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狼界传说》姑妄听之X

3、赤炼斗蝶王

　　暴雨来得又猛又烈，砸在青石铺成的道路上溅起银色的水花。很快路上积水成流，平日繁华的街道此时人影全无，显得非常冷清。一名白衣少年在暴风雨中奔跑，快度快如风，连这可以将树刮上天，将地面砸出坑的疾风暴雨也无法给他造成任何困扰。他穿过无人的街道、密集的居宅，绕过高大的城墙。他的步子轻快而灵巧，好像雨中精灵，再仔细看会发现少年脚很少踩到地面，连地面上的积水都没有被溅起。若有练武之人看到，一定会赞叹一句：“好一个踏雪无痕！”可惜这暴雨天气路上连一只蚂蚁都没有，即使有，在这个世界也不会有人认得这出神入化的绝顶轻功。
　　少年穿过一片树林，越过倒坍一半的院墙。院后面是一片生长着各种奇花异草的荒园，他几个跳跃起落就闪过雕着祥云奇兽的高大回廊和几扇半月形院门跳进一个同样透着古朴气息的高大回廊内。少年用手捋了一把脸上雨水，托着左腿深一脚浅一脚的向一间紧闭着的门走去。
　　推门而入。门内是一间颇为宽敞的书房，窗明几净，散发出幽幽的书香。窗边斜倚一名白发少年，手持书卷正对着窗外滂沱大雨出神。闻声，窗边少年回头，两张一模一样的脸对视。
　　“你跑哪里去了，怎么淋成这样？”窗边少年立刻丢下手中书卷，伸手将墙壁上挂着的白毛巾取下疾步走向跛脚少年，为他擦着水淋淋的长发。
　　“赤木王府倒塌，我去看热闹了。” 跛脚少年笑着说。他忍着痛尽量想以平稳的脚步找个椅子坐下，但是还是被少年发现了异样。
　　“脚伤怎么了？让我看看。”他说着就要蹲下。
　　跛脚少年连连摆手：“没事没事。真的没事。”
　　“月。”少年低喊一声。
　　跛脚少年也就是被赤木绍杰恨之入骨的狼月好似被下了定身咒一样，立刻不再乱动。他老实的坐在椅子上伸出左脚，嘟囔说：“真的没什么，就是稍微有点痛。”
　　白发少年叫狼日，与狼月是孪生兄弟。动手解开脚腕缠绕的纱布，露出的脚腕肿大如馒头，乌赤乌赤看起十分狰狞。他伸手一摸，皱起了眉头。
　　骨头错位了。
　　“月。”狼日低叹一声，刚开口立即被狼月打断。
　　“我知道了，真不是故意的。我也不知道怎么会这样？”狼月以最真诚的态度认错，“下次一定会小心。”
　　还想有下次？
　　狼日实在气得不知道说什么好了。一个人如果常期处于生气状态，那最后他的脾气一定会变得非常好，因为他已经被磨得没脾气了。狼日就是这样一个例子。
　　他非常淡然的双手捏住乌赤的脚腕，用力一错。
　　清脆的咔嚓入耳清晰。令听着忍不住头皮发麻。
　　狼月死咬牙关，脸色苍白，额上汗珠滚滚如雨下。
　　狼日不忍他受罪却又忍不住生出一种痛死他活该的狠意。这种矛盾的心理让他感觉牙根都似在发痒。
　　狼日接骨的手法干脆利落，狼月没痛多久就过了，倒在椅子上软绵绵的只感觉半条命都快没了。
　　狼日俯身为他擦药，想起之前的话题来。他问：“赤木王府好好的怎么会倒塌？”
　　“这谁知道？可能是造孽太多了吧。”狼月凉凉地说，“王府一夜间冒出成千上万的劫，还出世了一只劫蝶王，再加上这场暴雨，你说这不是造孽造多了哪来这种巧事？”狼月想到赤木扬那张老脸精彩表现，只觉身心愉悦。
　　“蝶王？”狼日皱起眉头，认真说：“赤木扬是狼王亲封的勇将，位列当朝八大护国长老之班。位高权重，在天狼城也是个只手遮天的人物，你得罪了他可没好果子吃。”
　　“这和我有什么关系？”狼月叫冤，“我只是去凑个热闹。看热闹的人那么多为什么说我惹到他了？“
　　“哦，是吗？”狼日一边擦药一边慢条斯理的说：“我记得和你说过劫母化蝶的事吧。你之前在后院林子里挖出一只劫母，我当时和你说这劫母千年后必然化蝶是个祸害，让你杀了它。你和我说想先玩几天。后来那劫母不见了，你和我说被人抢走了。如果我没记得错的话，抢走劫母的是赤木绍杰吧？”
　　狼月像看怪物一样看着他：“你记得的还真多？”
　　“你的事我都记得。”狼日笑得温柔。这是一种变相的责怪，实在是狼月从小到大的光荣事迹多到无以为计，想让人不上心都难。
　　小气！
　　狼月撇嘴。
　　狼月等药换好后穿上狼日找来的干净衣服，他摸到墙角一张矮踏舒服的躺上去。两兄弟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天，而狼月由于早上起得太早不一会儿就昏昏欲睡。
　　“今天王宫里来信，十天后天蓝约尔学院开学让我们去报名。”狼日说。
　　“哦--”狼月搭耸着眼皮，含糊不清的回道，“那家伙还能想起来真是奇怪，他不会是脑袋被门夹了灌了水吧。”
　　“嗯。”狼日见他已经昏然入睡，便不再打扰他。自己拿起刚刚放下的书卷又重新看起，只是一个字也看不进去。他暗叹一声放下书继续斜倚在窗边看着外面如同瀑布一般的滂沱大雨。
　　赤木王府他并不担心，赤木扬不可能会查到狼月头上。千年前的狼月和赤木绍杰还是两个不满十岁的小孩子，小孩子打架争东西是常有的事哪有人会记得。而且劫母化蝶这种事狼日还是读了一本古卷才知道的，一般人不可能知道，这次化蝶事件只会让所有认为这一场意外，不可能会猜到是人为。
　　而且若不是赤木绍杰故意找茬，狼月也不可能碰上泥石流被砸伤了脚。所以，狼日这次是一点也不想知道赤木绍杰是死是活，反正即使不死估计也被吓得够惨。狼月的整人的手段，他深有体会。但是蝶王出世这件事还是要仔细一点，他总觉得这东西太过诡异。
　　狼日从满墙满壁的书柜里翻出之前看到的那本古残卷。找到劫蝶这一篇细细的读了起来。那是一种古老的字体，翻译起来颇有难度。短短十几行字让他看了一下午，而且眉峰越皱越紧。等他看完所的讲解，眉心中皱起的折皱高高凸起都可以夹死一排苍蝇。他合上书卷，对着床上睡得香甜的狼月深深叹出一口气。
　　想到书上所讲，狼日只觉得太阳穴阵阵紧痛，他苦着脸看着沉睡的狼月，在叫醒他与不叫醒他之间挣扎着。
　　但愿这次蝶王出世没有误吞人。
　　最后，他只能再叹一声，想还是等他醒了再问吧。狼月没睡好的话起床气是很大的。
　　夜，静寂无声。空中一轮明月大如银盘。
　　夜空下大片大片的花儿开得姹紫嫣红，配上葱葱郁郁绿草，半边坍塌的荒院在如水的月光下透着一种宁静而又满是生机的自然美。
　　忽然，扑哧几声，空中传来轻微而清晰的振翅声。
　　月光下，一只巨大艳红色的蝶王姗姗而来。
　　它盘飞在花海上空许久，最后轻落在一朵面如盆大的黄芯朱红花上。然后从巨大的剑齿倒挂的大口中吐出一条极细的吸管插入花芯，吸食花蜜。
　　咝咝……
　　花草从中隐隐有流光蠕动，一对绿幽幽的亮光虎视耽耽的盯着上方的蝶王。蝶王浑然不知，吸食完花蜜又飞到另一朵黄芯红花上。等吸饱后它便挑了一株硕大的黄芯红花伏在上面开始产卵。
　　此时花从中的哧哧声更大了。一条黑影缓缓的顺着□□蜿蜒而上。一个硕大的蛇头在光影下隐隐闪动。它静伏着，等待着最佳时机……
　　蝶王黑黑的脑袋左右晃动着，下腹下垂内弯，一粒粒如海碗大的乳白色卵慢慢落下。
　　此时--
　　但听几声激烈的巨响，蝶王双翅剧烈扇动着，口中发出极为难听的吱吱声。它拼命的摆头振翅然而它颈间的蛇头仍死咬着不动。花茎因无法负担如此重量而折断，一蝶一蛇倒在地上压倒一片可怜的花花草草。斑条花纹的大蛇用它粗长的身体紧紧缠着蝶王，慢慢的蠕动着，蝶王的身体渐渐地变得僵硬，它才张开蛇口。
　　就在此时！
　　空中传来尖锐的呼啸声！
　　斑条花纹蛇一惊，放下猎物扭身窜逃！但是为时已晚--
　　一只巨大的苍鹰闪电般俯冲而下，利爪穿过蛇七寸，又尖叫着直上九霄。
　　苍鹰动作迅猛利落，眨眼间就消失在茫茫夜色中。只余一只巨大而僵硬的蝶王死尸静静倒在残花中。
　　这时花从中闪出一条浑身赤红如火头大身长的赤炼蛇。它张开蛇口缓缓将地上的蝶王从头到脚吞入腹中。
　　狼月惊异，他还是第一次知道原来蛇的嘴可以张这么大。那层薄薄的蛇皮清晰的包裹出蝶王的巨大体型，他可以清楚的看到蝶王从蛇的脖颈慢慢蠕动着划入它的腹。
　　这太神奇了！
　　狼月还来不及感叹就听后面狼日的叫喊：“月！不能让它吃了蝶王！”
　　狼月不明所以却还是扬手，一道流光从他手掌间射出直冲赤炼蛇。赤炼蛇敏捷非比寻常，身体一扭闪电般窜进花从。那巨大的蝶王还有一半卡在他脖颈处却丝毫不影响它的速度。
　　“好家伙！”狼月一挑眉，眼尖的瞄见夜色中似乎有光芒一闪而逝好似流星，他立马顿住身形。
　　赤炼还未逃出三步远就软倒在花从中，那蝶王已经从脖颈完全滑入它的腹部。狼月对赤炼这在逃跑中还能吞东西的神技表示五体投地，但是这东西再狡猾还是逃不了一死。
　　狼日的六芒闪甚少出手，一出手必收命，而且还找不到伤口。
　　狼月将疑问说出来。
　　“这个回头我再和你说，你先将它产下的卵找出来。”狼日手持一柄薄而小巧的刀从蛇颈划到蛇腹，他干净利落的掰开蛇腹伸手进入蛇胃里试图拖出蝶王的死尸。他脸上竟然还保持着平静而温和的表情，就好像站在厨房里清理即将下锅的活鱼一样自然。
　　“但愿我们还能来得及。”看到狼月一脸不情不愿的在花从中翻找，他无奈的加了一句：“等见到那三个人你就明白了。”
　　“最好是。”
　　蝶王的目标很明确，它只在落鸠花上产卵。落鸠极好辨认，花盘比一般的花大，花瓣赤红如火只有花芯是亮黄色。落鸠喜腐土却又向往阳光，极难料理，全天狼城估计也只有狼日才有这个闲情和时间种出这么一大片。
　　狼月很快就在花从里找到蝶王产的卵--纯白色软软的圆球。狼月顺手捡起一颗尖锐的石片在上面用力一划，竟然划不开？他挑眉，笑了一下。这看起来软而脆弱的卵意外的坚韧。
　　狼日从蛇腹里完全拖出蝶王的尸体时狼月已经将二三十个卵摆到了花从的空地上。他看到狼月想尽各种办法想划开卵时笑了。
　　“别好奇，月。”他说，“相信我，你不会想看到里面的情况。”

　　“啧！”狼月道：“不要说得你什么都知道一样。”
　　“我光是想到书上的形容……”狼日顿了顿，无可奈何的叹笑一声，“真不想看到这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