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只狐狸非要追我咋办》樱桃点心

22、第 22 章

　　彭导第二天并没有出现在片场，电话直接关机了。这样任性的导演也是很少见了。不过人家有任性的资本，收视率就是硬道理。投资商都拿他没有办法。
　　苍衡很内疚，彭导肯定是被他给气的，给气跑了。

　　胡栗揉揉苍衡的脑袋，“别想多，平均下来他拍一部戏出走的频率是三趟。”
　　“这次算少了，这才第一次。”
　　旁边的副导忙不迭点头，彭导坚持到这么久才离片场出走，他已经感动得千恩万谢了。

　　胡栗开车带苍衡又去了私人电影院。这次他们干脆就泡在里面，深夜才回来。不过一天下来，两人也不过看了两部片子，其他时间就是在讨论。
　　胡栗人情练达，积攒了几千年的经验值，也曾经在专门院校里进修过了。无论是实践还是理论都相当丰富。当起老师来竟然引经据典，从这部片子说到另一部片子，从导演的拍摄手法，演员的动作表情扩展到各种情绪的表达，讲得头头是道。
　　他还点燃了移情的技能点，现场教学。理论结合实际，简直是再完美不过了。

　　一天下来，苍衡对胡栗的敬仰之情又上了一个台阶。
　　胡栗之前已经从好朋友晋升为“可以依仗的人”，现在又加上了演技大师这样金光灿灿的滤镜。

　　三天后彭赫回来了。然而他情绪依旧不太好，显然这次离片场出走并不能让他的愤怒得到彻底地释放。彭赫绝对是死贫道不如死道友的典型代表，自己愤怒必须让别人也愤怒。于是乎每一个演员都被彭赫折磨得惨无人色，一遍遍咔，一遍遍重来，简直是人间炼狱。
　　苍衡的戏份是在晚上。等苍衡踏入片场，所有人均向他投以同情的目光。彭导的心情并没有因为一天的折磨而有所缓解，反而地，呈现越来越变态的趋势。而一向名列彭导眼中钉榜单上第一名的苍衡无疑是他疏导情绪的最佳良品。

　　山贼首领说，“下次记得用毒。”
　　“不然我死不了。”
　　镜头里是蒙头在被子里的苍衡的脸部表情，不过两分钟左右的特写。
　　漆黑的空间里，墨黑的眼睛盯着某个地方，在高清镜头下，那张漂亮的脸冷冷的，一丝表情也没有。
　　忽地，睫毛晃了下，唇间微微下陷，鼻尖似有若无地翕动了下。墨黑的眼里似乎染上了一点别样的颜色。

　　这些都是很细微的微表情，如果不是高清镜头甚至无法观察到的。此刻镜头里展露无遗，通过这些细微的表情，将人物内心情绪的复杂变化细腻微妙地表现了出来。

　　虽然电视剧拍摄手法和电影完全不一样，商业片和文艺片的展现也截然不同，但是彭赫的高明就在于，哪怕类似这种纯粹走爽剧路线的电视剧里，他会采用留白和狗血戏剧性杂糅一起的表达方式，而不是通过夸张的肢体语言或者脸部表情去展现人物内心情感。
　　剧情是是制造强烈戏剧矛盾冲突，主角一路打怪升级的爽文狗血路线，而在人物情感上则采用细腻手法表达。人物的感情并不是平铺直叙地展现给观众看，而是，欲言又止，留白的方式留给观众去解读。
　　一千个读者有一千个哈姆雷特。一千个看他彭赫的戏的人，就有一千种对剧中人物的解读。正是这点，每次彭赫的戏一上映就会引起热烈的争论。正方反方各执一词，都认为自己论据丰富扎实论点牢不可破。

　　苍衡的表演也正完美地表达了彭赫的想法，他并没有采取类似眼眶红了，喘息重了之类的表达手法，而是通过睫毛轻颤，鼻翼微动，咬住唇珠这种极其细腻的方式，如果不是特写，几乎不可能被发现的微表情。观众则担起了阅读者的角色，自行解读表演者。

　　“咔，”彭赫面无表情一遍过。
　　众人人人自危：完了，大魔王心情不爽+一万次方！
　　出气筒竟然完美演技get，想骂都没有理由。关键是就算骂，苍衡身边还有贴身保护者，随时就能给大魔王狠狠反手一击。别忘了上次“保护者”反手一击就将大魔王掩藏多年的男男禁断爱好者的隐秘属性暴露出来。这次还可能暴露出更多……
　　额，出气筒用不了了，备用出气筒们就只能硬着头皮上抗下被大魔王凌虐的艰巨任务……

　　又经过了一个星期的拍摄，苍衡和胡栗的戏份暂时告一个段落，可以休息几天。以往苍衡哪怕没有戏份也会去片场学习，不过现在他更喜欢跟着胡栗到私人电影院里看电影。胡栗经验丰富，教授他的比起彭赫多得多。和胡栗讨论剧情，总能让苍衡获得不少新的收获。
　　苍衡原本在演技上是一穷二白的贫困户，也真因为如此，他更渴望学习，也能容易接受。他就像是一块极度渴望水源的海绵，不停地汲取着水分，丰富充实着自己。通过体悟不同的电影，他如同经历了一次又一次人生。
　　苍衡原本是只单纯的仓鼠，对人类的所有认知不过是：哦，那是一些生命很短但又很厉害的奇怪生物。而现在通过一场又一场人生的洗礼让他逐渐了解了人类，人类的悲欢喜怒，爱恨情仇，如同秾丽鲜妍的色彩，一笔一笔地填充到他的心灵里。

　　在看完一场爱情电影后，苍衡沉浸在主角的情绪里久久不能出来。这部剧和他以往看的都不一样。这是一部男主始终都挣扎在追求女主的道路上的电影。电影末尾两人终于在一起，然而女主是否爱上男主，影片并没有答案。
　　以往他看的都是圆满结局，而这部电影里那个貌似圆满的结局让苍衡心底很难受。
　　他向胡栗问了个经典问题，“她爱他吗？”

　　一千个人有一千种解读，甚至同一个人每一次看都会有不同的解读。
　　在胡栗看来，这部电影就是个悲剧。电影结尾女主迫于无奈嫁给了男主，看上去两人结婚了，然而隐藏在团圆的表象之下的，婆媳矛盾，三观不同矛盾，家庭经济矛盾，甚至以后是否生孩子，孩子姓氏等矛盾，都被表面的花团锦簇给掩盖了。
　　先别说女主是否爱男主，就这些生活上的鸡毛蒜皮，恐怕两人都过不下去。现在男主爱意正炽还能容忍，等几年之后，多巴胺激素减弱了消失了，那些遮掩在强烈爱意下的矛盾就会一一浮现上来。
　　而最后，两人的结局将是一地鸡毛。
　　爱情永远都是最不可靠的。此刻的甜蜜正是数年之后啪啪啪地打脸。
　　电影里的人生永远只给你看到最美好的一面，然而细究之下，在爱的表象下，悲剧才是永恒。

　　已经修了几千年经验值的胡栗，自然不会打击刚刚才拥有几个月经验值的小萌新，温柔地回答，“当然”
　　不爱。
　　汉字真是博大精深，怎么解读都行。

　　小萌新垂着头，他的五官精致，侧面看更显得柔和，刻意调暗的光映在如玉的肌肤上，泛着浅浅光泽，搭配着微垂的长睫毛，淡色的唇，显出种忧郁的气质。
　　胡栗那颗被磨砺得粗糙的心微微裂开了一条缝，揉揉小萌新的头发，“当然是爱。”
　　小萌新被安慰到了，睫毛颤了颤，唇角上扬了个弯弯的弧度。

　　手机铃响了，苍衡惊喜地接通电话，“勇哥。”
　　张勇也很高兴，他已经一个多月没有和苍衡联系了。没办法，苍衡的手机被彭赫强行没收，其他人也不敢替张勇传话，
　　这次出来彭赫将手机还给了苍衡，但还是下了封口令，不允许他和包括张勇在内的其他人联系。乖乖鼠苍衡不敢打过去，不过“被迫”联系还是可以的嘛。
　　他高兴地和张勇说了一堆后，就听张勇说，“衡衡，你还想参加‘妖精来了’这个节目吗？”
　　这话勾起了苍衡的回忆，除了张勇、胡栗和剧组的一些人之外，他的人类朋友就是妖精团了。可惜他手机被上缴，联系不了妖精团。
　　他欢喜地说，“想。”
　　张勇说，“‘妖精来了’节目组联系我了，邀请你录制下一期节目。我也问过彭导。彭导说，你有三天假期。”
　　“录制节目只需要一天，你今天就过来，明天录制一天，后天回去，刚刚好。”

　　“之前几期观看量回落得厉害，”张勇回味了下节目组联系他的态度，忍不住就笑起来。难怪他得意，苍衡之前被全网黑时，他不知看了多少脸色，现在终于轮到别人看他脸色了。
　　“这次给你的劳务费是这个数，”张勇得意地报了个数字，苍衡对人类的钱毫无概念，乖乖地嗯了声。
　　“我们算是熬出头了。”张勇欣慰地说，顿了顿，又说，“也不知道那个渣男干嘛去了，这段时间都没有他的消息，他有没有再骚扰你？”
　　苍衡疑惑地问，“谁？”

　　如果苍衡在身边，张勇肯定会唠唠叨叨地再灌输几百遍胡栗是渣男，可惜远在天边，只能一切从简，“胡栗！”
　　张勇咬牙切齿，同时也暗感万幸，“幸好彭导收走了你的手机，他联系不上你。”
　　“他肯定对你别有用心，不然‘妖精来了’这种节目怎么会去。”
　　“别怕，勇哥绝对不会让他接近你五米之内。”

　　安静的包厢里，话筒里的声音清晰地传到外面。
　　苍衡悄悄偷看小沙发那头的胡栗。
　　沙发并不大，最多坐三个人。胡栗斜倚在沙发那头，支肘托着颊，由下而上地瞧他。他眼尾既深且长，一双桃花眼如蕴着水般，嫣红唇角微勾，似笑非笑。
　　苍衡不知怎地心脏狂跳起来。他原想说胡栗就在自己身边，被胡栗这么看着，一阵紧张，话也说不清了，匆匆地也不知说了什么就挂了电话。

　　胡栗似笑非笑看他，“不让我接近你五米之内？”
　　苍衡羞涩极了，红晕从脖颈一点点爬上来，两个耳尖都红透了。
　　这样的苍衡可爱又漂亮，胡栗存心逗弄几句，又不忍心了，起身，“走吧，我送你回去收拾，一会去机场。”
　　苍衡疑惑地看他，胡栗揉揉他脑袋，“张勇说下午接你去参加节目。”

　　苍衡作为仓鼠一枚，脑容量本就不大，刚才更是乱成一团浆糊，连张勇说已经订好机票，下午来接他的事都忘得一干二净。
　　幸好还有胡栗。

　　张勇下午1点多就到了，他老父亲心态发作。这段时间他不得不将“儿子”放在彭赫这个“寄宿学校”，牵肠挂肚了将近两个月。此刻面对面看着苍衡，真是恨不得把苍衡从头到脚都检查上几遍，两行泪差点就掉下来。
　　明明苍衡这段时间被胡栗各种汤汤水水养得盘顺条靓，白里透粉，半点熬夜拍戏后遗症都没有。然而在老父亲张勇眼里，苍衡就是硬生生瘦了一圈，真是恨不得立马手动给苍衡增肥。

　　张勇准备帮苍衡收拾行李。苍衡的行李一向是张勇收拾的。那时苍衡刚到人间，什么都不会，连行李箱都不会用。张勇干脆就什么都帮他做了。
　　然而一进到房间，“老父亲”就发现苍衡什么都收拾好了，证件也专门放在一个容易拿取的小兜里。房间也被收拾得整整齐齐干干净净。
　　“老父亲”丝毫没有用武之地，也不知道是高兴还是难过。
　　苍衡拉着行李箱往外走，骄傲地说，“勇哥，这些都是我收拾的。”
　　“以后你不用担心我。我能照顾好自己。”

　　苍衡仓鼠一家住在妖界的高前山，苍衡都是自己照顾自己，没办法，摊上一个不靠谱的爷爷，下面还有十几个堂弟堂妹表弟表妹，个个都“嗷嗷待哺”。苍衡从小就什么都会，还能照料弟弟妹妹们。只是之前他刚到人间，什么都不懂，张勇又老父亲心态发作，什么都不许他做。
　　张勇飙泪了，“儿子”长大了呀，他自豪又淡淡的忧伤。
　　两人刚走出房间，隔壁房间门就开了，一个人同样拖着行李箱走了出来。
　　那人白衬衫束进腰间，休闲黑色西装长裤，显得宽肩窄腰，身形挺拔，尤其是有一副好相貌，眉目俊朗如画，色彩浓丽，一双桃花眼蕴着水般，眼尾既深且长，看到他们，唇角一勾，
　　“真巧。”

　　张勇眼珠子快瞪出来了，“你，你怎么在这！”
　　胡栗笑笑，“拍戏。”
　　拍戏？！张勇又不是傻子，转个念就明白了。胡栗能将毫无演技且被全网黑成渣男的苍衡送进彭赫的剧组，只要他想，自然也能进剧组。

　　傻呀！他怎么这么傻！将“儿子”亲手送进火坑！
　　彭赫分明和胡栗是一丘之貉！
　　什么收走手机是为了提升衡衡演技，分明就是隔离他和衡衡，给胡栗创造机会！！
　　卑鄙！无耻！
　　张勇捶胸顿足，恨不得穿越时空回到一个多月前，啪啪啪地打那个自己的脸，让你不拒绝彭赫那只同类项渣！

　　张勇眼睛都爆出血丝，转身紧张询问苍衡，“他有没有怎么样你？”
　　苍衡因为之前电话里没有告知张勇胡栗在剧组，愧疚得不行，摇摇头，“栗哥对我很好。”
　　他扯了扯张勇的袖子，“勇哥，你别生气，我不是故意不说。之前没有手机没法说，今天上午电话我，”
　　没敢说……
　　他紧张地眨眨眼，生怕张勇生气。又忍不住偷偷去看胡栗。

　　张勇欲哭无泪，他不算什么精明能干的经纪人，不过却也饱经世故，什么没有见过。苍衡这个羞涩小模样分明是春心萌动。
　　在他不在的这一个多月，恐怕胡栗那只渣不知道耍了多少手段，将他的宝贝给骗到手。
　　悔呀，他就不应该贪彭赫的戏。
　　这分明是胡栗这个渣设的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