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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蠹虫七乱 ...

  •   村长愣了愣,道:“木盒是通过刘录死前留下的线索找到的。”

      方老头:“哦?”

      村长解释说:“警察来了没看出什么,我们也只好将刘录下葬了。下葬前总要将人拾掇干净,在给刘录殓尸时,我们发现刘录腿上刻了字。看样子是他自己用什么刀具临时刻的,伤口不深但都没愈合,这几个字写的是‘林东,三爪,木盒’。”

      方老头漫不经心地说:“虫儿岭外的东面林子里有一棵树有三道爪印,他把木盒放那儿了?”

      村长道:“老先生懂刘录。”

      方老头说:“不懂他也能猜得到,你说是不是,沈有余?”

      沈有余正听故事听得专心致志,突然被点名,他“啊”了一声:“这——”

      村长见沈有余尴尬,忙解围说道:“我弟弟确实是个很好猜的人。当时我备下驱虫粉进了林子找到木盒,那木盒本身外头就用皮筋捆了一圈塞了一张纸条,纸条上说,‘留给师父,千万不能打开’。刘录没有留下您的联系方式,我无法跟您取得联系,但从那时候起,我就一直等着您来。”

      村长顿了顿,有些感慨地继续道:“没想这一等,竟然等了有足足一年。如今总算物归原主——老先生,之后您打算怎么做呢?”

      方老头将手重新背在了身后:“虫儿岭,我肯定是要去的。不过你知道这木盒是怎么到刘录手上的吗?”

      村长迟疑了一下,道:“莫非,不是老先生交给刘录的?”

      方老头冷冷一笑:“是他偷走的。如果不是因为他已经死了,我这次来,就是要清理门户。”

      村长一呆,正当此时,一个村民跑过来:“村长不好了,因为‘弥害大典’从隔壁请来的那两位不知道怎么回事,吃坏了肚子,一个到现在还蹲在厕所,还有一个拉肚子拉得站都站不起来,我们现在也找不到其他人可以替补,村长我们这下可怎么办?”

      “怎么会这样,昨天他们不都还好好的吗?”

      “就今天早上开始不好了。”

      村长脸上显现出焦急的神色,忽然他视线转到沈有余身上,目光一凝:“小伙子,你几岁?有二十吗?”

      沈有余不知为何会被问到这个问题,但还是回答道:“二十二。”

      村长看向方老头:“老人家,我知道刘录做了错事,您对我们肯定也没有好感,但我现在还是想厚着脸皮求您一件事,您——能不能将您的徒弟借我们一个下午?当年村里虫灾得到高人指点,我们得到了镇压邪祟的方法,但这方法有时效性,每隔一年就会大打折扣,所以我们村历年都要举行祭祀大典,就是为了让高人设下的阵法得以延续。老人家能否将徒弟借我们一个下午?这祭祀对人无损,事后我保证将您徒弟安然归还,不少半根毫毛。”

      老头面对村长的哀求无动于衷,反问:“我为什么要帮你?”

      村长道:“您确实没有帮我们的义务,但是只要您肯帮我们,之后您提的要求,只要我们能做到,我们都愿意做。”

      老头轻嘲道:“你们能帮我什么?”

      村长哑口无言,这个当口,又一个人跑过来,大喊:“村长不好了!梁大娘死了!”

      微微一怔,村长道:“发生什么了,你慢慢说。”

      新来的那个跑得气喘吁吁,一脸扭曲的惊恐:“恐怕、恐怕又是虫灾。”

      村长失声道:“你说什么?”

      那人说:“大娘、大娘她死得好惨,身上长满了跟蛆一样的虫子,太恐怖了,太吓人了,看到的人没一个不吐的。村长,那些虫子又出来作怪,比之前都要恐怖!村长我们怎么办?”

      刘采变了脸色,转头向方老头哀求:“老先生。”

      方老头哼了一声,问沈有余:“沈有余,你怎么看?”

      到底是想救还是不想救?是欠一个台阶下不了,又或者其实是早就安排好了?

      沈有余弄不懂老头的心思,也没时间去揣摩,他直说了自己的想法:“能帮就帮,结个善缘。”

      方老头闻言用铁钩义肢敲了敲木盒的盒盖,沉吟片刻,向村长道:“我要一罐驱虫粉。”

      村长一愣,才反应过来方老头是答应了,大喜:“这个自然。”

      “等一下。”沈有余叫住村长,“你们请来的两个人都吃坏了肚子,是吗?”

      村长道:“确实这样。”

      沈有余说:“那你只请我一个去帮忙,不是不够?”

      村子也就那么点大,平日有什么风吹草动肯定是人人皆知,来了外人想必大家都是一清二楚来了的都有哪些人。沈有余想,村长定然是知道念念的存在,只是不敢再向方老头提要求罢了。果然听他这样一讲,村长犹豫了一下,向方老头道:“老先生……”

      “行了。”方老头打断村长的话语,“念念也借你,今日之事今日毕,到了明天,我们肯定离开,你自己看着办。”

      村长仍旧犹犹豫豫的:“老先生肯借我们人,那自然好,可是那小姑娘……”

      “如果你是担心年纪的问题,那就不必了。”沈有余笑吟吟道,“她也是超过二十岁的。”

      村长松一口气,不住地说那真是太好了。方老头觑了沈有余一眼,凉凉开口:“哦,她连这也告诉你了?”

      沈有余顿了顿,收敛了脸上的笑,说:“因为之前是念念在开车,我怕她是无证驾驶,所以才会多问一句的。”

      “念念?”老头冷冷道,“叫得还真亲热。”

      沈有余只好说:“她又不告诉我名字,我就只好学着爷爷您这样叫她啦。”

      老头一声冷哼。

      沈有余从村长手里接过了两套祭祀专用的套装,黑衣配红色下装,男的是裤子,女的是裙子。这衣服细细观来,大约在人穿上身后的手肘和膝盖处,均绣有绿色的纹饰,好像是几个交错在一起的字符,也不知是何意。

      村长和沈有余约定了届时仪式排演就在天君庙门口,便先进庙里教导孩子去了。

      沈有余抱上衣服,跟着方老头回招待所,而回去的一路上,方老头都没给沈有余什么好脸色看。不过其实老头生气不生气看起来差别不大,沈有余看着老头的臭脸暗暗好笑,也不知道老头是发的哪门子脾气。

      到了招待所,念念听完来龙去脉,说了一句我晓得,便去换了衣服。沈有余问老头为什么非要带自己去虫儿岭,他说那地方可怕,虽然有驱虫粉保命,但仍然不想去。如此一说,沈有余自然没从老头那儿讨来答案,反而挨了一顿骂。

      方老头骂完沈有余,脸色终于稍霁。沈有余看他心情似乎相对好些了,便见缝插针地询问:“方爷爷,我还是不明白,你为什么要帮我来这里。我在想,你们是不是弄错人了,会不会有人跟我同名同姓,所以……?”

      “我说过,这桩事,我也是受人之托。”方老头的神色依旧冷硬。

      沈有余说:“我晓得,但——”

      老头一口截断,语气凉凉:“你有问题,留着去问那位要见你的人。”

      沈有余:“那他什么时候出现?”

      老头并不回答,同时,他也不想管祭祀的事,所以只让念念把人盯紧了,便回房关了门。

      沈有余问不到想要的消息,也很无奈。目前暂时也只能这样了,他和念念换好衣服往天君庙走,村里这个时候已是开始喧闹起来,远处有人吹着唢呐,而念念看起来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样,只低头闷声赶路。

      沈有余想了想,问念念:“刚才跟方爷爷出来,听了一些村里的旧事,念念,你是不是有个师兄?”

      念念听了沈有余这样一问,略有些惊讶地抬头,她看了沈有余一眼,又把头重新低回去:“我师父确实还有一个徒弟,但他不是我师兄。”

      沈有余问道:“因为他打伤了方爷爷,叛出师门?”

      念念更惊讶了:“师父连这个也说了?”

      打伤这种细节当然只是沈有余乱编的,但念念这样说,沈有余也不否认,只这么看着念念。念念在沈有余的注视下撇过头,错开视线:“不管他有没有叛出师门,他都不是我师兄。我们这些人,只讲师徒关系,至于其他同门情谊是不讲的。”

      沈有余怔了怔:“这么奇怪的门规?”

      念念默默“嗯”了一声。

      “对了,我记得你之前说,你拜方爷爷为师,是为了救一个人,那个人是十二年前来过这个村子吗?”

      念念蓦地抬头,一手抓住神有余的手臂,声音拔高了:“你、你打听到了?有人这么跟你说的吗?”

      先前沈有余一直以为念念是大小眼,此时离得近了,他才发现念念只不过是一只单眼皮,一只双眼皮而已。

      “听说了一点,还没有细问。我和方爷爷一起问到的,估计他是准备全面确认之后,再告诉你消息吧。你要救的人,是个小男孩?”观察念念的神色,沈有余改口道,“那莫非是一位阿姨?”

      念念深吸了一口气:“是,我要救的人是如姨。我原本是个,是个弃婴,如姨将我捡回来养大的,没有如姨,我现在就根本不可能还活着,只要她还活着,不管花多少时间,不管花多少代价,我都一定要找到她,救回她。”

      沈有余心想,可是十二年前失踪的人,又是进了虫儿岭这么可怕的地方,如今还生存的可能性又有多少?斟酌了一下言辞,沈有余问:“念念,你相信你如姨没有遇难,是不是有依据?”

      “我知道如姨还活着,我能感觉到。”念念有些语无伦次,“她肯定是遇到一些事情了,于是没办法脱困。我知道她不会随便丢下我的,所以我一直在找她。”

      所谓的能感觉到,算是怎么一回事?这说法也太玄学了吧。

      沈有余不相信怪力乱神,他相信所有事情背后一定有合理科学的解释,就像他最爱的一栏电视节目那样。沈有余喜欢的这个节目,非常有名,这个节目主要是针对发生在人们身边的许多神秘故事进行采访,并且最终都会给出一个科学解释。沈有余印象深刻,这节目其中有一期说的是某村夜里常常传出惊天雷声动静,后来节目组深入调查,发现其实这动静只是一个村民打呼噜太响。

      他相信,自己如今遇到的这一切古怪的事件,其背后肯定存在着一系列充分合理的科学解释,只不过到现在还没有被他找到真相而已。说起来念念抓着他的手还真挺疼的,沈有余开口:“能稍微松开一下手吗?”

      念念一愣,忙松开手,只见沈有余手小臂显现出五道指印,顺便还附赠了四道月牙弯弯的指甲印。念念脸一红,讷讷道:“对、对不起。”

      沈有余说没事,正巧此时两人顺着路拐了一个弯,就见转弯过后的地上,被撒了大量不知名的粉末。

      这粉末淡黄,像穿久了的白衣服被洗得发黄的颜色,有一股微微刺鼻的味道,仿佛石灰。

      沈有余“咦”了一声,因为他先前和方老头走这条路时,显然是没遇到这些东西。

      念念皱眉,露出了一个明显感到不太舒服的表情,但还是跨步往前走了两步。

      沈有余忽然想起之前听村民说起的,那桩虫子又害人的故事,莫非这地上的粉末,便是驱虫粉?而这里就是死人现场?沈有余忙叫住往前走的念念:“等一下!”可是念念还是多走了一步,但还未等沈有余追上去把人拉住,念念身形一僵,自己先停了下来。

      跟在后头的沈有余感到奇怪,他绕到念念身旁,顺着念念的视线看出去,然后沈有余就看到了他此生难忘的画面,险些吐出来。

      只见一具女尸横在半路,身上全是密密麻麻的黑虫子。那些虫子生得细幼,像蚕宝宝最早时的那模样,细细黑黑。

      它们长相显然是让人一言难尽的,同时行动模式也让人脊背一凉。

      这些虫子,并不是在女尸的身体表面蠕动爬行,而是将女尸体表的毛孔撑大了,半截身子钻进毛孔里。

      如此画面一时也无法叫人分辨,到底虫子是从外面钻进了女尸体内,还是女尸身体内部的这批虫子长大了,最终因为渴望自由所以刺破宿主的皮囊于是破体而出——毕竟,细幼的虫子们乍一眼看去头尾一样,尸生虫的画面又恶心得让人不想再看第二眼,这种事情,谁愿意再去细细研究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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