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只狐狸非要追我咋办》樱桃点心

17、第 17 章

　　这小表情，
　　胡栗眯着眼，没错，就是这种，羞涩惶然的表情。
　　他很是喜欢。

　　“你不喜欢和我搭戏？”胡栗垂下眸，一脸受伤，“我以为你会高兴，连剧本都没有看就接了。”
　　“是我没有考虑周全，应该先跟你商量的。我这就去和彭导说，虽然会因此赔偿几千万的违约金，不过你不喜欢，我还是拒了吧。”

　　几千万？
　　……苍衡出演这部戏的片酬加起来还没有一百万------当然如果需要的话，张勇倒贴钱都愿意。胡栗违约要赔几千万？苍衡虽然对钱没有太大的概念，但是也知道这是个相当惊人的数字。
　　他怎么能害自己好朋友赔钱呢！

　　“当然不是。”苍衡忙说。
　　“我演技不好，”苍衡低低地说，“怕会连累你。”
　　“没关系，”胡栗柔声说，“我帮你。”

　　胡栗看过苍衡的戏。生涩、僵硬、拘束，演得确实非常糟糕。但是如果结合苍衡本身来说，实际上已经是非常不错了。
　　苍衡是一只刚刚进入人间不久的小仓鼠。他没有丝毫在人间生活的经验，更遑论人类的复杂感情，他根本就不理解。而且他之前拍的都是偶像剧，快餐剧，导演一心挣快钱，根本无心打磨演员，差不多就能过了，所以他演得非常僵硬。

　　不过也正因为如此，他演戏反而有难得的一点，没有公式化套路化。譬如说惊讶时瞪眼，可爱时眨眼睛之类的演法。
　　胡栗发现苍衡还是很有灵气的，虽然演技渣，但是某个时刻他的眼神很有戏。也就是这个眼神，这偶尔迸发的灵气，让他的渣男形象深入人心。这就是哪怕戏份少，他依旧被全网鄙视刷#滚出娱乐圈#。
　　……

　　苍衡就像是一块没有被开发的璞玉，需要一个耐心的老师耐心地研磨。胡栗之所以在那么多导演中独独选择了彭赫，并不仅仅彭赫收视率高的名号，他更看重的是，彭赫磨演员这一点。
　　现在他进组了，就没彭赫什么事了。
　　他的人，当然他自己教。

　　叮咚，
　　已经深夜十一点多了，苍衡酒店房间的门铃竟然响了。
　　胡栗的雷达飚了起来，谁大半夜找苍衡？难道他不在的这一个月里，有人瞒过他的耳目偷偷追苍衡？
　　苍衡倒没有惊讶，他在剧组的人缘很好，因为经常被导演留堂，有时候还拍通宵，经常有些小姐姐小哥哥给他送小点心。
　　他起身去开门，却被胡栗拉住了。

　　胡栗道，“我去。”
　　“哦。”苍衡看着胡栗走向门口，后知后觉地想起，额，这是他的房间，为什么是胡栗去开门？

　　“啊啊啊啊啊啊啊，果然是我的偶像！！！！！！”门□□发出惊雷般的叫声。
　　“偶像，我爱你！！！你知道我有多喜欢你嘛，我可是你的忠实FANS，你的每部电影我至少看十遍，每段台词我倒背如流，每个表情都是我模仿的对象。啊啊啊啊啊啊啊，我真是太激动了。”

　　胡栗默默地退开一步，避开了那滔滔不绝如泉涌般喷过来的……口水。

　　“我是偶像你的后援会网宣部的，你每次活动照片都是我熬夜精修过才发布的。嘤嘤嘤，没想到竟然会和我偶像同演一部戏。啊啊啊啊啊，难道这就是‘对不起欧巴，我先出道了’的现实版？”
　　“呜呜呜，嘤嘤嘤，啊啊啊”

　　胡栗拨开差点扑到肩头的爪子，很想纠正这位男士一点：亲，你的欧巴已经出道很多年了。请不要妄想，欧巴还没出道，你先出道这么个老梗了。

　　出来看看究竟发生什么事的苍衡弱弱地说，“孟哥，你怎么来了？”
　　本剧第一男主角，名不见经传，不知从哪个嘎达角落蹦出来，不小心被彭导看中的新人孟沙，人如其名，傻大个，兴奋地恨不得扑进偶像欧巴的怀里，求么么求嘤嘤求抱抱。

　　两人谈心变成了三人行。胡栗不愿意孟沙进苍衡的房间，找了个借口将人带到了咖啡厅。
　　孟沙从最开始“遇到偶像”的激动渐渐地平复下来，陷入了“哎呀妈呀我和偶像一起喝咖啡”的羞涩。一米八几的大个子怯怯地躲在苍衡的身后，用满是害羞的小眼神一下一下偷偷楸胡栗。
　　胡栗：真心心烦！

　　“衡衡，你说偶像是不是专程来看我的？”
　　“难道在我不知道的时候，他已经在默默地注视着我了？”给自己各种加戏的孟沙害羞又兴奋地说。
　　苍衡：……
　　难道栗哥并不是来看我的，而是来看孟哥？
　　难道栗哥一直默默关注着孟哥，只是顺带来看我？
　　默默垂下头，心里有点酸，有点难受，怎么回事？

　　进入咖啡厅，胡栗为苍衡拉开椅子，孟沙毫不自觉地上前，羞涩地，“谢谢欧巴。”
　　胡栗：呵。
　　苍衡默默自觉地移到对面。
　　胡栗坐在他对面，“你喜欢喝点什么。”
　　孟沙，“谢谢欧巴，橙汁就好了。”
　　胡栗：呵。

　　深夜咖啡厅的人并不多，三三两两散坐着几个人。咖啡厅悠扬着舒缓的音乐，明明是三个人的对话，却偏偏只有两个人在交谈。
　　每次胡栗试图跟苍衡说什么，孟沙就会插嘴。胡栗并不在意自己有多少粉，他又不走偶像路线，不靠粉丝吃饭。他的粉丝也挺乖的，很少给他找麻烦，这是他第一次觉得有粉丝是件烦心事。
　　对面苍衡的脑袋都快埋到桌子下了。

　　胡栗从影以来都保持温柔绅士的人设，这下他略显得不耐烦地说，“你明早不用拍戏吗？先回去休息吧。”
　　这一次孟沙倒是没有抢话了。
　　苍衡僵硬地点头，“我这就回去。”

　　胡栗想扶额，他按住苍衡的手，淡淡道，“没说你。”
　　说完回过头瞧孟沙，“听说明天早上你还要拍戏，你先回去吧。”
　　被点名的孟沙毫无求生欲，“不不不，我明早没有戏。我还可以聊。”
　　胡栗：呵。

　　他起身，并没有放开苍衡，“那你继续坐。苍衡明天要拍戏，我带苍衡先回去。”
　　孟沙：为什么有种被欧巴嫌弃的感觉。
　　用力摇摇头，错觉！没错，一定是错觉！

　　被牵着手一起离开的苍衡：莫名开心是怎么回事？
　　坐在咖啡厅闷闷地喝着苹果汁，淡淡的甜都发酵成苦苦的酸了。
　　胡栗将他带回了房间，为他刷开了门，等他进去后，胡栗揉了揉他的头发，柔声说，“早点睡。明天一早我接你去片场。”

　　苍衡埋着头，羞涩地恩了声，后知后觉地问，“你住哪里？”
　　胡栗道，“就在你隔壁。”
　　“晚上睡不着就敲敲墙，我陪你说话。”

　　这当然是在开玩笑，怎么说这也是家五星级酒店。墙壁厚度以及隔音绝对保证这边如何地天翻地覆那边也毫无知觉的效果。
　　苍衡却认真了，他还听不太懂人类调情的话语，黑润润的眼睛亮了，“恩”了声。
　　睡不着就敲敲墙，胡栗会陪他说话。
　　真是太好了。

　　第二天一早胡栗就起来了，先买了各色早餐喂饱了仓鼠后，就堂而皇之地，也不等别人，开车带着人去了片场。
　　由于他们这次的演员基本都是新人。所以嘛，没有粉来探班，两人一路顺畅地进了片场。

　　彭赫正在片场指点江山。抬眼见到胡栗，重哼了声。就知道这只渣重色轻友，昨晚一到酒店就先去找他这次的猎物。
　　胡栗揉了揉苍衡柔软的发，温声道，“你先去化妆间。”
　　苍衡乖乖地点头。

　　两个坏坯凑到了一起，彭赫点了点苍衡的背影，嘴一咧，露出两排被烟熏得焦黄的牙，这是典型的老烟枪。这一排焦黄牙里两颗犬牙倏地长出来，锃亮如刃，似乎刺穿咽喉也不过是轻而易举。不过一个晃眼，那两颗犬牙就又恢复了原装，一片焦黄模样。

　　“妈地，你这花心的毛病就不能改改。”
　　“前面两个还没打发，又搞了个。”
　　“长得是挺好看，但你不是不喜欢男的？”

　　胡栗做了个摊手的动作，
　　“狐狸精好色，我这身体力行敢情你还不乐意了。”
　　彭赫把手里的烟朝地上狠狠捻熄，呸了口，“你他妈连男的都不放过，人渣！”
　　胡栗薄唇微勾，细长的桃花眼微微眯起，“错，我不是人渣。”
　　“是狐渣。”

　　彭赫是他的老朋友，但是就连老朋友也不知道，挂着风流多情桃花满天招牌的胡栗，实际上连人都没碰过，就只一张嘴撩得飞起。
　　自己事，自己了。
　　胡栗倒乐意将那些风流韵事招摇出去，给他们狐狸一族长长脸。省得被人说这年头连狐狸都不靠谱，个个情真意切，海誓山盟。

　　彭赫凉凉地瞅他，“我可提前给你提个醒，你看上的这小东西演技太差，小心头秃。”
　　胡栗不以为意地微微一笑，“为了他，头秃也乐意。”

　　今天的戏份是山大王抢亲。
　　因为苍衡长得好看，被辽西王爷的掌上明珠看上了，苍衡也想乘此机会结交上王爷，两厢一谈，各取所需，就待花轿一起，结为秦晋之好。然而山大王倾慕郡主许久，恼羞成怒，干脆抢亲------将那骑着高头大马去迎亲的苍衡给半路劫走了。
　　苍衡虽然武艺超群，但是山大王却更上一筹，三下五除二地将苍衡捆了，塞进了轿子里，自己则骑着高头大马，锣鼓喧天，鞭炮声声，吹吹打打地将人迎上了山寨，做了压寨夫人。

　　这一场戏，拍的就是山大王怎么制服苍衡，将人捆了。

　　两个人都已经换了装，苍衡穿着一身大红喜袍，他皮肤原本就白，被这大红衬得愈发莹白如玉，眉目秀丽。胡栗则一身灰色劲装，化妆后满脸的络腮胡子，要不是那双眼俊美凌厉，几乎看不出原本的面目。

　　林子里，苍衡骑着白马，后面八抬喜轿，两旁吹吹打打，热热闹闹地过来。突然一枚冷箭穿空而过，擦过苍衡的颊边，钉在了后方树干上。箭羽嗡嗡颤抖，半枚冷箭都插~入树中，足见发射冷箭的人臂力如何之惊人。
　　苍衡面不改色，白马却被惊得抬起前足嘶鸣，那一队迎亲的人惊慌失措，抬轿的轿夫更是吓得把轿子一扔拔腿就跑。

　　苍衡坐在马上，冷声道，“何人放箭！”
　　他肌肤极白，眉目精致秀丽，语调冰冷，竟然极是漂亮。
　　还未等他说完，林中飞鸟四起，枝叶轻晃，一人凌空而来，瞬息之间竟然已跃到了马背之上。
　　苍衡还来不及出声，就被那人勾住腰，带下了马。

　　“嗖”一枚冰冷的利刃破空划开，正是苍衡抽出贴身短刃，向着那人心口刺去。
　　来人一个郑板桥，刀锋擦过肌肤，堪堪避过。不等苍衡再刺，来人单手掐住苍衡执剑的手腕，巧力一掐，苍衡腕间武力，薄刃当啷落地。

　　苍衡左手被钳，他反应极快，旋身避开，右腿抬起对着那人当胸踢去。这几下兔起鹘落，利落干净。两人离得近，那人躲避不及，被苍衡踢中胸骨。这一下重逾千斤，那人被踢得连退十数米。苍衡也不强攻，一个点足后退，只见红袖轻扬，他已然稳稳地立在枝叶之上。

　　这一场戏百分之九十是动作戏，不需要太多的表情。在普通导演那里，估计噼里啪啦一阵乱打也就过了。不过彭赫不一样。他要拍，不仅拍动作的干净利落，更是交手时每一分动作的流连。
　　譬如说胡栗勾在苍衡腰间的手，那一段被腰带勾勒出来纤细腰身。手指纤长，在腰身流连的藕断丝连。
　　譬如说胡栗躲避苍衡指尖的刀锋，雪光在胡栗颈间划过的一瞬。
　　再譬如说苍衡踢开胡栗，点足后退时，脸上的那一抹比刀锋还要冰凉的寒意。

　　诸如此类，变态至极的拍摄角度，实在是为难了武术指导，以及两个演员。

　　原本所有人都预估，依照彭导的变态程度，什么缠绵、流连这种只可意会不可言传的高标准，估计这一场戏今天能完成就不错了。搞不好还可能拍个几天。
　　反正导演任性，连投资商都不敢捧着。
　　然而所有人包括摄影、副导甚至是彭导自己都被打脸了。竟然只拍了三遍，这场戏就过了！！

　　拍完后苍衡额间都是细汗，化妆师正在小心翼翼地给他补妆，一边羡慕地，“你的皮肤真好，一点毛孔都没有。”
　　苍衡不好意思地偏偏头，羞涩地，“刚才我演得还行吗？”
　　化妆师兴奋起来，“哎哟，何止还行，我都惊呆了。”
　　“你是怎么演得那么高冷的？武指还说你动作记得可以，可是表情僵硬，不知道这次又要掉几次威亚，NG多少次呢。”
　　化妆师一兴奋不小心就将武指给卖了。
　　被卖了的武指：……心好累。

　　其实说得也没错，这场武戏动作看着简单，但要打出行云流水，打出衣袂翩翩，打出气质高冷就不是那么简单的事了。苍衡记忆力很好，那一笔一划的招式是记住了，但是怎么做到衣袂翩翩？气质高冷？武指教得了动作，但是却教不出那种感觉。

　　苍衡羞涩地垂下眼睫，“我也不知道，栗哥说让我跟着他演就好。”
　　化妆师肃然起敬，是听说有人带戏，能将对方带进去的。但是这种武戏，这么少的语言表情交集，也能分分钟带进去？
　　哇，果然不愧为影帝大神！

　　大神胡栗并不参与他们的话题，也没有休息，站在他们旁边。
　　化妆师偷瞄了眼，立刻转回头，咚咚咚，大神的眼神那么温柔，小心脏被射中了怎么破？
　　呜，大神太厉害了，哪怕拍完戏还沉浸在戏里，看苍衡的眼神都这么温柔深情。果然不愧为大神呀。
　　咦，不对，这部戏里大神不是苍衡的情敌吗？看待苍衡的眼神应该是嫉恨的呀。

　　“胡栗，你眼神不对。太温柔了！”化妆师吓了一跳，以为自己不小心把内心所想说出来了。
　　左右一打量，竟然是彭赫。
　　彭导正一脸暴躁地瞪胡栗。
　　哇，火山撞上火山，哦，不对，大神怎么会是火山呢，大神明明就是温柔的海洋呀。
　　化妆师默默地给胡栗送上了一枚小心心，顺带鄙视了一眼那个即将喷发的火山。

　　苍衡也吓了跳，“彭导，是我的错。”
　　听说栗哥以前演戏都是一条过的，这次害得他演了三次已经是罪大恶极了，现在还连累栗哥被导演骂。苍衡都要愧疚死了。
　　彭赫暴戾地横了他一眼，“什么你的错。你演得很好。NG的都是他！这只死变态！”

　　他让两人到摄像机前，“看看，你这么恨苍衡，跃到马背上勾着腰的手为什么那么轻柔？”
　　“你应该用力抓上去，最好能弄出几道血痕，狠狠把人扔下马！”
　　“还有对打的时候，你为什么看苍衡的眼神那么缠绵？欲语还休？我呸你的欲语还休！你们是情敌！情敌懂吗，不死不休的那种！”

　　苍衡快哭了。他以前就被彭赫骂过，以前哪怕彭赫骂得再狠，他都强忍着。但是这次胡栗是被他连累的------他心底就是这么想的。
　　胡栗抬手，原本想揉揉他的头发，但看到那头套，手就拐了个弯，拍了拍苍衡的背。
　　他微微一笑，对着彭赫说道，“我演的难道不正是你想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