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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第九章 ...

  •   一个偶然的机会,让苏西意外得到一份工作。
      其实那天她是去振凯送东西的。刚进大堂,忽然被一老妇拉住,把她认做公司员工,嚷嚷着要见总经理,见书记。苏西猜测这老妇大约是为上访而来,上访是振凯这类国企头疼的事,看时间充裕,她也未把自己撇净,细问对方缘由。而后动之以情、晓之以理,从法律责任、养老保障等方面仔仔细细来了个透彻的分析。一来二去的,竟将那女人劝走了。
      正要上楼,旁边有人出来,问她是不是来应聘的。她灵机一动,说:“是啊。”对方道:“我是销售部吴东南,不介意到我办公室聊下?”
      聊的结果是吴东南经理对苏西分外满意,想招她于麾下。
      苏西问过工资、福利,虽然比SEED要低些,好歹人家也是大企,关键是苏西想离开SEED,所以很快给了对方肯定的答复。
      写辞职报告的那个晚上,她都有些久违的兴奋。想了好久,才知自己不是为新生活的开展,而是为明天可以看到叶隽意外的脸色。
      可实际上,苏西失望了,他没有意外。
      他平静地说:“找到新东家了?”
      “是。”
      “哪家?”
      “你不必知道。”
      叶隽断然下手签字,“下午会叫财务把工资打给你。因为创业时候帮过我,我会给你申请一些特殊补贴。”
      苏西吊儿郎当笑着,“说到钱,我欠你50万,外加两年,青春的损失是还不清的。我以前以为可以用一辈子去偿还,现在觉得像个笑话,你是否暗暗笑过我?”
      “苏西,我从不觉得可笑。”他说。而后便是长久的沉默。
      这个男人,成功后,倒是越来越俭省了。不是说对钱,而是对语言。他惜字如金,每句话还都无法到骨头上,你倒是说说为什么不好笑呢?苏西恨得要死。
      叶隽的补助苏西还是照拿。请原谅她,她对钱从来不会客气。钱是好东西,可以买房,交学费,用来享受。苏西也愿意自己过得体面一点。
      当然,她没有因为辞职而彻底肃清与叶隽的关系。因小念每到学校搞活动,要家长双双参加的场合,都会私自打电话给叶隽,而叶隽再忙,也会捧场。
      这日,苏西出席小念学校的艺术节,又看到他在校门口东张西望,忍不住勃然大怒,“你是不是又找叶叔叔?”
      “妈,别叶叔叔,叶叔叔的,他是我爸。你有办法证明他不是我爸吗?”小念一本正经。
      苏西想,不至于要去检测DNA吧。
      叶隽来了,车子停在学校门口,不是什么名车,索纳塔而已,满大街的出租车都是这品种。可是还是让虚荣的小念同学兴奋。
      “爸爸!”他陡然大叫。把旁边师生的目光都招摇过去。叶隽真是对得住众人的目光,他五官干净,身材颀长,气质淡定,怎么看怎么舒服,苏西跺脚恨恨想,他怎么不能老一点丑一点呢,居然让她没出息的跟小念一样膨胀。
      叶隽冲苏西笑了下,而后抱起小念,像个真正的父亲那样说:“爸有事来晚了。宝贝,等久了吧。”
      “要罚的。”
      “接受。”
      “罚你亲妈妈一下。”
      叶隽抱着小念靠近苏西,苏西蹦远一点,“小念,你跟谁学的,这么无聊。”
      小念和叶隽一同哈哈大笑。
      “爱米粒。”小念看到同学,扭下身。被他叫住的是个小女孩,长着一头金发,大概有点混血血统。小女孩手牵在一个穿着时尚的贵妇手里。
      “我叫Emily,好不?”女孩更正。苏西知道小念是故意使坏,把人家名字生生翻译成一个土土的,叫人一念就联想到贪吃的小肥婆形象的这么一个词汇,便有点忍俊不禁,偷偷说给叶隽听,叶隽说,“你怎么这么坏呢,我就想成,谁知盘中餐,粒粒皆辛苦的意思。”
      大概小念已经介绍完毕自己的父母,爱米粒同学不住地拿眼梢瞟他们。苏西连忙跟她打招呼,“你好,Emily。”又跟贵妇人颌首,“这是你妈妈吗?”爱米粒眼梢甩一甩:“No,她是我爸爸的情人,不是我妈妈。”
      后来小念问苏西:“情人是什么意思?”
      苏西说:“喜欢,但不结婚。”
      “那你跟爸爸是不是情人关系?”
      “不是。”苏西气得把语文书往他面前一扔,“你能不能花点心思在读书上,尽想歪门邪道,跟你爸一模一样。”
      说完,她惊觉自己说的是他的亲身父亲。
      他,此刻在哪里呢?大概做梦也想不到这世界上有他一个血脉。很漂亮、很调皮,将来也会是个让女孩子头疼的人。
      苏西发现自己已经很久很久没有想过他了。而以前,她是倾慕过他的,在黄昏的操场,落日像油画一样辉煌,她抱着腿听着喇叭里传来的声音,想象着声音后的人,心里有一点微妙的牵动,波浪一样卷着,属于萌芽的爱恋。
      得知有孕后的很多个黄昏,她跑到自己执教的那个学校操场上,听着WALKMAN,想着他。在音乐浸入肺腑的时候,她决定留下这个孩子。她以为她有惦念,给孩子取名“小念”,小念小念,无论他是否感知,属于她,一个青春的印记。尽管并不抒情,更像一个豁嘴的伤口。然而青春,一如爱情,都是挥发性极强的东西。所以有时候,惨烈一点,反是存在的证明。
      关于他,什么时候看都是远远的。她已经为这段往事作过注解。
      可是小念却近在咫尺。看他滚在她怀里睡觉的时候,她也会考虑是否要为他找个父亲。明着暗着追求的人不是没有,只是她从来没有提起过兴趣,才知兴趣已经毁在叶隽手上。她觉得叶隽比小念的父亲更毒。小念的父亲无非是摧残了一棵幼苗,叶隽则是砍去了自己亲手培植出的葱茏大树,他哪里知道根脉是铲除不了的。她每次想念,都会牵心牵肺的疼痛。
      苏西的顶头上司吴东南经理对她实在有些偏心。一个月就帮她转了正,有好的客户与项目就分给她,甚至有次看她被人指使着去收发文件,把那人不点名地骂了通。苏西诚惶诚恐,一方面努力改善着与同事们的关系,另一方面,也委婉告诉吴东南这反而会让她陷入孤立。吴东南大咧咧说:“你担心他们干什么呀,他们能不能保住还要靠我。”
      “怎么了?”
      “公司恐怕要被吞了。最近上头一直在开会研究。”
      苏西吃一惊,屁股还没坐稳呢,就要树倒猢狲散?她兴冲冲摘了一枚果子,不巧却是烂的?
      “你不用担心。我会保护你的。”吴东南说。世上没有免费的午餐,吴东南这么罩着她总是有原因的。不久后,果然把态度摆明了。
      吴东南带苏西出去见客户。苏西酒量一般般,推辞,吴东南说,不会真让你喝多,女性嘛,就是做个润滑剂,圆圆场。苏西没有办法,去了。到了那边,客户你一杯我一杯地劝,她每一个都得罪不起,结果就喝多了。
      后来,眼前只有吴东南肥硕的笑脸,红的蓝的灯光交替着打在他脸上,使那笑越发狰狞。苏西想推,可是身子软绵绵的,手使不上劲,脑子更像坠了铅似的往下沉。
      “吴经理——”
      “苏西,我很喜欢你,见你第一面就喜欢。”他的手似乎触到了她的脸。
      不知道怎么突围的。她只知道自己不停地在吐。吐到筋疲力尽便睡去。第二天醒在暖洋洋的阳光里。恍惚了很久,才认出是叶隽的房子,低头看身上,换了他的衬衣,没有污秽的痕迹。是他料理了她?她惴惴不安。
      推开卧室门,发现他在,背身看着窗外,衣着整齐,仿佛正要上班,茶几上的烟缸里塞满了烟蒂。
      “女孩子,最好不要做销售。”他听到声响,淡淡说。
      她本想谢谢他的,不知怎的,反有了脾气,他基于什么立场管她?负气道:“可惜我不是女孩子,是老女人。我做什么我有分寸。”
      “你喝得胡里糊涂,你说你怎么保护自己?生意场上,无论如何都要留着最后一分清醒。尤其是对女性。不知道性骚扰多啊。”他略略动怒。
      “管得着吗?我故意喝多的。放纵一次又如何?”
      叶隽没了声。苏西更气,又道,“给我一个不放纵的理由?”
      叶隽转过身,“放纵也不该是他。”
      “那谁啊?你吗,你敢说你昨天没揩我油。比起你的两面三刀,我更喜欢吴东南的直来直去,都是成年人,这点代价我付得起。”
      叶隽说:“如果是你喜欢,我很抱歉搅了局。”
      真叫人气愤。他就不能说,我不喜欢你跟那猪头在一起?除了我谁也不能揩你油?苏西在去上班的路上犹恨恨的。恨到公司,才想,他要能说这样的话,他们早就修成正果,自己咋这样天真呢。
      坐到工位上,还未来得及思索如何应对吴东南,吴东南已经给她打了内线,“不好意思啊。昨天喝多了,有点失态。苏西你大人有大量。”语气诚惶诚恐,搞得苏西诚惶诚恐,“领导,没做好你交办的事,不好意思,一定好好改善,力争下次做好。”“哪里啊,做得很好啊。这样,上海那边有个业务会,你去参加下,你回家收拾收拾。”
      苏西不知道叶隽还有影响吴东南的力量,但不管怎样,只要吴东南不给她小鞋穿就是了,她可不想在这公司呆了半年不到,就被喀嚓裁了。
      上海的业务会是个美差,也就是说没有具体任务,只要跟着市场部的人陪客户在青山绿水间打打高尔夫、泡泡温泉,优哉游哉便是。
      3天后,她圆满结束差使,坐东航的飞机回京。
      进舱时,她邻位已到了,正歪着头睡觉。那应该是个高大的男人,穿着黑色的套头毛衣,头上戴一顶毛线帽,帽檐拉下,把大半脸面全部遮住。他睡得很香,呼吸沉沉。苏西不知道高空中的梦是否香甜。反正她在飞机上从来就不会有睡意。
      苏西拿报纸看,时间久了,不知怎的有点心烦意乱。她好想把他戳醒,问问他用什么香水。不,香水味道不浓,可以说几乎闻不到,可谁叫她对这个味道太敏感呢。带一点点清凉,又被身体的热气笼住,说不清楚的感觉,却叫人不由想贴近这味道。
      空姐推了车派发饮料和食物,她为他收下。想了想,还是用手肘把男人推醒,男人猛地震了下,拉下帽子,对着苏西。是个英气勃勃的男人。苏西好像被他给震慑了,一时说不出话来,只好对着自己桌板上的食物做了个模糊的手势。她觉得他真像一只具有侵略性的肉食动物,眼神凌厉且具有攻击性。她的心突突跳了起来。然后侧过身,一言不发。
      还需要问香水吗?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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