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情里，我们都在原地踏步》林若习

10、在我心里，你永远是那样不可思议

　　2月14日那天，任思琪鼓起勇气，拨通了邵丹家里的电话。
　　“是我，任思琪。”任思琪一鼓作气地说，“我有事找你，你出来一趟吧。”
　　任思琪没有使用问句，而是直接了当地不容邵丹有任何回旋余地。
　　电话那头沉默良久，终于长长地舒出一口气：“好吧，我也正好有事要跟你说。”
　　你也有事？在今天要跟我说？
　　任思琪又惊又喜，涨红着脸，接应道：“原来如此啊！”她的语气里有几分得意的轻佻，“那时间地点你定吧！”话音刚落，思琪就胡思乱想起邵丹是会带她到公园？茶坊？咖啡店？电影院？还是……
　　“呃……”邵丹犹豫了一会儿，开口说，“要不一个小时后就在外语书店碰头吧，我正好要买几本书。”
　　啊？不会吧？！任思琪恨不得把手伸进电话听筒，到邵丹那头掐着他脖子，摇晃他脑袋，让他好好想想清楚！
　　唉，好学生就是好学生啊！
　　可任思琪转念想想，自己经过这么两次大考，也可以算是好学生了。这次，她又进步了，总分位列班级第四，以一分之差落后于邵丹。若不是因为体育成绩的缘故，她也可以评到三好学生了，现在么，虽然只是一个最佳进步奖，但是也不错。
　　任思琪想想自己这样的好学生为什么和邵丹那样的好学生就这么相差甚远呢？难道邵丹真的如其他小人所言是个书呆子吗？
　　任思琪连忙摇头，不想了，不想了，快去找身合适的衣服赴约吧！
　　任思琪挑了件灰色的羊毛连衣裙，配上白色的羊皮靴子，在镜中看见一个端庄文雅的自己，颇为满意。颈上系了粉色的围巾，身上再加白色的羽绒服，清新又不乏可爱。任思琪冲着自己笑了好几回，这才小心翼翼地捧着礼盒出了门。
　　来到书店，发现邵丹已经沉浸在其中静静地翻阅书籍了。任思琪不喜欢逛书店，她从来都觉得书只是工具而已，需要的时候拿来看一下就可以了，平时也可以到网上查，可是，不知道为什么邵丹同学却是那么地喜欢看书，想当初，为了接近他，思琪还颇费了一番心思在看书、借书上呢，现在忆起当时那个一开口借书还书就脸红的自己，不禁好笑。
　　不知不觉，任思琪已经悄悄地走到了邵丹的身边，她不想打搅他，因为她好喜欢看他文文气气的样子，满是书卷的儒香，幽幽地蕴散在他俊逸的身姿，沁心地一发不可收拾。
　　邵丹前一刻还是专心于手头的书本，但是耳边忽闻一个熟悉女孩的轻笑声，神思骤然荡漾。他缓缓地回过头来，惊见粉粉动人的思琪，手中不由得滑落了书本。
　　“情人节快乐！”思琪突然将脸凑上邵丹的耳根，吐纳的气息染上他微热的面庞，如满天飞舞的彩云，弥漫在他绢绢如织的白净双颊。
　　还没等邵丹回过神来，思琪早已灵活地转身，摇头晃脑地离开现场。邵丹只看见那一条柔顺的大辫子在眼前晃悠晃悠，却不知大辫子的主人也早已红霞满面了。
　　下午的大街上还不十分热闹，但已经有好些路人捧着各式礼物，颇有节日氛围。一个捧着大束玫瑰的青年男子从他们身边走过，任思琪故意对他左顾右盼、前瞻后仰的，就是想提醒一下邵丹，别忘了，今天是情人节啊！
　　可是一路走来，任思琪发现邵丹老是阴沉着脸，苦大仇深的样子，让思琪郁闷不已，她索性起了头：“邵丹，你不是说找我有事吗？”
　　“嗯，是啊。”邵丹从自己的心事里微怔了一下，道，“你不也是吗？”
　　讨厌！这种事情怎么让女生先表白呢？！
　　任思琪一下子又羞又恼，紧咬嘴唇，但想想，估计那白面冷书生是慢热型的，外带害羞风格，所以，思琪想想还是自己不要脸一次算了。她开口说：“我想……”
　　可是，她还是说不出来，脸上通红一片，只能转而说：“我想还是你先说吧。”
　　“我下个月就要到墨尔本去了。”邵丹的话语如二月的天气一般寒冷。
　　什么？
　　怎么回事？
　　任思琪来不及思考，只觉得一声晴天霹雳，打破了她所有的梦想。
　　邵丹继续说：“家里人安排我去那里读大学，一切都打点好了，下个月我就要出发了。”
　　为什么选择在这一天告诉她这样一个残忍的事实？任思琪受不了，她受不了！
　　木然良久，思琪才缓缓地问：“为什么？”她的语气很低，近乎唇语。邵丹不安地看着这个可怜的女孩，却看不懂任何表情，她的睫毛垂得很低，头也很低，仿佛这个空间所有的一切都这么沉了下来，沉了下来，黯然褪色。
　　为什么去墨尔本？为什么事先一点消息也没有？为什么不在今天说点别的？为什么……
　　任思琪心里所有的疑问只是轻描淡写地凝结在这三个字里，她原本满心的欢喜都来不及释放，就这么被一下子敲了闷棍，憋屈得连哭也哭不出来。
　　邵丹整理着措辞，他想好好解释的，也想好好倾吐对于这个女孩爱慕许久的心意，可是当他见到思琪那么无措，那么茫然的样子时，千头万绪，竟理不出个话头。
　　他只能很机械地解释着：“家里人希望我今后好好发展，所以就安排我去那里读书，读金融管理方面的专业，今后回国可以好好发展。”
　　当思琪听到回国两个字的时候，心里顿时一亮，原来他是会回来的。
　　“读完大学就回来吗？”
　　“应该是的。”
　　“那……祝你一路顺风！”思琪再也找不到别的话语了，硬生生地讲出这几个疏离的字眼。
　　“思琪！”邵丹的心又一次纠结起来，你为什么不挽留我？为什么没有一丝不舍得？我是情非得以才这么做的，不由得自己，但是如果我可以选择，我一定会选择和你在一起，我们一起考大学，然后一起工作，然后一起，一起生活……
　　想到这里，邵丹深深地叹息，这才是他原本心里的话，可是，现在，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邵丹平复了自己的情绪，低低地说：“那你今后也保重，自己照顾好自己。”想到平日里活泼可爱的思琪，想到英语剧里那个坚韧的思琪，想到和自己赌气比赛的思琪，想到洋洋得意讨要奖励的思琪，想到博物馆里心思纤巧的思琪，想到操场上那个竭尽全力的思琪，想到那个重重倒地的无助的思琪……他心里顿时又疼痛起来，这样的思琪，那样的思琪，在今后的几年里，都看不到了，触不到了，保护不了了……心里真的很痛，很痛。
　　“思琪，就算在异地，我也一样会鼓励你！在我心里，你永远是那样不可思议，你要好好的，一定要好好的！”
　　思琪终于还是又听到他柔情似水的话语了，虽然没有那么明确的表白，但是，思琪知道，这些话应该是邵丹最直接的心意了，而且也足以触碰到思琪内心最深处的期许，尽管未来似乎不尽如人意，但起码，现在，两人还是被牵绊在一起的，牵绊在此刻那个令彼此内心凄苦而惆怅的缘由上。
　　思琪慢慢走到邵丹面前，含着泪朝他微微一笑，虽然不美，却很动人。她将手中的礼盒呈上，轻声道：“邵丹，谢谢你，谢谢你告诉我这些。这个送给你。我……”思琪犹豫了一下，还是说，“我等你，我会等你回来。”
　　说完，在晶莹落下之前，思琪转身跑开。
　　邵丹默默不语，在原地望着思琪的背影很久很久，一袭白衣，如天使般纯洁，粉色的围巾在风中乱舞，乌黑的青丝挥洒着离别，也纠缠着心底最不舍的依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