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家有个花公公》懵萌吱吱

58、公公番外

　　那一年，修整一新的太师府正是一片韶光春意，桃李成荫，端的是一派繁华潋滟，喜气洋洋的气派。
　　萧老太师的六十大寿可谓是风光无限，其堂下桃李无数皆到场来贺，更有当朝皇帝琴晟携皇后李氏一同御驾亲临，寿宴真可谓是轰动四方，红极一时。
　　只是宴后即闻萧老太师秉圣旨，将刚及笄的孙女奉上御前做了妃子，彼时大家都议论纷纷，毕竟萧太师已然位高权重，何须再送一个孙女去巩固自己的地位，更何况，彼时琴帝也已五十光华，比萧太师堪堪才小十岁不到。
　　众人想不明白，琴帝也想不明白，彼时他所看到的女子，盈盈一笑间清眸流转，似有万道光华璀璨，为何到了身边，美艳是美艳，却少了那抹光华，就好像本来应该买到一块价值连城的玉石，结果开采出来，就变成了一坨鹅卵石一般索然无趣；那萧妃拉着皇帝的手，情意绵绵的一场述说，把他本就因为衰老而迷糊的脑子搞的更加模糊，于是一夜春晓苦短，让他彻底忘记了自己在萧太师府醉眼朦胧之时看见的那双萤萤惑惑的眼眸。
　　高台之上的皇帝或许好糊弄，然则当朝的宰相却不好糊弄；他蝇营狗苟苦心经营了一辈子，好不容易娶了前宰相独女才熬到了如今宰相之位，原以为能有更进一步的可能，谁知居然被太师府从中作梗，一手截胡手段使得可谓之高端精明，连皇帝都被蒙在了鼓里。
　　“太师，我曾尊称您一声老师，曾尊你敬你如同亲生父亲，可曾几何时，您连我都欺瞒都利用起来了，萧太师……萧太师，这世上，还有什么不是您萧太师棋盘之中的棋子？”素宰相赤红双眼，恨不能嗜之血啃之骨肉。
　　“糊涂，为师岂能不懂你的心思，为师也是无法啊。”萧太师安坐与桌前，一手抚眉，一手曲指用骨节敲打着桌面。
　　“无法？呵，我尽然不知太师究竟是如何无法，才能把本是素娘的通身的荣耀，满身的富贵给截胡给了自己的孙女！”
　　“梓贤，素娘本也是养在我的府中，既然挂了我萧家的姓氏，我断然不愿为难与她的。”
　　素宰相眉眼一歪，冷声哼道“那我还要替素娘感谢太师抚养多年，感谢太师您大人有大量终究是用了一场富贵抵了她的养育之恩咯？”
　　此间所谈，不外乎一桩又一桩的君臣辛私，当朝宰相素梓贤白担了个贤的名字，却为了出人头地抛弃了家中依然有夫妻之盟的糟粕之妻，在其师萧太师的撮合下迎娶了当时位高权重的宰相之女，成就了自己周身的富贵，却也使得自己的糟粕妻女流离在外，亲女寄养于萧太师府中，冠着萧家的姓氏用着素家的名字，名唤萧素娘。
　　太师为巩固与素宰相的关系，素娘在萧府的待遇也算是庶女之上，嫡女之下了，因此她常年伴随萧太师的嫡孙女左右，俨然双生姐妹一般形影不离，亲密无间。
　　而同样关系甚密的还有太师与他的得意门生素梓贤两人，同样在权势地位上蝇营狗苟的两人，都在不断盘算着这两个如花似玉的女孩儿应当如何利用才能把价值最大化，让他们俩能走得更高更远更广阔。
　　于是就有了萧府大寿宴请群臣的大手笔，彼时两人各有谋划，各有盘算，却因为萧素娘无心的一个举措，让他们的谋划盘算被生生搅出波澜大浪，旋涡一般，一切皆脱离了此二人掌握。
　　萧太师毕竟多活了那么多年，老谋深算的谋划出一招李代桃僵之计，让自己的孙女上殿替代，且把萧素娘给按压拿捏住。
　　犹记得，那日萧太师的嫡孙女萧静淑满脸慌张的拉着萧素娘到了假山后面：“素娘，素娘，怎么办，我刚刚听闻、听闻皇上要招你入宫伺寝了。”
　　“什么？静淑？你听明晰了吗？怎么会……？”
　　“清清楚楚，明明白白，怎么办，那日宴上，你好不容易与刑部侍郎林顷之……”
　　“我……可我……还能……怎么办？”
　　焦虑的神情慢慢从素娘的脸上消退，取而代之的是绝望和颓然，两道晶莹的泪珠缓缓滴落，仿佛清晨的露水一般清冷薄凉。
　　“你……你不能放弃，”萧静淑的眼眸深沉，看着素娘眼眶含泪的模样，瞳仁微微挣扎片刻，又道：“素娘，为今之计，你只有铤而走险，去与那刑部侍郎行……行苟且之事，唯有如此这般，才能免去入宫。”
　　“可……可这……这岂非……”
　　“时间不等人啊素娘！”
　　“我……容我再想一想……”
　　“素娘，此时我都听闻了这消息，你再不抓紧了，怕皇上已经准备拟旨了，你要知道，一旦圣旨下来，我们就万难再帮到你什么了。
　　”我……”
　　“别怕，我会帮你的！”彼时，萧静淑握着萧素娘的手，是如此用力，如此温暖，以至于，那命运的天枰就此开始倾斜了，而萧素娘却还存在于那片温暖中，未能警醒。
　　那一日，艳阳西斜时，把整个天空烧成一匹嫣红的绸缎，万里之间云朵都未敢露出容颜，生怕会被烧成一滴滴泪珠，从天落下，落入人间。
　　于是故事开头如是写着，萧太师送嫡孙女入宫为妃，次年诞下三皇子琴煜，风头盛极一时；而刑部侍郎林顷之娶萧家远亲萧素娘为妻，低调而又小心谨慎，仿佛对婚事隐有不满；然最大的坊间谈资则是在萧太师与其得意门生素宰相决裂，两人同堂之上再无同袍之谊、师徒之情，反而处处为难，互为挑刺；最终萧太师在山北大水之事的处理上被工部揪到了把柄，继而礼部、吏部、刑部皆群起而攻之，居然在堂堂大殿上把两朝元老萧太师活活给气吐血，在殿前轰然跌倒，自此，萧素两家的争斗以素宰相胜而告终，素宰相在朝堂上已然是一言堂之势。
　　前堂之事，似乎并未波及后宫，萧淑妃依然会接见自始至终众人皆以为是萧家远方之女的萧素娘，温暖而有力的手握着她的手，轻轻缓缓，走在自己后院的小径上，徐徐而言。背后是沉着冷静的三皇子琴煜，不大不小的手里牵着那个洋娃娃似得小弟弟林墨染。
　　岁月若是静好，或许此时即是永恒；然命运早在当年就被划开了一道伤疤，只是藏于肌肤之下，隐于心头之中，不是不发，只不过时候未到。
　　直至众人以为一切尘埃落定之时，年迈的皇帝却在他倾心呵护的萧贵妃身边看到了一个女子，那女子婉婉浅笑，眉目顾盼，睫羽如蝶，眸色如星空璀璨。
　　心头仿佛一把重锤怦然落下，一声重击，把皇帝晚暮得意的心砸成了稀巴烂。
　　萧太师，你真行，欺上瞒下，使得一手瞒天过海好伎俩，让他几乎都相信了，自己在太师府喝醉之际，给他递上湿帕子醒酒的潋滟女子就是他的乖孙女萧伊人，而萧伊人更是好手段，迷惑得他尽然全信，以为彼时自己见到的女子确然是她。
　　一场场，一桩桩一件件，全都是计谋，全都是计谋，可彼时萧太师已经身死，这般欺辱只能发泄在萧贵妃身上，当他把萧贵妃摔在脚下盛怒万般之时，却闻脚下那美人嘤嘤絮絮，哭声恳切的诉说自己的无奈，她说本来爷爷也是想把素娘送来服侍皇帝的，奈何萧素娘已跟刑部侍郎私定了终身，闻言居然直接夜奔，萧家丢不起这个脸也不愿让皇帝责罚，因此才李代桃僵，让身为嫡孙女的自己取而代之，取悦帝王。
　　言辞之间，全然是萧家的无奈之举和萧家的忠心诚意，以及……胆大妄为的刑部侍郎及其夫人萧素娘！
　　此时听闻往事辛密的年迈皇帝，长坐于龙椅之上，垂目冥想，许久之后，嘴角露出了骇人的笑容，同年，传出刑部侍郎枉顾圣旨放跑敌方间谍，处刑满门抄斩！
　　萧素娘得知消息后第一时间冲去了宫里，祈求那个与她一起长大，亲如孪生的姐姐拯救自己的家庭，自己的孩子。
　　可却是在此刻，那个总是握着她的手，细细安慰的女子，冷着容颜恨声道：“素娘，我们萧家待你们素家不薄，当年你不想入宫，我便代你入宫，本就是你情我愿之事，可你爹却迫我萧家如此，你认为今时今日，我可还愿意帮你？”
　　“什……么……”素娘一阵茫然，素家？她不是姓萧吗？
　　原来叫了二十来年的萧姓，根本不是她的本姓？
　　那她……是谁？
　　“要怪，就怪你那薄凉的亲爹，素梓贤吧！呵呵，将糟粕妻女藏于恩师府里，自己却坐拥新妻家的财富荣耀和地位，最终连恩师都……痛下杀手！”
　　素娘不蠢，她只是单纯而已，如此几句，她却已将前因后果捋出了大纲，种种因果皆是一盘棋，棋法阴阳，道为经纬，各施神机，各有妙算，却独独她为棋子，抛来引去，最终落得个夫家——满门抄斩！
　　满、门、抄、斩！
　　萧素娘失魂落魄地离去，连自己的儿子都已然遗忘，也或许，在她的心里，仍存一丝妄念，妄图那个曾经温暖如斯的手，能够再发挥一些微薄的余热……
　　那一日，琴朝三皇子琴煜眼睁睁的看着官兵来到自己殿前，强行押走了罪臣之子林墨染，墨染，墨染，那是他亲如胞弟的小洋娃娃表弟呀。
　　他跌跌撞撞的冲入母亲房内，祈求能拯救那个小洋娃娃，母妃怜悯却冰冷愤恨的目光让他无措，然而他知道，此时此刻尚能出力拯救的只有他，也只能是他了！
　　他哭了一天一夜，哭厥过去好几次，才换来母亲的一声长叹。
　　“何必救他，何不让他罪孽深重的母亲带着他一同下黄泉去？”
　　“不，母妃，母妃，煜儿不想，墨染是无辜的，无辜的呀！”
　　“既然来世间转一朝，又有谁敢轻言无辜？”
　　“母妃，母妃……娘亲……！”
　　或许是琴三皇子的哭泣声声切切，让萧贵妃动了恻隐之心，她修长的指甲划过优雅的眉头，“救他也不是不可以，只是这个法子也并不是万全之法……亦或许，日后你会后悔的……”
　　彼时，虽饱读群书，虽熟知兵法，却依然还是一个孩童的三皇子，依着母亲之言，一步步踩着阴谋踏着陷阱，亲手把他疼爱的表弟，送入了宫中，挨了那非人的一刀，从此悔恨一生。
　　只此一事让三皇子琴煜知道，如果没有权势，何来保护他人的力量，除了任人鱼肉，便是任人欺耍，他——必须站到这世界的最高点，来紧紧握住手中的一切。
　　只此一刀让世间从此再无林墨染，有的，只是一个名唤花无爻的大太监。
　　周身的冷漠寡情，立于朝堂之上，天子身侧。

---

作者有话要说：　　本章就是公公的过往，挺心酸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