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之如狂》小厉

2、机场02

　　车牌号挺让杨峤在意，一深想，脑仁更疼，心下烦躁得很，做好要兵来将挡水来土掩的心理建设。他走到约好的房间，推门进去，里面的人来得可比董事会要齐全，杨峤笑着打招呼落了座。

　　心情不佳，天价的菜也吃不出什么味道，一帮人车轱辘话，从开始的恭维到刺探再到话里有话，白白糟蹋了几瓶世面上难买的茅台。

　　杨峤酒上控制得很好，并不太在意跟这些人的里子面子，他也就是在这边暂时待几天，说白了就是故意空降他来干得罪人的事情，一举一动那多人盯着，喝醉酒才是最危险的事情。

　　席间看到了张铭的未接来电，把他从黑名单里放出来，张铭很快发来几个链接，是裴柏公司发的澄清恋情的声明，还给好几个造谣的营销号自媒体发了律师函，张铭还一副八卦嘴脸写道：“听他们公司人说，裴柏突然推掉这个月所有的京外活动，公司上下都疯了，李老大气得拍了桌子，跟裴柏吵了一架，你说这是为什么呢？这兔崽子刚什么呢？为什么呢？”

　　杨峤：“你tm才兔崽子，兔崽子是你叫的？有空八卦不如去补补台词课表演课，都糊到一百八十线了。”

　　张铭：“不care，我是资本本资。”

　　对面有人过来敬酒，杨峤放下手机，是之前骂他的那位副总，从开场就一直暗搓搓起哄要灌酒，杨峤实在有点烦，抿了一口就起身找了借口出去透气，结果喝得醉醺醺的副总竟然也跟在屁股后面出去了，跟在杨峤身后，就差贴上去了，一嘴酒气，大着舌头说道：“小杨总……仙人之姿，好看……帅气……不愧是明星！”

　　杨峤回头，冲他营业式灿烂一笑，说着：“是吗？谢谢。”

　　对方看他笑，硬是愣了下，倒也不怪他愣，杨峤营业性笑容当年上过无数次热搜，太好看，不枉他请专业老师没日没夜练习了好久，是能吃人的笑，看一眼，世界就被点亮了，沉沦得哪里还顾得上分辨是真情还是假意。

　　他笑着贴近副总耳边，轻声说道：“识趣就滚远点，将功补过我还能给你留个平调的虚职领领工资，真撕破脸把你干的好事放出去，你岳父能撕了你。”

　　他说完，又换上笑脸，抬手好兄弟似的亲切拍了拍副总肩膀，说着：“大老板还让我问候您岳父，哪天有空，我把准备的礼物给老人家送过去。”

　　副总脸涨得通红，杨峤笑着往后撤了一步，说着：“您也别喝太多，都喝醉了明天董事会又有理由不开了，我还得赶紧飞回去，哪儿那么多时间耗在这儿，多耗一天，多碍你们眼，我别的不行，就是识趣。”

　　副总咽口唾沫，杨峤瞥他一眼，自己往外走，推了门站在庭院里吹冷风，笑脸挂不住，僵冷着脸，心里烦得要死，掏出手机查看工作邮件，他妈的总部里的事儿也压了一堆，好烦，想赶紧离开，想休假旅游，死老头子年终奖不给他翻番，他能拔了老头子吸氧机电源插头。

　　庭院里松柏苍翠，杨峤盯着树干发呆，想起来一些事，垂了眼眸。揉了揉脸准备回包间，转身的时候撞到身后人的前肩上。

　　对方没有躲，也没有让，直直盯着杨峤眼睛，杨峤被烫到似的，猛然后退，踩空落进了庭院草坪旁的鹅卵石堆里，对方顺势拉了他手腕，杨峤用力甩开，锁着眉头不满回瞪。

　　他身后的人什么时候悄无声息地站在那里，杨峤刚才走神了一点都没留意，他抬眼看清了来人，不过也算是心里一块石头落了地，从进门看到车牌号的那刻已经有了心理预期，该来的总是会来。他控制着情绪做了表情管理，理清情绪后简单解释道：“机场的事，是意外。”

　　对方好像也不在意这个答案，只是盯着杨峤看，说了句：“好久不见。”

　　杨峤嗯了一声，从草地上走出来，对方接着道：“见你一面太难了，我托人打听你们公司在晚上要在这里吃饭，就赶过来偶遇了。希望你不要介意，不过介意也没办法，我已经来了。”

　　杨峤一听这话说的真是操蛋，绕过他就往里走，却被抓住了手肘，对方不依不饶问着：“好久不见，连最简单的客气礼貌也没了？刚才对同事不是笑得挺好？都贴上了？怎么扭头就甩脸色给我？我们都多久没见了，过分了，杨峤。”

　　杨峤抽回手臂，直白问着：“跟你也没什么客气的必要吧，谁不知道谁是什么人？我本来不就是卖笑的，这不你说的吗？您别给自己添堵了，我高攀不起。”

　　对方被他又怼又刺，一点也不生气，反而心情不错的样子，他打量着杨峤，改了话题，说着：“冷不冷？你手好凉。”

　　杨峤冷脸错身往屋里走，对方落半步在跟杨峤后面，说着：“待会你忙完，一起喝个茶？”

　　杨峤回头看他，目光清冷无辜得毫无温度，可他眼睛生得好看，没有温度也盛满了疏离的风情，说着：“我跟你真没什么好说的，当年不都说尽了吗？我履约了，你也别违约。”

　　他想了想，又补了一句道：“机场真的是意外巧合，我不知道裴柏行程，机票是公司后台部门订的，你都可以查。而且，我只待三两周，最长不过一个月，我跟您服个软，您高抬贵手，放我一码，我处理完事情立马消失，谁也不给谁添堵行吧？”

　　对方笑，说着：“你这个软，服得太敷衍了，算了，不堵你了，好好吃饭，我待会给你打包点小点心当宵夜。”

　　杨峤没接茬，进了自己包间，刚坐下，身边老总小声问道：“小杨，刚才外面的是姜涛？我没看错吧。”

　　这老总是这边的总管事，今天董事会也缺席了。杨峤笑了下，说着：“对啊，是他，我老朋友，待会约着一起喝茶，您也认识？他搞影视传媒的，跟咱们这边也有交集？”

　　老总一看就是一脸琢磨，笑道：“小杨日程安排得够忙，待会要不我弄点好茶给你们尝尝？”

　　杨峤心如明镜，也笑，说着：“我们就简单叙叙旧，还得早点回去休息，明天上午不是还要开董事会嘛，您这次能参加了吧？”

　　老总乐呵呵道：“那约下次约下次，肯定能参加！”说着招呼桌上其他领导道：“明天都早点到公司，把董事会流程走了，谁不在，走传签也得签！”

　　杨峤心里骂了个娘，不动声色转了心思，低声说着：“谢了，抱歉，今天确实不方便，改天我帮您约约姜涛？”

　　老总叹口气道：“费心费心，都是孩子的事。”

　　杨峤道：“听说您家公子签了阳光？”

　　老总道：“可不是，孩子大了拦不住，非得搞音乐。”

　　杨峤笑道：“那赶巧了，阳光可不就是姜涛旗下的，我跟姜涛关系铁着呢，今天他听说我在这边吃饭，特意赶过来的，您帮我快点把公司人事调整完，您家里公子想要什么资源，随便挑，我去拜托姜涛。”

　　老总哎哎哎答应着，杨峤脸上赔笑，心里暗骂，骗了一个是一个，自己早点办完事早点脱身早点滚蛋，到时候让姓沈的那位资本好友给塞点资源，面上看得过去得了。

　　本来就是将计就计逞口舌之快，结果酒宴结束，一众人走到门厅准备散场的时候，姜涛竟然大方方挡在门口跟杨峤打招呼，一旁老总酒精上头，直接过去打招呼道：“姜先生您好！刚才小杨总还说您来着！幸会幸会！”

　　姜涛客气地跟他握手，神情亲切和煦，语气很是自然地问着：“是吗？提我什么？”

　　现世报来得有点快，杨峤赶紧给打住话头，问着：“借一步说话吧，各位老总回去早点休息。”

　　等众人识相离开，姜涛从旁边拎过一大一小两个袋子，递给杨峤，说着：“给你拿了件外套，还有点心。”

　　杨峤不接，冷脸道：“贵司最近言情小剧拍多了？”

　　姜涛把衣服取出来，上前半步批到杨峤肩上，说着：“我单方面提出跟你休战，可以接受吗？”

　　杨峤有那么一瞬间的恍惚，他看着姜涛笑意盈盈的样子，心里沉重得像戳了一把钝刀，过去的六年怎么算？错过的人生怎么算？

　　杨峤扯下大衣扔姜涛身上，一言不发走了。

　　司机的车已经等在外面，杨峤上车的时候正好听到音乐广播的节目，司机要关，杨峤道：“听听吧。”

　　主播介绍是是裴柏的新歌，如果不介绍，杨峤可能不会听出来演唱的人是裴柏。

　　从音乐风格甚至到音色，都不再是杨峤记忆中的样子。六年的时光实在不短暂，长到足够从另一个人的生命里彻底不留痕迹地抽身。

　　想起刚才姜涛轻描淡写地要一笔勾销，杨峤心里升起很多怨毒的念头。

　　凭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