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山有木》寒夜瑟

18、私刑

　　小白再次醒过来，嘴巴被塞住了，又被仍在一处大殿，此时两边站着寥寥几人，但是室内昏黑，留有几个火盆在墙角，此时烧的正旺，也不知道是什么燃料，烧的哔啵作响，还有阵阵腻的发慌的气味。

　　黑衣女子说的主上，估计就是正坐在大殿上的那位，隐隐绰绰依然看得出大殿的装饰简单，但是正上宝座确实气势宏大，一座玄铁灌筑的大鹏展翅欲飞，大眼镶嵌了黑宝石，阴鸷的俯瞰众人。

　　座上之人穿了一袭长袍，大半笼罩在阴影了，头上戴着面具，整个人包裹掩饰，仿佛假人一般，端正不动，但是在下站立众人皆是恭敬俯面而立，不敢半点松懈。

　　晚娘微微上前一步，说道：“主上，人已经带到，我探查过并无金丹，真气都没有。根本不是我们要找的人。”说完侧头看了一眼旁边站立的鬼医，意有所指的说道：“肯定是某些人贪色误事，随意抓人冒名冲抵，有意欺瞒。”

　　老头见晚娘如此针对自己，心内气极，这个贱娘们儿惯会讨好主上，还给自己扣上有意欺瞒，要再不辩解只怕主上信以为真，立即开口道：“主上，晚娘不顾规矩，竟然私刑打杀药童，险些坏了大事！”说完转手指着稍远处小白：“此人正是孟朔儿带回之人，绝不会错！”

　　“绝不会错？！那你是亲眼看见他用真气引动水妖发狂咯？”晚娘道。

　　“席氏一门自由办法鉴别，何况是孟朔儿亲自带队捉拿看押，虽然这小孩看着体弱，但确实就是他引动的！”老鬼心中也疑惑，但此时决不能松口，不然主上发怒，自己肯定没有好下场。

　　“你个……”晚娘还待开口，却见座上之人微微摆了摆手，示意她停下，晚娘立即吞声退立一旁。

　　座上之人起身，拾级而下，一袭黑色长袍华光涌动，随着阶梯缓缓涌下。此人身量极高，即使头戴硕大的五兽噬日面具，仍然姿态从容优雅，而且气势更盛。

　　缓步在晚娘前站定：“私刑？”

　　这声音低沉苍老，要说鬼医的声音是砂石相磨，那主上的声音就是夜枭伴风老蛇嘶信，听的人不寒而栗。

　　晚娘如此近的站主上面前，受到前所未有的压力，头俯的更低，声音颤颤说道：“他，他太吵了，我怕打扰主上，就打了……”

　　话还没说完，晚娘已经横飞了出去，后背重重砸在殿内柱子上，一阵骨头碎裂的声音传来。晚娘挣扎着起身，不待擦拭嘴里呕出的血迹，便赶紧跪趴在地面，缩成一团，额头触地，整个人瑟瑟发抖。

　　殿内无人敢在发出任何声响，鬼医背脊佝偻的立在一旁。

　　本以为晚娘这种善于奉承和媚主的人，即使骄纵狂暴，平时随意打杀虐弄下人，主上也从未有过任何责罚，甚至不曾多问一句。

　　主上今日这般出手，也不像是惩戒，而更多像是愤怒……

　　此时主上发怒，难道真是因为晚娘私刑，还是另有原因？鬼医猜疑不定，微微眯起眼睛，躬身道：“还好老夫及时医治，药童无性命之忧。”

　　见主上没有动作，便继续道：“老夫定然好生照看，绝不耽误下次计划。”鬼医一边说一边微微抬头，想仔细探查主上反应，无奈面具遮挡严实。

　　主上并未再看殿内一眼，径直转身缓缓离开。

　　主上走后，殿内的人都松了一口气，晚娘再也支撑不住，晕倒在地上，有人赶紧上前抱扶离开。

　　鬼医本想追上去，趁晚娘重伤，好好使使他的恶招，但是此时却只能对着晚娘的身影啐一口，内心狠骂，活该个贱婊子。

　　鬼医上前，仔细端详小白，这孩子也就五六岁样子，此时脸上指印清晰红肿未退，嘴巴被塞住，嘴角撕裂出血，一身衣服脏乱，双目紧闭的歪到在地上，也不知是晕了还是根本没醒。

　　叫人把小白带回屋内，松绑后，鬼医把脉确定小白暂时不会死也松了口气，又找人来把小白梳洗一番，摸不定主上的想法，还是先好好留他一命。

　　原先在大殿内自己夸口，此时却有些后怕，瞧这小孩一副要死不活的样子，身上还有多处擦伤，便摸出一个小玉瓶子，小心翼翼到出一粒丹药，塞入小白口中。

　　鬼医看小白吞下后，肉疼的说道：“你个死孩子，还不如让那个贱娘们儿打死，免得现在浪费我一粒丹药，要不是……”说道此处一顿，缓口气有道：“我第一个扔你进药炉！炼了我的金魄仙丹！”

　　想起今天主上的态度，鬼医忍不住又凑近了看看小白，梳洗后的样子好多了，也不见有什么特别之处。

　　正想动手扯了小白衣服，仔细检查一遍，突然手背传来一阵剧痛，一只寸余长吸血蛾凭空出现，趴在鬼医枯瘦的手背叮咬吸食，透明的灵体居然能兜住鲜血，瞬间蛾子的腹部便因吸血肿胀起来，腹部鼓起呈暗红色。

　　鬼医赶紧抽手一甩，紧紧捂住自己手背，吃惊的看着一旁缓步而出的主上，还是一身黑色长袍，只是样式简单很多，五兽噬日的面具覆在脸上，印着室内幽幽烛火阴晴不定。

　　鬼医赶紧退立一旁，微微躬身道：“不知主上驾临，还请恕罪。”

　　“退。”

　　“是。”鬼医虽然不明主上何意，但是尊令急步后退而出，并沿路放下帷幔，掩紧房门。

　　面具男子走近床边，一抚长袍，直径坐下，看着小白双目紧闭，一身衣服还算完好，勃颈处漏出一节绳子，刚要去拿，谁知小白猛然睁开眼睛，伸手搭上他的面具，用力一掀。

　　哪知此人速度更快，头轻轻一侧，刚好躲过，小白面具都没碰到，脖子也被瞬间卡住。面具男子手上劲力一出，直接把小白捏的晕死过去。

　　鬼医一直在门口守着，但是主上既无召唤，也没有出来。

　　一直等到亥时，殿内还是没有半点声响。鬼医老成精了，等候多时，不觉揪了自己的几根胡须，喃喃道：“难道竟是有这癖好？”

　　但是这孩子要死不活的，可算不上什么上等货，而且体弱还发育不良，哪有圈养调教过的成熟女人滋味好？放着那么多随时等着爬床的美女不要，竟然偏偏来看这个又瘦又丑的孩子？鬼医有些想不通，但是相信自己的直觉不会错。

　　殿内一直安静极了，没有任何声音，鬼医不死心的又趴在门缝嗅了嗅，忽然一只大吸血蛾探出触须，从门缝往外爬出，吓得鬼医赶紧遁走，再不敢靠近。

　　第二日辰时，鬼医打发女侍去看看小白起床没有，顺便送去足够两人分量的丰富吃食。

　　鬼医等女侍回话后再去看看小白情况。

　　进屋后小心环视一圈，见并无他人，只见小白一人在小茶几上旁无若人的吃喝不停，便坐在一边，等小白吃饱喝足才笑眯眯的问道：“饭食可还满意？”

　　“下次管管你手下人，下手太狠了。”小白指指自己嘴角和脖子：“打坏了也炼不出啥好药。”

　　“不炼了，以后我好吃好喝供着你。”见小孩一副淡定的样子，一点不像孩童，说话语气老到也不怯乏，鬼医觉得颇为有趣。

　　“想养肥了再炼？油多也不怕腻。”小白说着摇摇头，

　　“昨夜休息还好？”鬼医问道。

　　“嗯。”小白吃差不多了，放下筷子，打着饱嗝半躺在椅子上。

　　鬼医见他与昨天并无不同，只是脖子经脉出多了几处指印，像是被狠掐过，便走近一点，伸手要拨开衣领看仔细点，但是一想到昨晚的吸血蛾，又把手背在身后，只用眼睛看了几下，关切的问道：“身上可有疼痛？”

　　眼前这猥琐老头隔近了真恶心，小白往后挪挪，挥手道：“背疼！你们把我扔来扔去，手臂也不给我止血。”

　　鬼医这下疑虑了，仅仅手臂和背疼，这是这么回事？难道自己猜错了，主上根本就不是这个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