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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第五章 ...

  •   睡衣很快就到货了,一件白色长袖的,一件粉紫色吊带的。

      沈袖月试穿了一下,睡衣柔软轻薄,勾勒出她的好身材。

      她的胸腰臀比例完美,身材玲珑有致。她看着镜子里的天仙,觉得妩媚而又纯情,有种轻熟女的独特优势。

      小黑蹲在旁边看着她打扮,一副日常蔑视人类的表情,仿佛觉得她在浪费时间。

      她拿起香水瓶,玻璃管沾着香水在自己的手腕上点了几下,茉莉的幽香弥漫了她的闺房。然而除了她和小黑,并没有其他人能感受到她的美丽。

      她托着腮叹了口气,自我安慰道:“我又没有要打扮给谁看,只要自己开心就行了。”

      小黑仰起头喵了一声。沈袖月低头看它,柔软的长发落在肩头,青丝与白色的肌肤交映,十分动人。

      她伸手摸了摸小黑,说:“你也觉得我好看,是不是?”

      小黑蹭了蹭她的手。云海升自从跟她在海边分别之后,就再没出现过。沈袖月觉得自己差不多该从单相思中清醒过来了,喃喃道:“都分手了,还想着他干什么呢。”

      虽然理智让她不要想了,情感却总是自作主张地想起他的模样。

      她开始能明白为什么古代有那么多闺怨诗了。过去的女人行动不得自由,经济不独立,缺乏安全感。像这样被困在深宅大院里,夫君又总不来见自己,一天到晚冷冷清清的,也不知道有没有被遗忘,任谁都要发疯。

      她叹了口气,起身上了床,放下了青色的罗帐。她盖上被子,自言自语道:“别想了,做个好梦。”

      夜幽深而安静,沈袖月很快睡着了,梦里听见了一阵低低的抽泣声。

      哭声时断时续,是个女人。

      她依稀看到一个穿着大红嫁衣的女人坐在床边,低着头,轻声哭泣。

      她哭一阵,又喃喃自语几句,声调尖锐的像根针。

      沈袖月觉得十分瘆人,却又忍不住想听她说了什么。她竖起耳朵,听见那女人说:“我天天等着你、盼着你,你却好像把我忘了似的……我就像个物件,被搁在这里,蒙了尘,渐渐地朽了、坏了,既然是这样,你当初为什么要娶我?”

      她幽幽道:“人家说你是图我嫁妆丰厚,我不信。可你从我手里哄了钱去之后,就不来见我,就连咱们的孩子得了重病,你也不来看一眼。”

      她的声音越来越气愤,音调陡然拔高:“你怎么能这样对待我们母子!你害了我一辈子,我恨你,我恨死你了!”

      她的声调尖锐的像一根针,仿佛要刺破人的鼓膜,带着令人窒息的怨气。

      沈袖月浑身的汗毛都竖起来了,那女鬼忽然抬起头,脸上却没有五官,两行带血的眼泪顺着脸淌了下来,伸出枯枝似的手要抓人。

      她的指甲都剥落了,腐肉里头露出森森白骨,让人极度恐惧。

      沈袖月被吓得打了个激灵,登时醒了。

      她坐在床上直喘气,仿佛刚经历了百米冲刺似的,心脏咚咚直跳。大半夜的,小黑不知道串到哪里玩去了。沈袖月十分失望,都说黑猫能辟邪,她养的心肝宝贝却总是在最需要它的时候离岗。

      沈袖月冷静下来,想自己大概是想云海升想得太投入了,这才做了这样一个噩梦。

      然而那个梦实在太逼真了,让她止不住后怕。梦里的那个女人面目模糊,穿着一身红嫁衣,浑身都是怨气。沈袖月作为一个独立的女青年,并不想成为那样的怨妇。她低头看着自己的真丝睡衣,叹了口气,觉得喜欢一个人真的会变得脆弱。

      她琢磨这宅子是该好好打扫一下了。老房子聚阴气,容易被过路的脏东西盘踞。她想着书斋里还有祖父留下的几张符咒,决定明天早晨翻出来到处贴一贴。

      沈袖月口中默念金光咒,感到金光覆护住了身体,清净祥和,渐渐睡着了。

      次日一早,她去书斋找到了祖父留下的遗物。樟木箱里放着一件法袍,一只紫金道冠,一只铜罗盘和一柄桃木剑,都是祖父生前用过的东西。沈袖月寻思着要是在网游里,应该就能检查这些东西的档次了,是紫装还是金装?爷爷用的装备,一定都是最顶级的。

      小黑悄无声息地溜达过来,围着箱子转来转去。沈袖月说:“小黑,来看看,这些都是玄学界的顶级装备,等我再升个七八十级就能用了。穿上之后能获得大天师的称号,酷不酷?”

      小黑喵了一声,沈袖月说:“不过你老母亲我现在还在新手村待着,等级十,生命值二百,气力值一百,唯一的技能是逃跑。怎么样,是不是很没用?”

      小黑蹭了蹭她的小腿,似乎是不嫌弃她。

      沈袖月已经脱下了她的真丝睡衣,穿了身宽松的黑色禅修服,长袖长裤腿,无论洒扫还是读书都十分舒适,头发则在脑后扎了个干脆利索的马尾。

      她收拾着东西,一边说:“不过你爸厉害啊,满级大佬,你妈打不过的鬼东西,他一个手指头就能摁死。哎你说,他跟我爷爷谁更厉害一些?”

      小黑没回答,沈袖月收拾着东西,一边自言自语:“他是神仙,肯定更厉害一些。不过爷爷也很厉害的,他在世的时候是玄学协会的理事,不少有钱人慕名来找他看风水。说到算命驱邪看风水,整个蓬莱他称第二,就没有人敢称第一。”

      她想了一想,说:“论修行,爷爷才是满级大佬。云海升属于GM,是凌驾于规则之外的男人,两者没有可比性……算了说好不想他的,怎么又提起来了。”

      沈袖月从箱子里找出几张符纸,朱砂写在黄色的纸上,都是驱邪的。沈袖月如获至宝,拿着符纸先往书架子上贴了一张,书斋里的东西都十分宝贵,必须妥善保护好。

      她又拿了一张符纸贴在卧室里。爷爷留下的符纸只剩下寥寥几张,沈袖月怕以后还有需要的地方,舍不得都用完,仔细收在床头的木匣子里。

      有符纸护身,她感觉自己如同穿了一身铠甲,充满了安全感,心情好多了。

      下午沈袖月收了个快递,是高中同桌寄过来的,是结婚请帖。

      那人叫刘珑,上学的时候成绩一般,但是嘴甜,人又殷勤,女人缘特别好。不过沈袖月对这种类型的男生不感兴趣,虽然天天坐在一起,却始终跟他保持着客气的距离。

      她一早就不太喜欢这个人,甚至打好了主意,如果他敢骚扰自己,她就跟老师要求换座,或者干脆直接揍他。

      刘珑这人也很聪明,知道兔子不吃窝边草的原则。他虽然到处撩妹,却始终没招惹过同桌。高中大家都奔着高考去,忙于学习,一晃时间就过去了。毕业大家各奔东西,再见面已经都是要结婚的人了。

      前几天她举行婚礼时,还邀请刘珑来观礼。刘珑当时笑呵呵地说最近日子好,他也要结婚了,这几天就发请柬。

      沈袖月还挺惊奇的,不知道什么样的姑娘有这么大本事,居然能降服这个花花公子。

      刘珑打开手机给她看照片,准新娘的身材微胖,相貌在他交过的女朋友当中并不出挑。她礼貌性地夸了姑娘几句,心里却充满了疑惑,转头就听见有人议论,说刘珑的对象家里特别富,男人都是现实动物,玩够了就找个有钱的姑娘接盘,打得一手如意算盘。

      沈袖月对他的这门婚事并不怎么看好,但毕竟跟自己没关系,也不能说什么。

      她打开快递信封,里头有一张大红色的请柬,喜字是烫金加镂空的,一股檀香味儿扑面而来,显得古色古香。请柬上写着结婚的时间地点,就在下周二。

      沈袖月心想:“他这是讨份子钱来了。前几天刚收了他一千块钱,原封不动地还给他好了。”

      当天晚上,沈袖月厌倦了化妆,决定给自己放个假,只简单做了个护肤就打算睡了。

      小黑淡定地蹲在床边洗脸,沈袖月嘱咐道:“儿子,我要睡了,你帮我值好夜班哦。”

      小黑喵了一声,她便放下帐子,准备睡了。

      她渐渐睡着了,梦里她依稀又听见了声音。

      这次不是哭声,而是咿咿呀呀的声音,有人在唱戏。

      她面前出现了一片迷雾,唱戏声就在前面。她循声走过去,见一个女人站在花园里,穿着一件红嫁衣,曼声唱道:“袅——晴——丝——”

      那声音悠长动听,沈袖月的心仿佛拴在了唱腔上,跟着一颤一颤地荡漾。

      两根水袖从嫁衣中抖了出来,那女人担着水袖,背着身唱道:“吹来闲庭院,摇漾春如线。停半晌整花钿,没揣菱花偷人半面,迤逗的彩云偏。我步香闺怎便把全身现……”

      沈袖月听出来了,是牡丹亭。这段曲子唱的是深闺寂寞冷,大小姐春日游园,花园里冷冷清清,人迹罕至,连一根蛛丝在风里飘荡都看得一清二楚。虽然春光明媚,心中的孤寂却越发明显了。

      那唱腔幽怨,透着一股森森的鬼气。沈袖月听着,心中渐渐也生出了共鸣。她想起了云海升对自己的冷漠无情,心中生出了怨恨。

      那女人唱罢,恨声道:“三郎,你好狠的心,搁下我又要娶别的女人。我已经等了你一辈子,这辈子你还要我等吗?”

      她的声音细如游丝,又仿佛一根锥子,钻进耳膜里,让人极不舒服。

      那女人仿佛知道身后有人在看,慢慢地说:“你也恨男人,是不是?”

      沈袖月张了张嘴,喉咙一阵干涩,没能发出声音。女人又道:“把你的身体借给我,我要去见他。”

      沈袖月骇然道:“不……不行。”

      女人的声音越发凄厉,嘶声道:“负心汉都该死,帮我杀了他……你穿了我的嫁衣,就得帮我杀了他!”

      那女人说着,慢慢地朝她转过身来。

      沈袖月感到一阵刺骨的寒意,整个人仿佛都被怨恨吞噬了。她想逃走,身体却十分沉重,迈不开腿,甚至连手都没法抬起一点。

      那女人的脖颈就像一个年久失修的轴承,每动一点都发出咔咔的声音。

      沈袖月感到一阵强烈的恐惧,眼睁睁地看着那女人的脸转过来。

      她的面容原本姣好,眨眼间却像一朵过了盛放期的花,迅速地凋谢、枯萎。漆黑的斑点从她的脸蛋上长出来,逐渐扩大,一点点腐烂,散发出腥臭的气息。

      她的两只眼睛也萎缩消失在眼眶里,两道鲜血从她的眼窝里淌下来。

      沈袖月还没见过这么吓人的情景,两条腿都软了,浑身不住发抖。

      她想尖叫,想叫人来救自己,或者奋力逃跑。可她的身体完全不听使唤,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那女鬼一步步走近自己。

      女鬼抖开水袖,两条白布猎猎地向她飞了过来。白布缠上了沈袖月的脖颈,越缠越紧,她喘不过气来,却又抬不起手挣扎,竟是要活活地被勒死。

      她的呼吸越来越艰难,眼前一阵发黑,心想:“我命休矣。”

      就在这时候,忽听喵嗷的一声,一道黑影横里闪现,是她的小黑。

      黑猫扑过来,利爪划在那女人身上。女人蓦然间受到了攻击,尖叫一声,身子晃了几晃,如一道烟雾一般消失了。沈袖月瞬间被抽离了浑身的力气,倒在了地上。

      她睁开了眼,发现自己躺在院子里的地上。夜色浓重,头顶一道青惨的月牙儿悬着,约莫刚到子时,正是一天中阴气最重的时候。

      小黑弓着腰,对着黑暗哈气,片刻回过头来,一双绿莹莹的眼睛看着她。沈袖月还有点懵,不知道自己在床上睡得好好的,怎么醒过来就躺在院子里了。

      她说:“小黑,我怎么会在这里?”

      小黑浑身的毛还炸着,露着爪子,随时准备战斗。

      梦里的情形跟现实交织在一起,让她有些迷惘。刚才的恐惧感还没散去,沈袖月浑身上下都是冷汗。她想站起来,却觉得腿都软了,一个踉跄差点又摔在地上。

      一只手伸过来,稳稳地扶住了她。

      沈袖月吓了一跳,以为那女鬼又来了。她抬起头,见云海升站在黑暗中,平静地看着她。

      他说:“是我。”

      沈袖月又惊又喜,她还以为这辈子都见不到他了,第一反应就是紧紧抓住他。

      她说:“你回来了,我就知道你舍不得我!”

      云海升说:“我一直都在,只不过你看不见我罢了。”

      沈袖月一怔,这么说她梳妆打扮顾影自怜的情形也被他瞧见了。她顿时生出了羞耻感,皱眉道:“你……你偷窥我。”

      云海升说:“该看的看,不该看的没看。我也没有那么闲,不会一天到晚跟着你。”

      沈袖月还在为差点被女鬼杀了后怕,慌得不行,说:“你既然来看我,干嘛不现身?”

      云海升冷淡地说:“没那个必要。”

      沈袖月被他的态度惹恼了,说:“那你干嘛又现身了?”

      云海升说:“我再不现身,你就被怨鬼缠住了。见了救命恩人还不道谢?”

      沈袖月不愿领他的情,嘴硬道:“那是我的猫救了我,跟你有什么关系?”

      云海升说:“猫是我放的。我不叫它,它还在床底睡觉呢。”

      沈袖月无言以对,她家小黑爱临时掉链子她是很清楚的,这次要是没有云海升出现,自己确实很可能着了那女鬼的道。她说:“算了,这里黑漆马虎的,进屋再说。”

      两人一前一后地进了屋,云海升坐在太师椅上。沈袖月烧水泡了一壶铁观音,也不知道他能不能喝。

      她倒上茶,云海升接过去吹了一下,就这么喝了。

      她忽然意识到,这是她头一次在现实中见到他。他有影子,也有温度,跟常人没什么区别,气度又比一般人高华,真是360度无死角的英俊。

      她花痴了片刻,忽然想起现在最重要的不是这个,她刚才差点就被鬼掐死了。

      她说:“我在屋里贴了符咒,就算有鬼作祟,也奈何不了我,怎么还会着了她的道?”

      云海升放下茶杯,说:“她进不来,就想法子把你勾出去。我见你睡着觉,忽然就坐起来了,直勾勾地出门往院子里走,站在葡萄架下听鬼唱了半天戏,还如痴如醉的。怎么样,她那张淌血的鬼脸儿好看吗?”

      沈袖月心里有点后怕,知道要是没有他保护,自己今晚恐怕要糟糕。云海升说:“之前我就感觉你身上有鬼气,暗中瞧了这几天,终于把那鬼魂儿等到了。”

      他看着沈袖月,说:“你好端端的,怎么会招惹上那种脏东西?”

      沈袖月说:“那是什么东西?”

      云海升说:“是个怨鬼,一辈子活得憋屈,死的也冤枉。因为她男人对不住她,便瞧着天底下哪个男人都不顺眼。她刚刚唆使你杀人了?”

      沈袖月嗯了一声,云海升说:“你若不是意志薄弱,也不至于被她乘虚而入。这么说你心里也有相应的根苗。”

      他注视着她,直接道:“你怨恨我?”

      沈袖月被他这么看着,心猛地一跳,仿佛在他面前是透明的似的。如果没喜欢过,哪来的恨呢?

      她挪开了眼,委屈地说:“一直都只有你找我,没有我找你的份儿。我怕以后再也见不到你了,心里能不恨么。”

      云海升叹了口气,说:“沈姑娘。”

      沈袖月笑了,说:“太见外了,你以前不是叫我月儿么?你喜欢我叫你什么,云哥,还是相公?”

      相公在古代不止是老公的意思,读书人也能叫相公。她钻这个空子,让云海升觉得有点无奈。他发现这丫头的胆子是挺大的,刚撞了鬼,这会儿居然还有心情撩汉。

      他伸手敲了敲桌子,严肃地说:“说正经的,你到底是怎么惹上她的?”

      沈袖月寻思了半天,忽然想起那女鬼说过的话。

      “你穿了我的嫁衣,就得帮我杀了他。”

      她忽然意识到问题出在了什么地方,霍然站起来,说:“你跟我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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