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南好》姜夔子弟

15、第 15 章

　　吃牢饭好的呀，沈方南坐在警察办公室，心里也是这么想的。相比单位和自己的家，以及陈良奇这里，监狱应该还是安静的。她只想着安静这一重，并不怕那有可能到来的囹圄之苦。从小看戏文多了，她觉得人吃苦倒是常事，不吃苦倒显得不那么正常了。刚才那刺杀，像《窦娥冤》里的窦娥，像《三上轿》里的崔氏，像《刺虎》里的费贞娥，这么想着，心口倒是热的，自己也做了一次浪漫悲壮的人物了。
　　深夜值班警察在听陈父陈母控诉，陈父言语不多，但恶声恶气，陈母声泪俱下，讲他们一家对这个疯女人如何好，大黄鱼大青蟹的招待，没想到这个疯女人恩将仇报。跟着自己儿子回来不就是困觉吗？装什么假正经？
　　警察不听这些详细的唠叨，转问沈方南：陈良奇晚上对你做了什么你才拿剪刀？你知道吗？幸亏剪刀偏离了两公分，扎在了大腿最厚实的肉上，否则陈良奇下本身……幸亏扎在大腿上，还不是大动脉……不过，为什么沈方南不接受陈良奇的求欢，还跟他住一个屋子？躺在一张床上？
　　陈母听警察说得两个幸亏就很来气，站起来问警察还说这么多做什么？现在不是应该判这个女人坐牢吗？起码也得拘留啊警察让陈母冷静，至于今晚这件事，得弄清楚其中来龙去脉，两个当事人在其中的行为责任，警方才好下结论，而且即使宣判，也要走司法程序。
　　陈母恼火，指责警察不为人民办事。警察也很生气，只是把刚才的问题又问了沈方男一遍。陈母已经拿起手机找政府和法院的关系，要给沈方南加罪了。
　　“躺在一张床上就必须要和他上床吗？女方如果不答应，这叫□□“，沈方南听得恼火，便给警察普法。
　　“你说得对，我赞同，法律规定也是这样的“，警察虽然两头受气，但这次没有发火。沈方南看警察态度很好，气也消了些，说道：他要□□我。
　　“你个臭婊子！“我今天要你死在余姚！”陈母扑过来要打沈方南。
　　警察厉声喝住陈母，如果再出手，那么马上要被关起的将是陈母。还让人家死在余姚，你是阎王爷吗？主管本地的生死簿？再说我们现在是社会主义社会，不搞封建迷信那一套。
　　陈母气得翻白眼，直说：死女人，害我儿子，我就是要你坐牢。
　　沈方南端详着陈母，无形中由白天的无感转变为厌恶起来。白天这个女人倒也殷勤中有几分挑剔和嫉妒，但大体还是好的；深夜的陈母怒发冲冠，眉骨眼睛都跟陈良奇极像。沈方南并不想说什么，对于警察的继续提问，沈方南不想配合，就问警察，陈良奇怎么说的？警察说：现在为了案情，不方便披露。
　　沈方南说：那就听他的好了。你们警察调查嘛，还用来问我。
　　警察觉得沈方南脑子简直是浆糊，让同事请陈家父母到隔壁休息，然后又循循善诱，告诉沈方南，如果沈方南不如实提供案发现场，即使警方会秉公执法，那么多少也会受到陈家所提供的案情影响，最终结果对沈方南很不利。如果确定了沈方南用剪刀刺伤陈良奇是违法行为，而非正当防卫，那么陈家如果纠缠不放的话，沈方南就会以故意伤害罪被起诉，面临三年以上的有期徒刑。如果两人是因为彼此恋爱关系发生的伤害行为，当属民事行为，目前从医院鉴定来看，伤情尚轻，当属民事行为，那么警方建议当事人双方自我调节。
　　这位三十岁左右的警察又加了一句：人必生活着，爱才有所附丽。这是鲁迅先生说的，他是伟大的文学家，也是我们浙江绍兴人。
　　这句话一下子打动了沈方南，此刻她心里倒是有了点热情：瞧瞧，我们的基层警察多么有文采，鲁迅先生《伤逝》里的名言都能背过，不仅不能背，而且还用得恰是时候。在自己劝不动嫌疑人的时候，搬出老乡鲁迅先生。是，她听鲁迅先生的话，她要生活，离开是非之地，到别的地方寻找爱的附丽。
　　沈方南一股脑的将前情后因讲了出来，警察听完，记录在案，问沈方南一个大学生，怎么这么不懂法，跟不喜欢的男性在一起，不知第一时间保护自己？又问沈方南怎么一点都不知道配合警方，不知道事情的严重性？
　　此时，门推开了，另外一名警察来报，陈良奇打电话来修改被害陈述：是沈方南先勾引的他。

　　4
　　一早上，杭州金融圈的群里都在传播一条新闻：一某国企金融机构女职员涉嫌情杀，细节更是有滋有味，什么女职员百里余姚追男友，诱其不备，割掉男方下半截；什么男的劈腿五六人，女方忍无可忍；女方其实也不是一般人等，说不定也有私情……
　　李李坐在办公桌前，打量着都十点钟了沈方南怎么还没来，打电话不接，发微信不回，这人胆子也太大了，难不成要旷工不成？此时，同事周涵像被蝎子蛰了一样冲进来，手里举着手机，嘴里不停气：“大事不好了，据可靠消息，割掉那个玩意的女职员是我们集团的，还是我们公司的……”
　　李李惊愕，大新闻啊，猛料，此女子很大胆嘛。李李扒拉周涵胳膊：话别讲一半，让人着急，快说女职员是谁，我们认识吗？业务部的刘亚妮吗？她是西北女子，平时就风风火火，还爱搞三粘四，对，她干得出来……
　　“是我们部门的，是看着性格最好的那个人干的……”，周涵的目光投向空旷的工位，是沈方南的位置。
　　李李几乎坐不住，像韩剧女主里用手捂住了嘴巴。
　　“你说1818黄金眼，天天6频道会来办公室采访我们吗？快赶紧化个妆啊！”
　　李李回过神来，追着周涵：“怪不得联系不上她，以为她要旷工，快说细节，细节，怎么就发生那样的事了……”
　　“我猜小沈要吃牢饭的，据说JJ都给割掉了，昨天晚上，人连夜被送往市医院缝合呢，以后能不能用不好讲……”
　　李李彻底呆住了，同事数年，不知方南这么“挖抓”（杭州话，狠角色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