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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6、命续五命 ...

  •   路知宁这话来得突兀,沈有余一怔,说:“我晓得的。”

      只是当大灰和返魂香注意力转开时,他靠着路知宁,手覆上路知宁的手背,他的手指探入,那是手心贴着手背的十指相交,带着一种强硬的侵入意味:“师父,你是不是有别的什么话想跟我说?”

      桌子遮挡下的这一点亲密互动,无人注意,只有当事人才知道。

      路知宁似乎有些不适,显然不习惯这种暧昧的相处模式,在沈有余说了那样的话之后,好像一切都变得不太对劲。他侧过脸看着沈有余,用很轻的声音说:“你不要这样。”

      沈有余表情无辜。

      他本来就是很无辜的眼角下垂眼型,会让人有种看起来很好欺负的软弱感觉,只是他眉形尖挑细锐,又低低压着眼,带出一点凶意。所以他没有表情的时候,会显得很冷漠,但带上些许表情之后,又会看起来很十分无害,比如他此刻仰着脸的样子。可他这一点无害,还掺杂了一点别的东西,安静而专注的凝视,好像眼里只有对方,同时又是宛如引颈就戮般的服帖姿态……

      说了那么多,几乎要将人绕晕了,其实简单来讲,沈有余此刻的表情看起来,有些索吻的意味。

      路知宁移开视线。

      沈有余凑到路知宁耳边:“别人跟我说这个,我大概不会那么在意。但师父你说这个,肯定事出有因,才被你特别强调。”

      路知宁颔首:“接路爷爷回来之后跟你讲。”

      沈有余:“师父。”

      路知宁看着沈有余,鬼使神差的,他在沈有余嘴唇上落下了一个吻。

      沈有余吓了一跳,赶紧看向大灰和返魂香的方向,结果还没看明白,就又被印了一个吻,蜻蜓点水一般,一触即逝。

      大灰和返魂香并没有往这边看。

      沈有余接下去再不敢那么随意,态度立刻放端正了不少。只是手不肯收回去,还是执拗地盖住路知宁的手背。想了想,沈有余又靠过去点,用很小的音量说:“我有点困了。靠着你睡一会儿行吗?”

      路知宁“嗯”了一声,说:“不逗你了。”

      沈有余:“……”

      刚才亲吻的都是“戏弄”。路知宁用这么个冷淡的表情说出这种话,不知道为什么叫沈有余很有点气不过。

      所以抬起两人相牵的手,沈有余咬了一口路知宁的手指,留下一圈牙印。

      不深,那是过不了五秒就会立刻消失的牙印,只是叫人有点痛。

      路知宁表情没有什么变化,他看着沈有余“咬”住自己,也没有任何挣扎或其他受惊的表现,不论是被咬之前还是被咬之后,始终波澜不惊的,那样冷淡的反应,但他是纵容的。

      “钥匙”封印的解除以及当时调动灵力的行为,对沈有余来说都是极其消耗精力的事。他说自己很困,这是真的,并非是什么找借口亲近路知宁。所以,沈有余很快陷入睡梦之中。

      然后在梦里,他梦到了小时候的一件事。是真的挺小年纪里发生的事,他自己醒着的时候都该是记忆模糊了,不知道为什么此刻会梦到。

      那是还在双桥周庄的岁月,可能还是小学。那时沈有余虽然爱闹腾,但很少“惹事”,可有一次他在学校里打架,居然闹到把人鼻梁骨都打断的地步,路知宁也因此被喊去谈话。之后才了解到,沈有余之所以下手这么“狠”,是因为对方小孩骂他没有妈,还骂了一些其他杂七杂八的东西,小孩子他自己不一定懂,是从他处学来的言语复刻,但有时候不能完全领会,也知道那些话的羞辱意味有多难听。

      路知宁见到沈有余时,小沈有余梗着脖子,只说:“我没错。是他不对。”

      见完老师,解决了赔偿一事,路知宁将沈有余接回家,神情淡漠的,好像一直以来,路知宁都是缺少情绪的模样。他说:“你和别人争这个作什么?总归你有我和你路爷爷。”

      沈有余闻言,立刻红了眼眶:“你们对我再好有什么用!你们又不是我爸妈!”

      话一出口,现场气氛瞬间就凝固了。

      沈有余也知道自己说错了话,但开弓没有回头箭,说出去的话没办法收回。人在年纪小的时候,总是特别的死要面子。大人很多时候会觉得小孩只不过是小孩,小孩子要的那些面子算什么呢。有些大人不在意的事情,小孩会在意。那些大人觉得可以轻易迈过的坎,小孩子就做不到。可能是因为小孩经历的事情太少了吧。就像这一刻的沈有余,他后悔于自己说出口的话,却不知道怎么收场。那一句道歉转在舌尖,吐不出来。

      晚上吃饭,路爷爷也不在家,去镇上别家大爷那里聊古画去了。沈有余扒拉几口饭,看着路知宁欲言又止好几回,终于下定决心开口:“你、你……你是不是在生我的气?”

      路知宁没说话。

      小沈有余偷偷打量路知宁半晌,鼓起勇气挨挨蹭蹭挤到路知宁旁边。他说话之前明明在心中进行过多次情景模拟演练,是关于如何向路知宁道歉的。可那些在心里头已经说得很熟了的话,真正出口时却怎么都说不利索。并且真的说出口了的,和原本预想的总有些偏差,也不知道怎么会这样。

      沈有余攥住路知宁的手:“我知道我今天说错了话。你不要生气好不好。”

      路知宁还是没说话。

      小沈有余有点不知所措,声音不自觉的带上了点抖|音,那是紧张,但显得像是要哭,可他主观意识上并没有想要哭。因为道歉的时候还哭的话,总有点逼迫对方的意思。他并不是要逼迫路知宁原谅,他是真的觉得自己有错要道歉。因为他是这样想的,所以也不想路知宁误会自己,于是拼命地想要摆出更加镇定的姿态。

      “你别不理我啊……别不跟我说话。你要是生我气,你就打我骂我好了,你这样不声不响,我心里特别难受。”

      路知宁本是默默吃饭,听着沈有余的话,手里的筷子倒是停下了。

      他看向沈有余,还没说话,沈有余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回事,明明是不想哭的,可是一看到路知宁看向自己,心上就涌起一股毫无道理的委屈。那些眼泪十分轻易而廉价地落下来。但同样奇怪的是,眼泪流出来之后,原本准备说出口的,那些十分肉麻的话语,居然也就能轻易地被说出来了。

      “师父,我没见过我爸妈,我只知道你对我很重要,没有爸妈不要紧,我有师父你就够了。可是如果连你也不理我的话,我觉得自己还不如去死算了。”

      路知宁摸了摸沈有余的脸颊,给沈有余擦眼泪:“没生你气呢。”

      这顿晚饭,沈有余总想着要给路知宁夹菜,是一种补偿,他以前从来不给人夹菜的,没这个意识。这次第一筷子下去时,路知宁看了沈有余一眼。沈有余冲路知宁傻笑,路知宁依旧不说话,只是默不作声地低头吃了那一筷子菜。然后沈有余就继续一个劲儿地给路知宁夹菜,希望路知宁再看自己两眼。可路知宁之后就没再抬头看了,沈有余心里是失落,但也知道再这么夹菜下去也很不像话,就住了手。

      晚上沈有余跑去和路知宁挤一个被窝,那个时候,应该是秋天吧。天气有点凉,沈有余把凉凉的脚丫往路知宁身上贴。他这个家伙,很喜欢跟人一同睡,而且睡着的时候,还喜欢把脚翘在对方肚皮上,是一种怪异的依恋。

      以前和路爷爷睡过,沈有余把也惯常把脚往路爷爷身上贴。如果路爷爷醒着,那倒还好,但等睡迷糊了,说不定就会一脚反踢回去,把沈有余踹下床。有好几次沈有余醒来就是在床底。所以沈有余不太喜欢跟路爷爷一同睡,比较喜欢跟着路知宁。因为和路知宁睡时,路知宁就从来不会那样,会一直由着他。

      如此,便算是和好。不过路知宁在之后大病了一场。而他们家一直以来,家里做饭的,都是路知宁。路知宁病了,自然不能让病人做饭,而沈有余又年纪那么小,锅都端不稳,怎么炒菜?所以路爷爷自告奋勇承担这项重任。

      不过,路爷爷是个料理白痴,做饭特别难吃。等路爷爷一通“大展身手”,沈有余吃得一脸痛苦十分艰难。路知宁转头跟路爷爷说:“菜好像有点咸了,如果烧些紫菜清汤会好些。”路爷爷觉得有理,又回厨房忙活去了。路知宁这时面色淡定的,用纸巾将沈有余碗里的饭菜包起来丢出窗外,然后塞了一点钱到沈有余口袋里。

      在沈有余还小的时候,大家付钱主要还是用的纸币。

      沈有余张着嘴,呆愣愣地看着路知宁。

      路知宁对方才发生一切都没什么解释:“别告诉路爷爷。等他看电视了,你去外面买些自己想吃的。”

      路爷爷对路知宁和沈有余之间的互动一无所知,做好紫菜汤就兴高采烈地回来。饭菜确实挺难吃,但大家吃得也还算其乐融融。

      这顿饭结束,沈有余溜去外面自己买了些吃食垫好肚子,又鬼鬼祟祟偷偷摸摸避着路爷爷溜回来,怀里藏揣着碗云吞,给路知宁带的。路知宁坐在飘窗柜子上吃着云吞,沈有余有些欲言又止:“路爷爷不吃吗?”

      他说这话时,表情有种于心不忍的同情,因为路爷爷烧的饭真的很难吃,哪怕是让制作出如此料理的路爷爷本人去吃,对沈有余来讲,也未免过于“残忍”。

      路知宁放下碗,说:“他喜欢做饭,不要打击他。过两天他自己不想做了,再一起出去吃。”

      沈有余从小就跟着路爷爷还有路知宁,他是在路家长大的。他的父母据说在他很小的时候就去世了,沈有余对真人印象一点也无,记忆里只有父母照片的影响,年轻而靓丽的,过于年轻了,那照片的影像记录对他来说,就只是对陌生的年轻夫妻,无法作为“父母”来理解。

      他父亲据说也是年幼时父母早亡,是孤儿,没有亲人。但奇怪的是,明明沈有余妈妈的家人俱在,但最终领养沈有余的,却不是宁家人,而是完全没有血缘关系的路家。不过,两家人也不是完全没有关系,路爷爷同沈有余外公交好,沈有余妈妈出生时,两家还定了认路爷爷做孩子的寄父,再后来,于通灵修炼一事上,沈有余妈妈更是拜路爷爷做师父。

      沈有余的妈妈和路知宁,是师姐弟。

      但,不论两家关系有多亲近,不论沈有余有什么会被路家收养的理由,那些合理而体面的说法被刨去,剩下的情感体验才是最直观的东西。而沈有余本人明确地感受到——自己是被宁家排除在外的。

      宁家的老宅,在黄岩宁溪,沈有余作为家主的外孙,从未踏入过祖宅一步。他甚至都没见过自己的外婆……

      但他见过自己的外公。

      是对方来路家看他。

      沈有余印象深刻,因为那是他仅有的两次和对方的会面。第一次见面,他还小,站起来的高度大约到对方的膝盖。可能还要更高一些。他那时好奇,抱了一下对方的腿,但结果是被对方推倒在地。

      冷漠而探究的目光,没有什么亲近的意味,也不是厌恶讨厌,只有冷冰冰的评估,不像是在看一个活生生的亲人,而是在看一件东西。

  • 作者有话要说:  后面就是沈有余他家的事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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