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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蛇吞二鲸 ...

  •   沈有余不动声色地往大灰身旁靠了靠。大灰看着那盒子,瞪大眼睛,脱口而出一句:“这什么鬼东西?”

      盒子里的哭声陡然停下,沈有余正要开口说点什么,却见盒子里头的东西猛地飞扑而出,灰毛毛的一团,直冲向大灰的脸。

      那东西老大一坨,又来势汹汹,当下沈有余脑子一热,条件反射性的抬起绑了绷带的手,直接一巴掌将大灰脸上那东西给抽得翻了个跟头。

      只见灰毛的玩意儿挨了一巴掌,在空中打了一个旋,发出一声尖锐的哭音,不过也没再做什么,是扑扇着翅膀飞到了方老头肩头,然后停住了。

      这鬼玩意儿速度极快,沈有余其实压根就没看清楚,直到那东西停下,他这才看明白了那玩意儿的全貌,竟是一只约莫成年男性手掌大的飞蛾。

      灰蛾背后有一片白色的花纹,离奇地组构成了一张女人脸的图案,栩栩如生,而且诡异的是,那张天然形成的女人脸,嘴唇微微抿着,嘴角上扬着,带着媚笑意态,叫人看了毛骨悚然。

      沈有余没有顾得上再细看,因为他身旁的大灰在被那蛾子扑了脸之后,就面色发白的,然后连凳子带人,是直接“咚”一下栽倒在地昏了过去。

      “大灰,大灰?”

      当堂杀人这种事情,沈有余相信应该还不至于发生,可是看到好友突然毫无征兆地昏倒,因此产生的担忧和焦虑无可避免。

      一旁的方老头凉凉出声:“放心吧,死不了,只是不慎沾了南海蝴蝶的灰粉,暂时昏迷而已。至于你,手上绷带——哼。”

      沈有余探了探大灰的鼻息:“那要怎么才能让人醒过来,是有解药么?”

      方老头讥笑:“又不是毒,哪里来的解药?”

      沈有余:“所以是要等人自然醒?”

      老头用铁钩义肢的手一敲桌面,反问:“不然呢?”

      沈有余忍了蛮久,大灰再次昏倒一事令他焦虑感猛增,再加上被老头这一连串话也给呛出了火气,他心里一下子就怒了,可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好歹是维持住了表面的和气,沈有余还算情绪稳定地开口:“老先生这样未免也太过分了些吧?”

      “我过分?”老头冷笑,“我怎么就过分了?所以,你觉得都是我操控阿蝶,才把你朋友弄昏的?笑话,如果是我下命令,你朋友早就死得不能再死。你朋友自己大呼小叫吓着了阿蝶,才有了这么一出。现在的年轻人还真是被家里宠坏,出了事情,全怪到不相干的人身上。自己作的孽,乱扣在别人头上,不可笑么?”

      沈有余:“你——”

      狗哥连忙上前劝道:“大家有话好好说,冷静点。”

      沈有余也不想再多说,他扶着大灰:“我朋友昏过去,总不能让他这么躺地上,我先带他回房间。虫墓和通灵界的事,狗先生,我只能说,我写的虚构故事,只是恰好与你的认知重合罢了。但再怎么相似,那也真的只是巧合。写小说只要有想象力就够了,实际上,我本人对虫墓和通灵界的事一概不知。根据先前迹象来看,虫墓很危险,是不是?各位都是高手,可我是普通人,像我这样的,如果跟着你们进了虫墓,也只会拖给你们后腿,不如就此别过。大家在此处遇着了也是缘分。有句话叫做不打不相识,今天能认识大家很高兴,以后见面了还是朋友,至于先前一系列的误会,我这边不会报警的,也不会做以后做任何追究,狗先生,你看这样行吗?”

      “虽然大伙给我面子叫我一声狗哥,但我并不姓狗啊大神。你要见外叫我先生,也应该是称呼我苍先生才是。”狗哥苦笑,跟着又道,“真对不住了,都是我任性,想见一见曾经崇拜的人,结果给大神添了那么大的麻烦。”说完了转头向方老头道,“老先生,也对不住你,是我——”

      “小苍先生也先别急着道歉。”老头笑了一笑,那笑容自然也不是什么和蔼可掬,而是凉飕飕的,“因为,我也要做一件对不住小苍先生的事了。”

      狗哥:“这——”

      沈有余知道此事不能善了,心里骂了一句脏话,但听那老头凉凉一笑,话是对他说的:“相处时间不长,但沈小哥和我这个小徒弟,倒是很惺惺相惜得很。”

      “哪里。”话兜着不直说,老扯着旁人做甚?沈有余不知老头想做什么,只能尽量警惕,“我同老先生更是相见恨晚。”

      老头哼笑一声,不以为然地继续说:“我让这丫头好好看住你,她却私自将你放走。没有规矩不成方圆,我早先就说过,如果她看不住人,可是要受惩罚的。不过沈小哥现在你也回来了,这事倒是可以商量商量,你说,我该怎么惩罚她才比较好?”

      “……”沈有余情不自禁地在心里骂了一句“老逼”,实在是有些人尊敬不得,只能用“老逼”称呼。这事同念念有个毛线关系?沈有余道,“和她无关,不是她私放我,是我骗了她偷偷逃走的,方爷爷却是不该罚她。”

      老头不以为然地讽刺道:“哦,年轻人还很怜香惜玉。”说完不再看沈有余,而是抬了抬手,示意念念走到自己跟前。老头看着念念,“连看个人都看不住,你这副手脚长着又有什么用?不如废掉算了。”

      念念低头一句不辩,此时,老头肩头那只灰蛾忽的抖动了一下。只见灰色的翅翕动外张,那张翅膀上白色纹路图案的女人笑脸,也就渐渐从中裂开,露出了底下蛾子痴肥的肉躯,也是同样的灰色,一节一节的。

      肥硕的肉躯开始了一阵蠕动,随后,其上竟然缓慢的凸浮出一张崭新的女人脸来。这张女人脸,不同于翅膀上所生的凝固笑脸。肉躯上的这张脸是在缓慢蠕动变形的,女人脸神色异常痛苦,仿佛正自咆哮,挣扎着要从蛾子体内破皮而出。

      沈有余几乎以为那是自己的错觉,但蛾背上的女人脸越来越清晰,也越来越外凸。伴随着一阵令人后牙槽发酸的动静声响,那张女人脸竟然开始扭动起来,蛾背上的皮肉随之高高隆起,女人的脸不再是平面的一张脸,而是凝成了一个立体形状的头。

      “咯咯咯……”

      凸起的人头不同于蛾子本体的灰色,它着染着一层全然失色的死人白。这颗女人头有着半长不短的头发,细眉细眼的,有一股难言的妖气。凝聚成人头的那一刻,它的表情显然是极其痛苦,然而却在下一秒突然翘起嘴角,竟是开怀大笑起来。

      “咯咯”的诡异笑声之下,女人头猛的拔高,那模样就像一个人迅速浮出水面。它纤长细幼的脖子底下连着一个畸形的躯干,这生长在蛾背上的“女人”,体积显然比蛾子要大得多。它咧着嘴探出身子,脖子自由伸长了,行动间很有几分像蛇。

      “女人”只有三个手指的手迅速地缠住了念念的手臂,它亲亲热热地挨凑到念念脖颈边上,嘴一下子裂到耳根,而后对着念念的肩头,它目露贪婪之色,张嘴一口咬下去,锋利的口牙之下,鲜血霎时便涌了出来。

      ——大灰先前形容得半分不差,这都是什么鬼东西!

      鲜血在地上滴滴答答地聚了一滩,念念一言不发,只身子微微颤抖了一下,沈有余忍不住道:“方老先生你这是做什么?”

      老头说:“我教育自己的徒弟,外人还管不着吧?”

      沈有余确实是个外人,也确实管不了这桩事。

      狗哥见状起身:“老先生,明天我们还要进虫儿岭呢,念念这个时候受伤,对我们来讲总归是战力损失。”

      老头:“念念这么重要,没了她我们就进不得虫儿岭吗?小苍先生原来这么不信任我。”

      狗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

      老头挥了一下手,那只名为南海蝴蝶的怪东西,咯咯笑着收回了畸形的手,满嘴的血,还意犹未尽的伸出舌头舔了舔嘴角。老头说了一句“回来”,南海蝴蝶伸出如蛇般分叉的暗灰色舌尖,又舔了一口念念的侧脸,这才意犹未尽地缩了回去。

      “既然两位都求情,我还要再罚,岂不是不近人情。”老头对念念说,“记住,没有下回。”

      念念小声应道:“是。”

      面容妖异的蛾身女人头半闭着眼睛,安安静静地伏在老头肩侧,老头伸手抚了抚那颗苍白的头,冷声道:“这边念念的事情过了,但那厢小沈先生的事情,却不能草率。”

      狗哥顿了一下,道:“老先生的意思是?”

      老头说:“老大远将小沈先生请来,却连虫儿岭都没走过一遭,不是太失礼了么?”

      狗哥:“这……”

      沈有余呵呵:“心意到就行,虫儿岭还是免了吧。”

      老头指了指大灰:“你看他手臂。”

      沈有余默然片刻,最后依言将大灰两只手都仔细看了一遍。只见大灰两只手的手臂各有一道笔直的红线,从掌心开始,一直沿着手臂往胳膊的方向蔓延,如今正好是到了小臂中部的位置。

      老头:“这也是虫的一种,名叫‘红线’。很形象不是么?红线会一直从掌心沿着血管往上长,等到这条红线一直绕到人的心脏处,这宿主也就死了。想要救你朋友,只能用虫墓里的虫核。如此一来,小沈先生,这虫墓你是去,还是不去?”

      沈有余问道:“我有别的选择?”

      老头阴冷冷地一笑:“是啊,小沈先生重情重义又怜香惜玉,看来是没别的选择了。”

      沈有余想喷这老头一脸盐汽水,他放下大灰的手:“大灰一直没做什么,怎么突然就长了‘红线’?”

      老头坦然道:“当然是我弄的。”

      沈有余:“……”

      老头说:“种下‘红线’是以防万一,我负责请二位来,总不好中途就把人弄丢,得留个一手不是么?再来‘红线’种下后,并不会带来什么不良反应,只需在它最终抵至心脏之前拔除即可,这中间有三天的过渡时间。不过,本来也不是非得要去虫墓找到虫核才行,可是先前你朋友逃出房间之前,撒了不少驱虫粉在房间里。我原本有法子可以拔除‘红线’,是以虫吃虫的办法,但那解决办法是叫你朋友亲手给断葬了,毕竟那些没有攻击力的虫子总归要柔弱一些,被你朋友拿驱虫粉给药死了,我也是预料不及。现在只剩了取虫核一个法子可以救你朋友——我这样同你解释,你不信,是不是?”

      眼见沈有余没说话,方老头又开口:“你不信,大可不去虫墓,尽管带着你朋友离开就是。”

      沈有余说:“我信。”

      老头讥诮一笑:“那你是要去了?其实不去也不打紧,你让你朋友跟着我们,自己留在招待所等我们出来也是一样的。”又说,“说实话我也不愿你们来。带着你们两个什么都不懂的小孩儿进虫墓?我们又不是组织学校夏令营。”

      狗哥干笑了两声。

      沈有余沉声说:“我去,尽量不给你们拖后腿。”

      老头捡拾起桌上的木盒,他肩头那只形貌诡异的蛾子扑扇了一下翅膀,惨白颜色的“女人”突然像一滩晒化了的冰淇淋似的坍塌。胶状液体的女人头“哭丧着脸”流回蛾子体内,片刻后归于平静,登时蛾子又成了一只普通蛾子,只是个头颇大而已。方老头冲沈有余道:“哦,这可是你自愿的,不是我强迫你。”

      非要逼人说出这句话是吗?

      沈有余做了一个深呼吸,说:“对,是我自愿。”

      老头得了沈有余这一言,不置可否地抬了抬下巴:“有些注意事项,小苍先生你还是要好好跟年轻人沟通一下。”他的话是对狗哥说的,“但我就不陪了,我上了年纪,还是先回屋里歇息,明天可是一场硬仗。”

      狗哥忙做了个手势回复说:“老先生,请。”

      方老头带着他那装着蛾子的木盒走了几步,忽然停下:“念念。”他唤道,“还不跟上来?”

      念念应了一声“是”,用另一只手按住受伤的肩膀,低头跟着方老头走了。

      待两人彻底离开视线,狗哥突然说:“念念这个小姑娘看起来真可怜,大神你说是么?”

      沈有余:“你觉得可怜,怎么也不见你采取行动,光说人可怜,岂不是假惺惺?”

      狗哥摇头:“大神说话这么呛,是迁怒于我了。”

      沈有余顿了一下,缓了缓情绪,道:“闲话也不多说,明天我们怎么安排?小苍——你也是虫修?”

      “不。”狗哥说,“大神你是不是想问,灰哥身上的‘红线’还有没有其他解救办法?若是可以,我也很想帮忙。实不相瞒,通灵修士的手法我一概不通,虽然我加入了通灵协会,但我和大神你一样,就是个普通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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