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网王－夏至何夕》不言

1、一、故事的开始

　　浅蓝色的百叶窗被拉开的那瞬间，阳光肆意地撒进屋内，如锦鲤般在雪白的墙上游走，卷起尘埃纷扬。并不大的房间因着阳光的润色而变得鲜活起来，摆设简单的家具因为陈旧而显现出的那种蒙蒙灰色也仿佛在一刹那间褪去。
　　立在窗边的少女个子并不高挑，只一头浅褐色的长发意外地柔软，末梢处有些微的卷曲，泛着淡到几乎透明的金色。从窗子里望出去的风景其实与曾经神奈川的家并没有多大不同，依然恬淡、依然宁静，却总是让人觉得很温暖。唯一不同的是在这里一切将要重新开始。
　　“小夕，可以帮我去买些东西吗？”门外的女人微笑着递上一张购物单和一个钱包。
　　“好的，妈妈！”少女转过身，唇边抹开一道淡淡的笑容，不知是否由于阳光的关系，竟显得如斯温暖，仿若于麦田间的那一缕春风漾起层层的绿色波澜。
　　木制的楼梯发出轻微的吱嘎声，缓慢地诉说着久远年代里的变化万千，感慨着岁月的流逝、人事的变迁。这栋二层的小楼是祖父母居住了二十几年的地方，直到祖父逝世，祖母忍着悲痛搬离这个充满着美好回忆与满绪哀伤的地方。那时的生活也许不富庶，但却是那样美满、那样幸福，所以在日后回想起来就会如此心酸。大概也就因为这样，不久之后，祖母带着安详的微笑也离开了这个人世。如今，由于父亲工作的关系举家搬迁，再次回到这里，这个最初的起点。
　　“姐姐，你又在发呆！”同样浅褐色头发的小小少年抱臂立于两楼的楼梯口，眉头紧锁，一副小大人的模样。
　　“哎？”少女顿住脚步，转过身抬头望去，褐色的眸子里如蒙上一层雾气般迷蒙，顷刻才渐渐清明，“啊，知道了。我现在要去超级市场，需要帮你带些什么吗？”
　　稚嫩的脸上挂起“恨铁不成钢”的表情，小少年摇摇头：“笨蛋姐姐，我还是一起去吧，免得你被卖掉！”
　　“小原只要乖乖待在家里就可以了，不用担心我！”少女回过身，长发在空中飞扬起一道弧线。低垂下的浓密睫毛在白皙的肌肤上印出一片弯弯的阴影，唇角微微向上勾起。
　　身后带着恼怒的稚气嗓音响起——“谁会担心笨蛋姐姐？！”。她甚至可以想象得到那个总是小大人模样的弟弟涨红着脸的可爱表情。
　　神奈川是古朴宁静的，而东京则不，无时无刻不在演绎着大都市的喧嚣与繁忙。相比之下，她似乎更倾向于前者。还记得，去年的樱花开得尤为娇艳，在春风里摇曳着身姿，于枝头燃尽最后的芳华。而那个曲腿站在樱树下的少年笑得纯澈而恣意，一如初见时的模样。
　　“小心！”身后的嗓音柔和宛若拂面而来的和煦春风，轻轻浅浅的，却带着毋庸置疑的担心，兴许还参杂着若有若无的不赞同。
　　手臂也在同时被拉住，回过神来的何夕惊讶地发现自己此刻竟站在马路的最边缘，对面的交通信号灯依旧闪烁着刺目的红，只差一步便要置身于车水马龙之间。
　　“谢谢！”慌乱地退后一步，转过身慢慢倾下腰，抬头的瞬间印入眼帘的是这样一位温润如玉的少年。俊秀的眉眼弯弯，尾端墨色缠绕的睫羽向上挑起，于万千人中长身玉立，辟一方净土。
　　“以后要注意信号灯。”少年摇摇头，伸出手指着路的对面，指尖泛着透明的粉色。精致的面孔自始自终都挂着完美到不真实的微笑，亚麻色的发丝上闪动着晶莹璀璨的阳光。
　　眼前的少年很漂亮，甚至是女生也比及不上的漂亮，也许只有那个人才能与之相比吧，同样拥有精致面容的那个人，哪怕仅仅只见过一面，也值得人记忆深刻。少年的眉间淡得如同天边的云彩，唇角的弧度虽则优美，却竟让她恍然间感到淡淡的疏离，就好像有一道看不见的壁垒硬生生地将他与这个世界隔开。多么的奇怪，明明他微笑着，明明他们互不相识，大概这只是她的错觉吧！
　　少年略显单薄的身影渐渐消失在街的尽头，远看去背后仿佛有一圈朦胧的光晕。何夕侧过脸看向对面的街道，思绪又开始朝着不相干的方向偏离。
　　由于是礼拜六的关系，超级市场里的人非常多，乃至于刚进门口就可以看到付款处前长长的队伍。尽管这个超级市场的规模已算得上是大型，但此时依然还是觉得拥挤。
　　何夕看了看被一干大妈团团围住的鱼类专柜，终究还是决定先去购买其它物什，慢腾腾地调转购物车方向往蔬果区而去。
　　熙来攘往的人群里，黑色长发的少女伫立在水果专柜前，脚边的购物篮空空如也。明明她只是站在那儿在一堆苹果里挑挑拣拣，却如此引人注目。
　　抿了抿唇角，笑意却还是抑制不住地溢出，何夕微微眯起眼。如果没有听错的话，她身旁的这名女生似乎从刚才开始就一直低声嘟哝着“怎么没有‘国光’苹果呢？不二这家伙又骗我……”之类的话。虽然并不明白她究竟在说些什么，但何夕直觉里认为她应该是个非常有趣的人，而事实上也的确如此。
　　就在何夕几乎以为女生将要一直抱怨着挑拣下去的时候，出乎意料地，女生探过身子拍了拍她的肩膀。
　　“抱歉，打扰了！不过，你能告诉我哪里有卖‘国光’苹果吗？”女生的嗓音清丽、面容秀气，那双眸子晶晶亮亮地异常耀眼，如琉璃样纯澈剔透，流转着浓重的墨色。
　　“我对这里也不熟悉。”何夕想了想回答，语气一如既往地缓慢，“不过你可以去问问那边的工作人员。”
　　“哎，我怎么没有想到？”女生的脸上突然呈现出一副被打击到的表情，哀怨地离开。没走几步就匆匆回过头，对着她俏皮地眨眨眼，帅气地挥着手，“呐，谢谢你喽！”
　　何夕看一眼匆忙离去的女生，低垂下眼睑，唇角微微翘起，笑容越发地温暖起来。
　　喧闹的街道，两旁的法国梧桐在风里沙沙作响，细碎的阳光斑驳地洒落下来。樱花的香气远远近近地弥散在空气里，陌生的城市，或许这将是一个好的开始。
　　偶然，正如之后将要发生的一切。那家隐匿在小巷间的花店出现在何夕的视线里时，停顿了几秒她才伸出手推开那扇被擦拭得不染纤尘的玻璃门，伴随着清脆的风铃声。不为其它，只因着这满室绚烂的花朵。
　　年轻的店主从书中移开目光，微微地笑起来，安静而平和。
　　然后，她看到背对着她站在墙角的那个人转过身，怀里抱着一盆仙人掌。那一刻，室内的光线似乎无缘由地明亮起来，在那个人身上照出一个个圈。隔着一簇簇的鲜花，她清楚地看见他眉宇间的神采飞扬，哪般的俊朗。
　　第二次，遇见他第二次。于是，何夕微笑着点头，仅仅因为这单纯的巧合。
　　室内复又回归宁静，只有花香混合着甘醇的卡布基诺香气渐渐萦绕上鼻尖，空气也仿佛凝滞，却衍生出安心的感觉一点点蔓进心底。最终，何夕怀抱着一束百合离开，而那个少年则手捧着一盆仙人掌往与她相反的方向而去，姿态洒脱。回头的时候，何夕再次望向他并不厚实的背影，心灵深处无来由地升腾起一种奇妙的感觉。
　　在这个有着明媚阳光的午后，偶然的相遇使得两人的轨迹开始相交，于是，铺展开一段长长的故事。
　　“我回来了！”在玄关换上室内拖鞋，何夕瞥了眼置于一边的白色花朵，眼底渐渐晕染上笑意。
　　小原站在她面前，皱着眉接过购物袋。
　　“放下吧，很重！”
　　小小少年的身影矮小而瘦弱，硬是憋着一口气将购物袋拎进厨房，眉间的褶皱依旧，却意外地可爱。
　　“小夕，明天是开学日，继续努力吧！”饭桌上，素来寡言的父亲语气平淡地说着，但其中的关心却是不必怀疑的。伸出手摸了摸小原的脑袋，继续说道，“小原也是啊！”
　　“是的，爸爸！”何夕慢慢从饭桌上移开视线。
　　夜色里，街边的路灯散发着昏黄而温暖的光线，为夜行的路人指点着回家的路途。明天，也会是美好的一天吧？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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