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喵！妖王请自重》時伍

5、Chapter 5

　　天欲雪此刻正在破晓除妖分队位于清平山下的临时据点。方方遭遇偷袭，半个据点被炸得残破不堪，破晓成员们正一片混乱地收拾狼藉，搬出死尸。她在四处奔走的下属间给童灵熙拨出电话，刚说出地址，就听到背后出现了突兀坠落的动静。

　　天欲雪惊而回身。

　　就见童灵熙呼吸急促地站在自己身后，瘦弱身形有些踉跄。

　　异元跃虽然方便，但每次使用过后总有种近乎低血糖时的晕眩不适感，距离越远越难受，故此不是特殊紧急，童灵熙基本不会使用。

　　尤其这次，清平山距离她所在的大学城公寓比想象中还要远。虽然能最快效率的在此地现身，但她一瞬间当真摇晃了几步。

　　天欲雪一把扶住童灵熙，神色担忧：“胡闹。竟然就这样赶过来……万一真出什么事可怎么办。”

　　童灵熙抱了抱怀中的挎包，隔着软皮布料也能感到包中那枚玉珠圆润的轮廓。她再看这半个据点的狼藉残破：“欲雪姐，这里究竟发生什么？详细说说。我能帮上忙。”

　　女孩的脸色坚持又诚恳。天欲雪本来是护着她的态度，也不知为何就听进了心里去，口风松动：“直到今天，破晓已将上古妖王墓中所有被盗陪葬品追回。也是怕别人说我们监守自盗，所以组织筹备尽快重新封印妖王墓入口，将这些不祥陪葬品尽早物归原位……”

　　“我们小队迅速集合，借此临时据点，准备在清平山中妖王墓前重新布阵，开墓，重置封印。但方将陪葬品运送至此，就遭了偷袭。因为那伙贼人没抢财物，我便判断怕是寻仇来的。”

　　童灵熙想了想，摇头：“可能不止是寻仇，他们也在找苍月珠。欲雪姐，苍月珠是什么？”

　　“是……上古传说。在妖史上有所记录。”天欲雪回答：“苍月珠，玉珠形态的古物，实质作用近似于一种钥匙。上古时期有传闻说，求得苍月者，可号令十方妖邪。”

　　天欲雪说完，但又很快摇了摇头，看上去并不相信：“但其实，组织内普遍认为，苍月珠只是近乎传说、神话、睡前故事之类的存在。并不可信。历史上曾经真能做到弹指间号令天下妖邪的，只有……妖王夜巡。其尸身，就埋葬在这清平山中妖王墓里。”

　　童灵熙莫名感觉心脏像是被人抓了一把，喃喃重复这个理应陌生的名字：“夜……巡？”

　　“但那位，也近乎是个神话传说了，两千年流传下来，已玄乎其玄。”天欲雪回忆道：“妖史记载，妖王夜巡结束了妖界十国混战，立不世之功业，建万妖朝圣之都，但从没听说他借助过什么外物力量。”

　　童灵熙更不解了：“那为什么那些贼人点名要找苍月珠？他们又怎么能确定苍月珠就在妖王墓中？”

　　“苍月珠作为妖王夜巡的陪葬品一并下葬——传说中，倒是也有这种说法。”天欲雪回答：“可我们小队追回的陪葬品却并没有珠子之类。奇怪。为什么那伙贼人认定它就在我们手中呢？”

　　抱着挎包里的东西，童灵熙一时接不上话：“………”

　　天欲雪瞬间看出女孩一脸色不对，立刻追问：“怎么了，灵熙？我们追捕盗墓贼那晚，你会不会在哪里见过类似于玉珠之类的东西？那珠子可不是什么了不起的宝物，我怕它甚至藏着恶咒，会使主人不幸。”

　　女孩闻言垂了垂头，似乎有些犹豫，但还是把手伸入了包内。

　　天欲雪眼神一凝，紧盯着她的手。

　　“我确实，手中有枚玉珠。”童灵熙在包中握住了什么，轻声回答：“可我只能把它交给真正的欲雪姐。”

　　…………

　　下一秒，但见女孩从包中取出的是六道灵符，带着杀气，向面前那人惊地掷去！

　　灵符利如刀刃，划破风声。“天欲雪”反应也是极快，一个闪身后跃躲过要害攻击，但仍然被其中一道擦破了右侧面颊。

　　至此，幻术尽破。那副天欲雪的外貌如烛泪般慢慢流落，露出本体真容来。

　　一个妖娆高瘦的女人轻轻飘落在远处，嘻嘻笑看着童灵熙。

　　她食指擦了擦面颊伤口溢出的血丝，放在唇间，红舌伸出，慢慢舔了舔。

　　“可以啊，小妹妹，”女人眯起眼睛上下打量着童灵熙，枯瘦手中化形出现一杆又细又长的银色手杖：“我千面幻象万娆娆的术法，也能识破。”

　　她诡异的嘻嘻一笑，再将这纤细手杖向地面一杵——

　　瞬间，幻象尽破。

　　远处一直忙着搬运死尸的破晓成员瞬间全都不见了，竟然全是幻觉。已成断壁残垣的据点一之瞬间无人走动，什么声音也没了，空洞得反而更可怕。

　　而天欲雪、叶依依、老万、文曜、阿田、薄晴……

　　——除妖小队全员，同时出现在这房间角落。

　　虽然小队成员其实都还活着，但他们一个个全部中了咒。咒术的禁文游走在身体之上，如同活绳，紧紧束缚了每一个人，吸干了灵力。以至他们是被制伏着跪在这里，脸色奄奄一息，半死不活，无力反抗。

　　破晓在这清平山的除妖小队临时据点，其实是已完全沦陷了！

　　天欲雪跪在角落，挣脱不开禁锢，眼神紧绷地一直望着童灵熙，怕她出事，怕她受伤，但又怕她真的将苍月珠交出去。

　　“灵熙妹妹，”万娆娆玩弄着手中的纯银手杖，对童灵熙幽幽一笑：“你还小。没听说过姐姐的可怕，姐姐不责怪无知的你。来，把苍月珠……”

　　“别听她的！”角落里，老万不要命地豁出去大吼：“灵熙快跑！别上这什么千面大象的当！”

　　“老娘是……”万娆娆一瞬间气到长发暴涨，银杖化为长鞭，一下一下往老万脸上抽：“是幻象！幻象！！不是大象！！！”

　　老万被抽得皮开肉绽，但一声也没吭，充血的眼神紧紧盯着童灵熙，似乎在说：

　　……快……跑……
　　……灵熙……快跑……！

　　他知道童灵熙不是对手，所以是故意胡扯惹怒万娆娆！想给她造成一瞬间的分心，让女孩有一线希望的可能，逃命去！

　　“停手！”童灵熙当然看得出来，但根本没考虑到逃跑这选项，冲万娆娆大喊：“你停手！”

　　万娆娆还是再抽了几鞭，回头时看到这一直软得像个糯米团子的女孩，此刻竟是眼色亮得发厉，直视着她。

　　万娆娆竟被看得心中一凛。

　　“呦呵，怎么的？”手握了一排人质的万娆娆哼笑一声，很快镇定下来：“你当姐姐跟你这儿玩过家家呢？打不过，还带瞪人的？”

　　“乖乖的，赶紧把苍月珠交出来，姐姐就不再伤害谁。”

　　“要不然……”她微笑着，话锋一转，手中银杖抬起，杖尖逼出几条活蛇。

　　老万已经倒下了，生死不知。那青蛇吐着信子，朝向天欲雪。

　　下一秒，万娆娆手掌一挑，众蛇跳出手杖，直直向天欲雪扑了过去。

　　童灵熙脸色变了，前行一步：“别！别！！”

　　万娆娆哼笑着，再抬手时蛇不见了，她伸手向着童灵熙，懒洋洋勾了勾四指，娇媚道：“拿来。”

　　童灵熙看上去已没有别的办法，她无奈，从包中拿出了那枚幽白如月的玉珠，走上前。

　　虽然没人知道苍月珠究竟何用，有什么秘密，但天欲雪确信落在万娆娆手上绝无好事：“别给她！灵熙！千万别……”

　　但万娆娆已飞快将玉珠抢走了，端详半响，忽然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小妹妹究竟还是年轻。你也不想想啊，现在东西也在我手上了，你，你们，这里所有人，又都还有什么价值呢？”

　　童灵熙脸色一愣：“你……”

　　银杖扬出绿色火焰，把万娆娆娇媚的脸衬得幽绿。她笑得又美又阴森：“没价值，就可以全都去死咯。”

　　童灵熙闻言，快速后退。

　　“现在想跑……”万娆娆诡异万分地笑了起来，绿焰高高扬起，女人脸色凄厉：“怕是来不及了呀！”

　　但见那瘦小女孩退开几米之后，又站住了。童灵熙目光望向万娆娆手中，摇一下头，声音忽然平静了：“你再看看。”

　　万娆娆下意识垂下目光的同时，又听到那女孩低语一声：“并不是只有你才会用幻术。”

　　手中，幽白的玉珠怎么忽然有些闪烁。

　　冷白的光芒渐变成了暖金色！那玉珠尺寸也在微微缩水……

　　万娆娆一惊，发觉自己手中捧着的不是苍月珠，而是个金色的……小球？！

　　再听童灵熙声音极轻，如喃喃自语：“……灵爆。”

　　那片金光顷刻间夸张了十倍，刺得万娆娆眼睛也睁不开。她想将这小球脱手，但已来不及了！

　　爆炸发生！！

　　这一次，痛苦在她自己身上。

　　万娆娆的惨叫了一瞬，但声音很快也随着意识消散。那副妖娆躯体焦黑又狼狈，奄奄一息地倒在地上。

　　童灵熙迅速给她丢一道束缚符咒，随即赶紧跑去天欲雪和老万那边。女孩双指并指成剑，灵光闪过，割开了浮动天欲雪身上的禁锢咒文：“没事吧？”

　　天欲雪痛苦地呻.吟一声，活动手腕：“你没想到……这幻术……”

　　她抬头看着童灵熙，忽然间咯咯笑了起来：“……还有第二层吧？”

　　“！！！！”

　　童灵熙脸色一变，立刻后跃，却还是被对方乍现的银色手杖极狠地击中了肺部。

　　女孩顿时被击倒在地，滚出几米，瘦弱的身子蜷缩起来，捂住肺部，一时巨痛得无法呼吸。

　　幻术伪装再度脱落，万娆娆从天欲雪的位置上嘻嘻笑着，又一次站起了身，手中已拿到了童灵熙的挎包：“早跟你说了姐姐的可怕，你这孩子，怎么就是不……”

　　话未说完，她忽然痴了。

　　万娆娆垂头看着从包中取出的真正的苍月珠，忽然间不记得自己要说什么。

　　真正的玉珠莹白圆润如梦幻，有种难以言喻，近乎可怕的魔力。

　　月夜下，幽幽照着众生。

　　一瞬间，在场所有人都失了神。

　　万娆娆竟然看得完全痴了，忘词半响，忽然爆发出一阵尖锐疯狂的大笑。

　　“是真的……！”

　　她脸上涌起一股又痴醉又怪异的笑，看着苍月珠，再移不开眼，瞳孔放大：“传说……一定是真的……！”

　　“所以，那里……就一定有……”

　　她尖声怪笑一声，忽然就向清平山内狂奔而去。

　　童灵熙捂着伤口，挣扎地爬起来。

　　那边……是妖王墓的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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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虽然童灵熙也不知苍月珠是否真像传说中那样玄乎其玄，但看万娆娆刚才那股又疯狂又诡异的得意劲，绝不能让此人心中计谋得逞。

　　金色灵球在掌中从新聚形。她咬破食指，血染法器，一掷，小球砸向右侧墙面。

　　灵球落下再弹起，在室内四壁左右上下飞快弹动，很快就利落地回到主人手掌。灵气充沛的鲜血把残存此地的幻术彻底破除。

　　奄奄一息的小队成员都是真人，不是幻觉。老万重伤昏倒在地，但幸好命还在。童灵熙尽快撕毁众人身上的符文束缚，可他们灵力一时被禁术吸干，跪在地面，站不起身。

　　那便来不及等众人力量和缓了，童灵熙先行向万娆娆逃窜的方向追了过去。

　　一路在深山之中越追越深。

　　也不知追了多久，但见前方景色有变，再行深，树木稀疏，可见妖王墓入口大开。

　　是一条下行的幽深玉石台阶，幽光闪耀，深不见底。

　　破晓定然不会任由这危险的古墓入口大敞。一定是万娆娆先一步进去了。

　　她得到了真正的苍月珠，又为何立刻进入上古妖王墓？

　　童灵熙直觉有种不好预感。

　　没有犹豫的时间，女孩只手握了握金黄色的灵球，便一步步跟着走入了墓中。

　　本命法器溢出暖金色的辉光，为童灵熙在渐深的地下照明。

　　下行的玉石台阶如同无尽。左右两侧是时隔千年，仍然有妖力维持的鲜艳精致的远古壁画。

　　童灵熙一路快速走下去，仔细观察着。既然这里是上古妖王墓，想必前方尽头会有棺，保存着那位妖王的尸身。

　　这只是脑中随眼前景象自然浮现而出的联想，但女孩忽然就觉心尖像是被什么扎了一下。

　　生疼。

　　以及，不知为何，童灵熙越往深走，越觉自己如沉没海底，呼吸都困难。

　　眼前渐渐幻想叠生，耳边出现嗡鸣。

　　她忽然头痛不已地跪了下去。

　　同时，奇怪的声音在脑中如涨潮般混乱响起，一浪盖着一浪，似乎什么人在远方声嘶力竭地大吼，以头抢地——

　　“王上！立后一事使不得！万万使不得！熙妃是……她可是……”

　　“王上三思！”

　　“王上请三思！！”

　　崇高王座之上，那人冠冕加身，极度俊朗的眉眼却是所未有的寒冷，如极北之地。

　　他面无表情，俯视下方跪成一片的廷臣。

　　“有趣。”妖王的声音越是温和如玉，下方臣子便越瑟瑟发抖：“众爱卿颖悟绝伦，怎突然分不清告知与商议的差别。”

　　“可熙妃……”下跪诸位之中，真有个不怕死的脱口而出：“她本是用来……”

　　帝王只听到“用来”二字，便眉目一厉。

　　阴郁又剧烈的狂风随心绪起，一众老臣们被卷着尽数横七竖八地滚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