分理解，老娘虽然算不得貌美如花，但是也称得上五官端正，这到底是为什么呢？就在我迷惘的时候，广场上突然传来阵阵喧哗。奇妙的，带着一丝熟悉的旋律隐约响起，我顿时大喜过望：我的主角，吟游诗人，终于登场了！
　　然而，当我带着紧张兴奋的心情见到我梦中的主角，我整个人就像这个小镇一样陷入绝望，同时萦绕在我心头的还有一种愤怒。那广场中央，在人们的簇拥下，吟游诗人正靠坐在喷泉边缘，弹着一把破旧的吉他，唱着我们熟悉的歌谣：“稿子不是你想拖，想拖就能拖……”
　　我再也无法压抑被这歌声唤起的斗志，脱下一只靴子猛地朝着那人的脑袋砸了过去，大骂道：“田子你这个混蛋！”
　　我这一吼立即吸引了广场上众人的注意力。广场上的居民顿时慌乱起来，然而由于长久的绝望，他们连尖叫都没有，一个个颤抖着后退，在我的眼前让出一条笔直的通路。
　　田子一看见我，就露出吃惊的神情：“平子，你居然真的在这里！”
　　“还不是多亏了你吗！”我一把揪起田子，“认识你这么久我怎么不知道你变成魔法少女了！”
　　“不不我亲爱的朋友，”田子辩解道，“我绝没有和奇怪的宠物签下什么坑爹的契约，我也是这件事的受害者。”
　　田子向我解释了事情经过，她离开我家后就翻出了珍藏已久的黑魔法书，画下魔法阵，并许下了希望平子混蛋快点交稿的愿望，然后，白光一闪，她就出现在这个世界了。
　　“结果不还是你搞得鬼吗！”我愤怒了。从头到尾都是她自编自导的闹剧，她算哪门子受害者！
　　“听着，田子，不管你在搞什么，截稿期只剩三天了，如果你想我不要开天窗，现在，立刻，马上把我从这个鬼地方弄出去！”我正下神色，再认真不过地对她说。
　　她似乎也有些心虚，吞吞吐吐地道，那本书是她过世的外婆留给她的，外婆临终前说过，黑魔法会开启新世界的大门，绝不能碰触，所以，她也是第一次尝试。书上明明写着，需要用血来画魔法阵才有效，她只用了半根粉笔，完全没想到会成功，所以也没有来得及去看回来的方法。
　　我听完感到一阵绝望，我已经在这里呆了一天一夜，现在为止我完全没有任何饥饿和疲惫的感觉，这里的时间好像是静止的，就像我们身后这摊死水一样的喷泉，没有任何活力。呆在这样一个绝望的地方，仅仅是一天我就难以忍受，如果再呆下去我一定会疯掉。
　　田子拍拍我的肩膀，安慰道：“也不是完全没有办法，如果这里真的是你的故事，回去的关键也许就在你的情节里。”
　　我想了想，觉得她的猜测不靠谱：“你是说，我们等到吟游诗人出现，和巫师斗争完毕，才能回去？”
　　田子摇摇头，认真地道：“没有这么简单。我们需要一段完整圆满的剧情。诗人的结局，魔王的结局，小镇居民的结局，都要有一个合理的交待，最好再有一个积极向上的主题，以温暖人心为佳。”
　　“……你只是想让我交稿吧？”
　　田子大叫着说就算她一开始的目的是这样，但现在和我一起困在这里也是事实。好吧，抛开立场，她的推测倒也并不是完全没有可能，那么我们要怎么引导剧情继续下去呢？毕竟现在吟游诗人和巫师谁也没有出现，这里只有一整个镇子的木然的人群。不料我把顾虑讲了之后，平子竟一脸“你怎么这么不开窍”的鄙视神情。
　　“你还不明白吗？剧情早就已经展开了。”田子抱起吉他，随便拨了两个音符，“为什么你会忽视这么明显的特征，我就是吟游诗人啊，不然我为什么要在这里唱歌。”
　　我怔忪。
　　的确，田子出现的地点和方式都没错，但是……为什么啊！为什么在我的故事里却是她来做主角啊？并且很快我又意识到了更严重的问题，根据故事的发展，阻止主角继续弹奏，使人们重新回到绝望世界的角色是巫师，而刚刚阻止他弹奏的是我，再结合众人对他惊恐的态度……
　　“我就是巫师？！”
　　田子拨了下吉他，几个跳跃的音符流泻而出：“恭喜！您的好友‘智商君’已经上线！”

　　2、主编

　　总之，我们踏上了以我自创的架空世界为背景的真人RPG游戏道路，同行的是吟游诗人田子和巫师平子，也就是我——虽然我始终搞不懂，为什么我在我的故事里会出演反派。总之，剧情进行到，我阻止了田子给小镇带来快乐（噪音吧），并把她带走了，我的故事就只写到这里。
　　田子说，我们不妨找一找标志性的建筑，也许会触发剧情Flag。我们漫无目的的逛了起来，说起来，巫师的家可以是一个山洞，也可以是一个地下室，在镇子上实在难寻。我突然很是后悔，早知道就写个魔王什么的，至少可以设定一座庞大的城堡，这样岂不是一眼就看到了。
　　“那里有一座城堡！”田子突然道。
　　我定睛一看，前面还真的有一座城堡。等等，哪里不对，刚才有这东西的吗？没等我反应，田子就拉着我兴高采烈地跑了过去。但事实上我们只走了很短的一会儿，就来到了城堡前。可是面对吊桥，我们却再也不敢前进一步。
　　我简直不敢相信我的眼睛。
　　神啊，这绝不是我创造出来的东西。
　　在这座雄伟的城堡的上空，一只通体赤红的，巨大的，露着獠牙的巨龙盘旋着，不时发出了尖锐的龙鸣，仿佛在向外来者示威，当然，也有可能是加餐的喜悦。
　　田子也完全傻掉了，她看看我，特别感慨地说：“作家真是一个不负责任的职业，只要他们一个设定，主角们就要赴汤蹈火，勇斗恶龙……”
　　“这不是我的设定！”我抗议。
　　眼看着巨龙越飞越低，巨大的气流让我们几乎站立不稳。巨龙又咆哮了一声，张牙舞爪地向我们飞来，我顿时腿软地栽了个跟头，再看田子，已经不讲义气地跑出老远了。
　　“丢个火球啊平子，你不是巫师吗！”
　　“混蛋，别说那么不负责任的话，我可不是会修行黑魔法的无良编辑！”
　　巨龙瞬间贴近地面，这样的距离，我几乎连他的影子都跑不出，他甚至都不用张嘴，那只爪子踩死我就像踩死蚂蚁一样简单。我逃无可逃，脑子一片空白，腿一软便跌坐在地上。就在我绝望之际，城堡内突然传来一声嘹亮的信号。巨龙听到这个声音，竟像训练有素的猎犬一般，昂首吼叫一声，掉头会烦。那一瞬间我好像看见巨龙的脖子上有什么东西闪闪发亮，但是我当时根本没法思考，只能呆呆地看着事态转变。
　　田子就趴在我不远的地方，和我一样，一脸心惊地看着巨龙远去。我和田子面面相觑，连劫后余生的喜悦都没有，只有一个共同的念头：赶紧逃离这个可怕的地方。然而没等我们行动，城堡的大门便隆隆作响，随着门扉的开启，衣着华丽的女人握着权杖缓缓步出，带着欣慰的笑容道：“我亲爱的勇士，你们终于来了！”
　　这次，不只是我，连田子也震惊了，我们面对女人，异口同声喊道——
　　“主编？！”
　　主编叶子，编辑部的精神领袖，如果说在多年的交锋中我早已掌握田子的软肋，那么当叶子大魔王出场的时候，我就彻底沦为战斗力不足五的渣渣。我顿时收回对田子的猜疑，如果叶子也参与了这次计划，那么她绝对比田子更有可能是幕后黑手。
　　我有些头疼地道：“主编，玩笑开得差不多了。再耽误下去月底我真的会交不上稿，或者交一份会被你碎尸万段的稿子，你也不想这样吧？虽然我不知道主编你什么时候也对黑魔法有研究，但是快把我们从这个坑爹的世界放出去啊！”
　　“你在说什么，我的勇士，”叶子姐姐一脸无辜地看着我们，“我是完全不知道你这个月有两万字没交是怎么回事，‘不管什么理由交不上稿子就提头见我’这种话我可是从来没有说过的！”
　　我沉默，看看田子，田子以眼神朝我示意，没错这货绝对是叶子姐姐。
　　头顶的巨龙依旧在盘旋，庞大的阴影偶尔会投落在他们身上，无论是面对龙还是面对主编大人我都感到非常绝望，我觉得这部小说已经可以改名为“绝望的巫师”了，这个世界似乎每个人的实力定位都在我之上，我到底算什么Boss啊！
　　“叶子姐姐，”田子突然甜腻地叫了一声，“不，叶子女王，请问，有什么我们能为您效劳的吗？”
　　主编顿时露出满意的笑容：“当然，我的勇士！”
　　为什么所有人都比我更容易入戏呢，我忍住吐槽的冲动，绷住自己僵硬的面部肌肉假笑道：“是啊，你到底要怎样才放我们回去？”
　　“战斗！”主编大人突然作热血燃烧状，“我的勇士们，唯有你们才能拯救这个城镇，让人们逃脱出不幸的漩涡！”
　　“田子已经拯救过了……”
　　“还不够！”叶子一个眼刀甩过来，“这里的领主，也就是我，还没有被拯救！”
　　可是你完全不像需要被拯救啊！我嘴角抽搐着，为什么我要接受这种诡异的神展开？到底是谁把我的故事改成这种乱七八糟的样子！突然，有人死死地压住我的肩膀，我回头，见田子认真地看着我。你还想不想回去？她的眼神儿这样说，想回去就忍着！
　　“女王大人，这真是万分荣幸，请问，我们要怎么做呢？”田子谄媚地笑着。
　　“战胜那只龙。”

　　3、斗龙

　　叶子说了那个诅咒一般的句子后，我和田子同时呈现了石化状态。
　　战胜龙？
　　这真是本世纪最成功的笑话。
　　通过主编的阐述，我终于知道了小说的后续剧情，原来小镇之所以会被绝望笼罩，是因为巫师毁掉了广场中间的愉悦喷泉。诗人只能暂时缓解巫师的诅咒，要想让整个镇子恢复生机，就必须让“愉悦喷泉”恢复活力。叶子身为领主，有保护喷泉的责任，但是凶狠的巫师唤来巨龙守候在城堡上空，让领主无法离开城堡，所以领主一直在等待来自远方的勇士。
　　听到这里，我必须得承认一个现实，由于我的拖稿，这个世界已经暴走了，我完全无法想象接下来会发生什么。总之，这已经不是我的剧本了，我第一次对我上半个月沉迷游戏的行为感到了一丝丝惭愧。修理喷泉的领主……哈哈哈还不如直接设定成拯救世界的水暖工呢。同时，我又想到了我的朋友，我的编辑田子，由于我的疏忽，她就要以她花样的年华，承担起斩龙的重任。我痛心疾首地拍拍她：“田子，我会永远记住你这个朋友的。”
　　田子脸色发青：“开什么玩笑！我只是个诗人！”
　　眼看着想跑路的损友，我一把揪住她的领子：“现在这里只有你是主角，你不去谁去！”
　　“不是还有你吗？你不是……”田子挣扎着，突然想到什么，突然大叫一声，“对呀，你不就是巫师吗？龙不就是你派来的吗？”
　　我傻眼，她说得倒也没错，但是我怎么可能叫得动那种家伙，它刚才差点吃了我！
　　“她说得没错，”叶子突然道，“在危急时刻抛弃队友，可真是太差劲儿了！就是因为你每个月都拖稿，编辑部才老是要在月底加班。”
　　喂，话题突然严肃起来了！而且听起来很有道理的样子……可是话虽如此，她们是不是忘了什么事呢？
　　“我是巫师，可我是反派呀！为什么我身为一个邪恶反派，必须被你们劳役呢！”
　　“噢我的小鹿斑比，”叶子女王目露凶光，她挑起我的下巴，用一种甜蜜又低沉的嗓音威胁道，“快告诉我，在正义的领主和诗人面前，你难道不想改邪归正吗？”

　　我和田子就这样被残暴的女领主丢在了城堡外面对抗恶龙。据说，我们只需要取下巨龙脖子上的神圣钥匙，那是白魔法的结晶，是镇压恶龙凶性的宝物，用这把钥匙可以打开小镇图书馆的“真理之书”，开启通往异次元的大门。根据田子的推测，这里的“异次元”指的就是现实世界无误。我想起巨龙降落时脖子上的东西，心说原来那就是钥匙。
　　很快我和田子就走出了城堡的安全范围，几乎是一踏上吊桥，我就感受到一股火辣辣的视线。主编大人说，这头龙比较喜欢听音乐和故事，我们的计划是叫田子唱些诗歌让他安静下来，趁着巨龙走神，再由我去取他脖子上的钥匙。
　　即使我们刚一走到桥头，巨龙便仰天长鸣，振翅俯冲而下。
　　巨大的压迫感从上空扑来，，田子顿时吓得无法动弹，我见横竖都死要死，咬着牙冲过去在她的吉他上胡乱拨出些声响。天知道我根本不会弹吉他，这时候也不过死马当成活马医，
　　然而，奇迹出现了！
　　那巨龙闻声，竟好似真的收敛了凶性，鸣叫了几声，便放缓了速度降落下来。这时候田子总算醒了过来，赶紧摸过吉他开始弹奏。
　　巨龙就降落在我们十米远的地方，田子灵巧地拨出几个爬音，巨龙便略微俯下身一些，露出享受的神情。我心说看不出啊，这还是一头有艺术修养的龙！我给田子使了个眼神儿，示意她别光是弹，唱点什么。那厮顿时露出懂了的眼神，扯开嗓子嚎道：“拖稿不是你想拖，想拖就能拖——”
　　下一刻龙啸震天，巨龙浑身的戾气瞬间被全数激发。我离得最近，几乎被巨龙的翅膀掀翻。
　　我赶紧叫田子闭嘴。你说你唱什么不好，唱点儿花儿啊鸟儿啊，风啊沙的不好吗？谁愿意听你拖稿的那些破事，别说是龙了，人听了都生气！
　　田子这一慌，居然一首歌也想不出来了，手指机械地拨着那几个音符，道：“平、平子！快给它讲故事！主编说讲故事也行！”
　　什么故事，我面对着这种庞然大物脑子里能组织出什么奇葩的故事来？田子指尖一滑，弹出几个响亮的音符：“我们现在不就是在故事里吗？你随便讲嘛，反正这个月也快要截稿了！”
　　我顿时明白了田子的意图。田子好样的，这时候还不忘催稿，你是用生命在工作的好编辑啊！我眼看巨龙俯身贴近我，一着急脑子也不好使了，现成的剧情就这么从嘴里说了出来：“我讲我讲！从前有一个小镇——”
　　话音未落，巨龙的脖子已经伸到了我的跟前，却没有更进一步。我瘫坐在草地上，一动不敢动。此刻，巨龙那对大得离谱的眼睛正直直地盯着我，竟隐隐透着期待。田子立即弹起了一首悠扬的曲子，同时以眼神示意我继续。
　　和这种怪兽近距离接触，我早已吓得魂不附体，只能机械性地背诵故事大纲，当讲到诗人的音乐给小镇上的人带来欢乐的时候，巨龙的眼皮彻底拢拉下来，他的头枕在柔软的草地上，就像一只巨大的，驯服的犬类，和刚才判若两龙。在他真正入睡前，我不敢停止，只能继续讲下去，但是无论我讲得多慢，该面对的还是要面对，那就是——这个故事我根本没有写完。
　　“巫师把诗人抓走了……嗯……抓走了……”停顿的时间有点长，巨龙的耳朵动了动，我便如惊弓之鸟。田子紧张地示意我继续，可是我却卡在当头。
　　“诗人被抓走后……巫师就……逼迫诗人唱歌……”我磕磕巴巴地一边讲，一边在脑子里组织情节。巨龙的气息越来越沉稳，我的故事对他而言居然像咒语一样，我突然有了一个大胆的猜测，也许，只要我将故事讲完，他就会真的睡去，满足得再也不会醒来了。
　　这种面对面的诉说，让我心头升起一种久违的感觉，那是在很多年前，我还是个默默无闻的小写手，写着无人问津的故事，对每一个认真听我说话的人报以谢意，就像那个快乐的吟游诗人。
　　是的，故事的发展是这样。巫师逼迫诗人不停地唱歌，诗人一开始很高兴，因为这本就是他最喜欢的事。可是，日复一日，他也开始累了，渐渐的，他只记得吉他的曲调，却忘记了弹奏的心情。他用光了自己的快乐，也变成了一个绝望的人。巫师觉得自己胜利了，就释放了诗人。诗人带着忧郁的诗歌离开，他漫无目的的徘徊在森林里，遇到了猎人的女儿。猎人的女儿是位温柔美丽的姑娘，在相处中诗人爱上了这位姑娘。爱情让他创作的灵感再度燃烧起来，诗人突然想起了自己的梦想，想起自己遗失的快乐和勇气。终于，他带着猎人给他的猎枪回到小镇，打死……不，打败了巫师，从此，小镇脱离了诅咒，找回了希望，诗人和猎人的女儿结了婚，每天都唱着幸福的歌谣，这里再也没有一个人绝望过。
　　巨龙的鼾声传来，我知道它已经睡熟了，我轻轻地解下它颈上的钥匙，握在手心。田子也停止了弹奏，微笑地着看我，比了个OK的手势。

　　4、凯旋

　　闹剧到这里就该结束了。
　　在这个走形的故事里，巫师改邪归正，用名为“Happy Ending”的咒语封印了巨龙。主编大人带着一把锤子走出了城堡，三两下修好了广场的喷泉。小镇居民的脸上再度洋溢起幸福的笑容，在人群中，我好像看到了一对恋人，男人背着一把吉他，和我幻想中的诗人一模一样，女人温柔美丽，也许就是猎人的女儿吧——真好，由于巨龙的沉睡，这又是我的故事了。
　　我和田子跟着主编来到了图书馆，找到了那本“真理之书”，并按着指示用钥匙打开了书籍。翻开封面的瞬间，书页便发出了神圣的光芒，两句咒语浮现页面上，主编道：“这就是开启异次元的咒语，勇士们，吟诵吧！”
　　我和田子以肃穆的心情翻阅“真理之书”，一字一句的吟读那冗长的咒语——
　　当你拥有了美德；
　　啊，我的孩子！
　　真理的光辉将普照世界！
　　正义必将战胜邪恶，
　　我发誓一定按时交稿！
　　……等等，好像有奇怪的东西混进去了！
　　我抬头，看到主编露出阴谋得逞的微笑，没等我说话，意识瞬间像被抽入马桶一般晕眩起来，眼前越来越模糊，我觉得自己好像跌入深渊……

　　大叫一声，我猛然惊醒。
　　此刻，我安静静地坐在自己的书房里，身上冷汗涔涔。眼前是书桌，电脑，屏幕下方是最小化的“绝望小镇”Word稿件，和最大化的网络游戏界面——人物已经躺尸半小时。
　　怎么回事，我回来了？还是说，这根本就是一场梦？我顿时陷入迷惘，分不清梦境和现实。
　　门铃突然响起，我一个颤栗，立刻把游戏界面关掉，又打开word窗口，这才起身去开门。这个时间，应该是我的编辑田子登门造访了。
　　距离截稿期还有七天，田子心情似乎不错，捧着一个袋子进门来，一看到我的电脑屏幕，顿作欣慰状。她说，本来是来视察进度，不过看样子我自觉性很高。我想起梦境的内容，心虚地看着她，突然，袋子里黑色的一角引起我的注意……
　　“这是什么？”我问。
　　田子顿时露出一种发现新大陆一般的兴奋表情：“是魔法书！”
　　我笑容一僵。
　　“昨天回老家收拾房子，从仓库里发现了这本黑魔法书，我奶奶说过，这本书可以开启新世界的大门，叫我千万不要轻举妄动！”
　　——可是你看起来超兴奋，你一定会轻举妄动的是吗？要听奶奶的话啊田子！我内心汹涌，外表强作镇静，心说这玩意决不能落在她手上。
　　“田子，我们打个商量，书先放我这里，我答应你这个月提前截稿。”
　　田子似乎被吓到了，她一脸惊恐地说你没发烧吧。在我再三承诺后，她又审查了稿子的进度，这才点头同意，十分满意地离开了我家。田子走后，我深吸了一口气，静静地翻开那本书。
　　关于诅咒——
　　书上这样写道。
　　诅咒是由人的怨念累积而产生的一种负能量，当一个人吸收了太多的负能量，就会受到影响，当然，只要勤加锻炼，保持心情愉快，这些负能量并不能造成太大的困扰，最多就是——做做噩梦罢了。
　　“如果不想噩梦缠身，就赶快加油，拾起你的梦想，动力满满地给你亲爱的读者一个圆满交代吧。”
　　最后一行字，语气堪称愉悦，显然是后加上的，而落款正是：你亲爱的编辑田子。

　　平子历险记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