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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玫瑰庄园·02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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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亟在众人的注视下被牢牢捉了个实。
掌心触及一片冰冷的温度,不经意间,样式相近的戒指磕碰到一起,缀立花蔓间的红宝石双双闪了一下。
吴亟并未留意到这细微的变化,此时此刻,他只想赶紧把手甩开。
瞎牵啥呢?!
然而还没等实施,精致的五官就在眼前倏地放大:“爸爸有没有和你说过,不要乱跑,否则……可是要打屁股的。”
说着,他尊贵的屁股蛋果真挨了一下。
长这么大,从来没人动过他那儿!
吴亟顿时瞪了过去,小小的手掌用力收紧:你、死、了。
“嗯?还想闹脾气?”
可惜对方根本没把他当回事,反而心不慌气不喘地勾起唇角,碧色的眼瞳却冷冰冰的,像是沁着寒气的翡翠。
“我……”经过再三权衡,吴亟决定先不跟他计较,很快收了劲,假惺惺地垂下脑袋,“我只是下来迎接客人。”
胡说!
你分明就跑出去了,还跟在他们后面,最后才进来。
玩家中的明白人忿忿然在心里反驳。
只可惜想是这么想,话却不能那样说。
吕柏凝再次施展她的交际花技能,大着胆子作伪证:“是啊,这位……小先生确实是下来招呼我们的。”
男人的听觉也再一次出现了问题,自顾自直起身。
“闲话就不多说了。欢迎来到玫瑰庄园,远来是客,现在是晚餐时间,过来一起用个便饭吧。”
话锋转得十分突兀,但没有一个人提出异议。
或是不敢,或是静观其变。
屋外的黄昏绚烂得有些诡异,层云中夹杂着一些乌沉沉的暗影,就像眼下这场意外的晚宴般让人捉摸不透。
庄严典雅的欧式长桌上养着一枝火红的玫瑰,此时一片花瓣落在琉璃瓶边,显出一丝萎靡的气息。
长桌两旁放置着12把靠椅,其中主位、末位各一把,余下五五相对,均匀排布在侧。
男人牵着吴亟当先走到主位,比了个“请”的手势:“别拘谨,随便坐。”
众人彼此看了看,爽快如顾雁的都径直坐了,而像戴孝之和吕柏凝那样胆怯的,则犹犹豫豫往后靠,离男人越远越好。
最后的座次是——
左:凌?、甄潭、游奚、潘妮、林怡。
右:顾雁、杜途、吕柏凝、戴孝之、胡珲。
末端空出一把椅子,随着男人的响指声瞬间消失。
吴亟还没来得及腹诽完这装逼的行径,身体忽就腾空而起,直直被男人拎到腿上。
“你和爸爸一起坐。”
“……”吴亟恼得扯了扯嘴角,毫不客气地颠了两下,“好呀。”
然后某处又被掐了。
眼看众人落座完毕,男人拍了拍手,顶上悬挂的水晶灯登时光芒大盛,相比之下,餐厅外的其他空间便显得格外寥落。
紧接着,精致的晚餐从暗处迤逦而来,像被一双双无形的手掌托住,飘然落在众人面前。
若不是他们目睹了全程,餐具的触感又那么真实,险些还以为自己出现了幻觉。
寂静无声的一段时间里,嫩肉的焦香直往鼻腔里钻,伴随着红酒的醇涩,很容易就让人放下戒心,遵循本能大快朵颐。
吴亟迟疑地看着所谓的晚餐,扭头觑向身后的男人:“你不吃?”
这玩意儿只有一盘,吴亟自动自觉把它圈成自己的,问得十分“真诚”。
对此,男人也不介意,反笑道:“忘记了吗?爸爸不爱吃这些。”
“哦。”吴亟撇撇嘴,转了回来。
没忘,他压根就不知道。
众人默默瞄着“父子俩”的互动,谁也没有动筷。
吴亟同样用余光观察着他们,并且状似不经意地切下一小块肉,蘸满酱料,递到男人嘴边:“我怕烫,你先替我尝尝。”
管你爱不爱吃呢。
在他看来,这人估计只是一个NPC,即便不知出于什么原因,他莫名成了这人的儿子,也影响不了什么。
没必要太过入戏。
叫爸爸啥的,他、才、不、干。
“怎么,怕我下毒?”男人像是察觉到他的意图,安慰道,“放心吧,都打过屁股了,不会再惩罚你。”
“……”这话不说倒还好,一说吴亟就沉了脸色,叉子往前又怼了怼,“吃。”
容不得你挣扎。
男人静静看了他两秒,随后意外地张嘴咬下那块肉,略微嚼了嚼,一点儿也不觉咸似的咽了下去,向吴亟挑眉示意。
过了一会儿,吴亟见他没什么特殊反应,眼睫一耷,无缝切换回乖宝宝人设:“烫吗。”
男人莫名往下瞥了瞥,意有所指:“没你烫。”
吴亟:“……”
干嘛呢?!
他还是个孩子!
在男人那儿吃了个暗亏,一时又报复不得,吴亟只能把气撒到偷瞄的众人身上,捏着叉子恶狠狠道:“再看,我就把你们的眼珠子统统挖下来。”
像极了一个牙尖嘴利的小恶魔。
男人赞许道:“爸爸支持你。”
吴亟不搭理他,径自咬下一大口肉,权把它当成某人来嚼——
结果咽的时候不小心噎着了。
“咳、咳咳。”吴亟悻悻地咳了两声,想去拿酒。
预料之中地,后方伸来一只手,打断了他的动作。
“小孩子可不能喝酒。”
吴亟扭头扭到一半,男人就把柠檬水递了过来。
“这才是你的。”
吴亟不接。
“还是你想爸爸喂?”男人十分上道,边说着,边举起杯子抿了一口,低头朝他凑来。
吴亟慌忙后仰,男人步步紧逼。
正当他快要退无可退的时候,男人忽然停了下来,喉结一滚,把水塞进他手里。
“不逗你了,喝吧。”
仿佛知道他要拿自己来试毒。
吴亟和他对视一眼,清楚地知道自己被看穿了,于是乖乖接过水杯,接下来再没异动。
这NPC还挺精。
感觉得是大BOSS级别的,逼急了会狂暴的那种。
他现在试探够了,剩下的就让这些玩家自个儿闹去吧。
要不是因为待遇相同,为求自保,他才不做这急先锋。
接二连三的插曲使原本丰盛的晚餐显得略有些心惊肉跳。
当狼藉的杯盘如来时一般施施然远去后,杜途看着陡然合拢的餐厅门,脸上横肉一抖,干笑着问:“阁下这是……?”
总算有人开口问了!
就该这样,怕什么呢?NPC总不至于把你吃了。
吴亟默默在心里给他加油鼓劲,同时忍不住吐槽这个所谓的新手本。
开局一个多小时过去,愣是一点背景介绍都没刷出来。也不知是这些玩家谨慎过头,还是身后的BOSS太过变态。
面对杜途难能可贵的疑问,男人抬手支着下巴,大方地回应:“我在想今晚要怎么玩才好。”
也是这时众人才留意到他的右手袖口。
只见纯白的绸缎上晕着几点血花,猩红的暗色恰好凑在唇边,为他本就惑人的五官更添一丝妖冶的美感。
众人看得心下发紧,杜途一时没敢再接话。
倒是吕柏凝被美色迷了眼,喃喃道:“玩、玩什么?”
问完,她才回过神来,往后瑟缩了一下。
男人对她的种种情态视若无睹,偏头问吴亟:“你觉得呢。”
吴亟谨慎地抿了抿唇:“我不想玩,你自己琢磨吧。”
谁知男人却讶然道:“宝贝怎么能这么说?这本来就是我们之间的游戏啊,他们……不过是棋子而已。”
吴亟眼神一闪,似乎意识到了什么:“那你先下。”
“确定?”
“嗯。”
“既然如此……”男人总算看向众人,给了个准话,“那你们就自己投票吧。”
“投出一个人,你们可以集体决定他的死法,无论是什么方式,我都能满足。
“要是不想那么快撕破脸,也可以晚上偷偷过去,把他杀了。”
“总之,明天早上,这里只能剩下……”
男人视线在吴亟面上轻飘飘一掠。
“九个人。”
还真是简单粗暴。
顺带把吴亟作为“人”的身份直接剥除了。
随着话音落下,众人面前顿时出现了一套纸笔。
“写下他的名字。当然,要是平票的话……我也不介意。”大提琴般的嗓音萦绕在众人耳边,话中深意却让人无心欣赏。
为什么不介意?
是因为……平票的话,会死两个人?
大家基本都想到了这一点,于是选择时不由变得更加谨慎。
“请问可以弃票吗?”戴着金框眼镜的男学生甄潭忽然发问。
“当然可以。”男人大方笑道,“全凭你们自己的意愿。”
“谢谢。”甄潭问完就垂下眼,看不出他是否真的打算这样做。
毕竟从男人的语气中,听不出弃票会有什么后果。
也许会更糟。
其余人中,甄潭的同学、凌姓男人和顾雁暂时没有动作;粉毛少女潘妮惴惴不安地抠着笔,感觉还在犹豫;杜途、胡珲、林怡、吕柏凝则默默估算着写谁才对自己最为有利。
大家似乎都已经从惊慌中镇定下来,专注地投入到这场杀戮游戏里。
早在进来以前,他们就都做好了心理准备。
尽管眼下的情况委实让人捉摸不透,他们依然会尽力地去接受这一切。
只有坐在倒数第二位的戴孝之,明显露出了崩溃的表情。
“求、求求你们了,别写我,千万别写我。我妈妈得了重病,还在等我赚了钱,回、回去救她呢……求求你们,千万别写我,求求你们……”
然而除了甄潭透过镜片小小地看了他一眼外,戴孝之的苦苦哀求并未换来任何同情,就连一向以柔弱示人的吕柏凝也都没有动容。
半晌,戴孝之好似意识到了自己的天真,逐渐收了哭腔,抓起笔在纸上狠狠地划着。
桌角,一只沙漏正无声地倒数,在落针可闻的情景中发出了刀割人头的声音。
吴亟不是很关心投票的结果。
他扭头管男人要来纸笔,小手一挥,画了一高一矮两只火柴人。
随后他指着小矮个说:“这是我。”说完,又指指大高个,“这是谁?”
奇异的是,男人的神色忽然温和下来,仿佛潜藏在骨血中的杀机悉数远去。
他意味不明地笑了笑,握着吴亟的手,在火柴人身边勾出一串流畅的线条——
维尔斯。
笔尖刚停,吴亟就满意地挣脱开来,把两只小人撕掉,只留下写有男人名字的纸片。
“嗯,我投他一票。”
毫不顾及这位维尔斯先生的感受。
他知道这样做没有任何意义,甚至极有可能激怒对方,但……
没什么,就是想皮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