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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4、第 44 章 ...

  •   鸣人会永远记得今夜的星空。
      八月月初,夏风习习,天空中只挂着一轮月牙,内敛的月光衬得满天星斗更加璀璨夺目,是个观星的好日子。
      鸣人仰头眺望,自地牢出来后一直浑浑噩噩的脑袋终于缓缓清醒过来。
      他愣愣转向身边的人:“好色仙人……我们要去哪?”
      “外出修行。”自来也答道,他的大手扣着鸣人的肩,温和却不容拒绝地带着他往前走。
      夜色朦胧,两人悄声无息地接近木叶村的大门。这里本应有忍者守夜,此刻却渺无人烟,四周一片寂静。
      待两人穿过大门,鸣人看着身后越来越远的木叶村,忍不住问道:“去哪里修行?还有佐助他们呢?为什么不一起走?”
      自来也头也不回:“现在不用管,路上再跟你详说。”
      鸣人停住了脚。
      “不行,你现在就告诉我!”鸣人的双脚死死卡在地上,扯住自来也的袖子,“而且干嘛要现在走,明早出门不行吗?我还想回去收拾收拾东西……”
      自来也暗暗叹了口气,转过来蹲下身,正准备重新把人忽悠一番,却对上了那双与父亲极为相似的蓝眼睛。蓝色的瞳孔微微颤动,暴露了对方心里努力掩饰的慌乱,自来也原本预备好的话忽然就说不出口了。
      他顿了顿,低声道:“鸣人,你真的不懂吗?”
      鸣人扯着袖子的双手忍不住攥紧:“是因为我失控了对不对?是因为我伤了三代目爷爷?那我也不能就这样走了!一人做事一人当,只要说清楚了……”
      “然后呢?”自来也的语气前所未有的严肃,“然后呢,鸣人?你做好承受后果的准备了吗?”
      “我……”鸣人怔住。
      然而自来也不打算给他任何喘息的机会:“鸣人,留在村里,你可能会——”
      “不会!”鸣人大喊道,脸色煞白,“不会,村里的大家不会……”
      不会让我死的。最后几个字未能说出口。
      鸣人猛地一颤。
      他知道自己不受村里人的欢迎,他们排斥他、讨厌他、嘲笑他……可即便如此,依然有一条底线。
      这条看不到的底线让他从未真正被木叶村驱逐,让他有屋子住、让他有吃的、让他上学、让他成为忍者。
      可是此时此刻,那条线似乎突然消失了。
      鸣人从来不是一个怕死的人,哪怕面对大蛇丸那样的强敌也不曾胆怯。可现在,一种截然不同的恐惧自心头浮起,令他几乎要不受控制地发抖。
      鸣人不知道:底线由制定规则的人划定,而现在他要面对的,正是制定规则的人。
      自来也牵起鸣人发冷的手,紧紧握在手中:“鸣人,不要怕,这只是最坏的情况,我们不会放任事态恶化到那个程度。但你若留在村里,确实过于被动了,我们得先离开一段时间,尽可能争取机会……你放心,我绝不会害你。”
      鸣人瞪大眼睛看着他,脸上满是无助。
      自来也忽然目光一凛,他骤然起身,将鸣人护在身后,警惕地望向木叶村的方向。
      两人屏息凝神,牢牢盯着自黑暗中浮现的两个身影。
      “……咦?”
      自来也惊讶地眨了眨眼,而不等他阻止,鸣人已经飞奔出去。
      “佐助!”
      被小樱搀扶着的佐助倏地抬起头,下一刻一双温热的手捧住了他的双颊:“鸣人?”
      “你的眼睛怎么了?!”鸣人瞪着他双眼上蒙着的白色纱布,目眦欲裂,“谁伤的,伤得重不重,要不要紧——”
      “我没事!”佐助反手扣住他的手腕,将鸣人的手撕了下来。
      刚刚走得太急,他的气息不太稳,喘了几口气后,他立刻问道:“你要离开村子?为什么?”
      鸣人正忙着观察他的伤势,全身上下打量了一遍,发现除了蒙住的双眼外没有其他外伤,才算松了口气,过了一会儿才意识到佐助问了什么。
      “我……”鸣人张了张嘴,却自己发现无从解释,只能道,“我,我不知道……”
      他那彷徨无措的声音,听得佐助狠狠一拧眉。
      “怎么回事?什么叫不知道?”
      “……”
      半晌没有等到鸣人的进一步解释,佐助心一横,举起手伸向脑后,开始快速拆解绷带。
      鸣人吓得赶紧阻止他:“你干嘛啊我说!”
      “亲眼看看你这个大笨蛋在搞什么鬼。”佐助冷声道。
      “别别别!别拆!你的眼睛还伤着!”
      鸣人死死抓着他的手不让动,并左右张望,希望小樱和自来也来帮他阻止阻止,谁知小樱在不知不觉中已经退到了一旁,而且和自来也一起似乎并没有介入的打算,鸣人见状,只得抱住佐助的脑袋,往肩窝上一扣,双臂紧紧搂住他的胳膊和身体,彻底困住人,不让乱动。
      “放手!”
      “别动别动——”鸣人牢牢抱着佐助,极力压下他的挣扎,“你别看,没什么好看的,我现在可邋遢了,就让你心目中的漩涡鸣人大人永远保持他最帅的模样——”
      这可是实话,在地牢关了这么多天未曾洗漱,鸣人觉得自己都要馊了。
      佐助顿了顿,没再反抗,却也没忘记重点:“到底是怎么回事,你为什么要离开村子?”
      维持着拥抱的姿势,佐助的呼吸喷在颈间,有点热,有点痒,鸣人下意识缩了缩脖子:“我说不清楚,但……”
      他抬起头,望向佐助身后的木叶村。
      鸣人注视着夜幕下那个最熟悉的村子,回想起刚刚感受到的那股恐惧,忽然觉得眼前的村子无比陌生,仿佛一个黑渊,试图将他吞噬。
      鸣人垂下眼:“我大概……真的得走了。”
      这无疑没有回答佐助的问题,鸣人也做好被对方痛骂后再次逼问的准备,然而佐助只是静静伏在他的肩头,良久,才道:“我也走。”
      “……哈?!”鸣人惊了,“不是,你走什么走???”
      佐助终于抬起头,似乎是怕鸣人没听懂,语气坚定地重复了一遍:“你走,我也走。”
      鸣人哑然,半天憋出一句:“怕是不符合规定……”
      “什么规定,管它去死。”佐助语出惊人,“你都能走,凭什么我不能走?”
      鸣人怔怔地看着他,发现自己的心跳在加快。
      和佐助一起离开……
      鸣人转头望向自来也,求助的目光中带着自己也没意识到的期盼。
      然而自来也非常直接而干脆地泼了盆冰水:“不行,我护不住你们。”
      开玩笑,他敢带鸣人离开是因为有三代目老爷子在后头兜底,就算如此也只敢深更半夜先斩后奏偷偷离开。再拐走一个确认觉醒万花筒写轮眼的宇智波?那就是全忍界的靶子!
      鸣人心头骤凉,发热的脑袋瞬间从激动中清醒:对啊,他在想什么?他现在离开,几乎可以算是逃亡,从今以后,他或许就是叛忍了,叛忍会遭到什么样的对待,参考关于再不斩的传闻就知道了。
      今后的日子,他自己都没有把握,怎么能把佐助拖进来?
      “——不行。”
      鸣人的手搭上佐助的肩,轻轻拉开两人的距离。
      心脏像是淬了冰,头脑却前所未有的冷静。
      佐助微微愕然:“鸣人?”
      “不行。”鸣人喃喃道,仿佛在说给自己听,“佐助,不行的……你,你别跟过来。”
      佐助愣了片刻,随即怒从心起,却是对着自来也:“别小看我,我可以照顾自己!我的实力你清楚!你以为不让我跟我就不敢了吗?如果我想走,谁能拦得住我——”
      鸣人打断他:“是我不希望你跟着。”
      佐助立刻僵住了。
      他握紧了拳,转向鸣人的方向:“为什么?”
      他看不到鸣人的表情,只能听到他的声音,那声音平静而无奈,简直不像是漩涡鸣人:“对不起……”
      “对不起?”
      胸腔剧烈起伏,心头的百般情绪在爆发边缘。
      他听到小樱那没头没尾的通知,不管不顾,直接从病房赶来,心想如果不能留下,那至少一起离开——
      可是这大混蛋居然说不要他。
      “你不是说我们是朋友吗?”佐助咬牙切齿道,几乎控制不住情绪,“这是你自己说的!你说朋友就该有福同享、有难同当,可是你现在说的做的又算什么?!”
      他扬起手,似乎想要扯住鸣人,可因为没有视觉,又或许是情绪太过激烈,失了准头,竟一下子抓空了。
      佐助气得脸色发白,再次伸手去扯眼上的绷带,却又一次被同一双手牢牢抱住。
      鸣人只觉得有一把钝刀在他心上割,痛得他呼吸都生疼:“佐助,佐助,你别这样……对不起,是我太弱了……”
      “闭嘴!谁他妈要你道歉!”
      鸣人强忍下涌上双眼的热意,不顾佐助的剧烈挣扎,贴在他耳边道:“我会回来的,我一定会回来的……”
      他忽然松开手,佐助不明所以,却在下一刻被塞了一个东西。
      圆柱形的纸质品,摸起来像是卷轴,却比一般卷轴更厚、更长……
      意识到这是什么的佐助忽然气都气不起来了:“你怎么还留着这东西……”
      鸣人重新扑上去抱紧他,绞尽脑汁,竭力回想起当初作为参考读到的那些土味情话,也顾不得丢不丢人、合不合适,只管一股脑儿地说出口:“你是木叶村最亮的星,是我的启明星,我一定会跟随你的光芒,回到你的身边……嗷!!!”
      鸣人结结实实吃了一脚,痛得弯下腰。
      他感到两只手重重摁在了肩上,以为还要再吃一记重击,谁知那双手狠狠一用力,把他拽进一个拥抱:“你个……木叶村最混的大笨蛋!”
      鸣人被抱得一脸恍惚:“对对对,我是木叶村最混的大笨蛋……”
      哇塞,这是不是佐助第一次主动抱他……
      他一动不敢动,老老实实让佐助抱了几秒后,忽然被人用力推开。
      “……快滚。”
      鸣人一愣:“佐助?”
      “快滚!”佐助恶狠狠道,“你不是要走吗?那还呆在这里干什么!快滚!”
      因拥抱而产生的淡淡喜悦很快消退,鸣人喉咙滚动,想要再说点什么,却咬了咬牙,没有出声。
      他朝自来也的方向退了几步。
      他知道佐助听得到他的动静,可是随着他一步步远离,佐助依然僵硬地站在原地,双手握拳,一动不动,那双黑曜石一般的眼睛隐藏在绷带之下,看不清神色。
      鸣人狠狠抹了把脸。
      “佐助!相信我!”他还是忍不住喊道,“我一定会回来!说到做到是我的忍道!”
      话落,他转过身,朝自来也跑去。
      自来也似乎早有预料,与鸣人同时转身,像是为他引路似的,朝远方奔去。
      鸣人追上他,片刻不停歇。
      两人并肩而行,将鸣人最好的朋友和唯一的家远远甩在后面。
      不可以回头。鸣人心道,用力将淌到脸上的湿咸液体抹去。
      是他先做出了选择,自然也没有资格犹豫。

      *

      “我只是走开了一会儿,你竟然擅自把宇智波佐助带了过来。”
      纲手脸色铁青,语气极冷。
      她没想到她这位新弟子竟然如此胆大包天,不仅探听到他们的计划,还敢擅自行动。
      她强压着怒火:“给我一个理由。”
      站在她面前的樱发少女垂着头,沉默不语。
      “给我回答!”纲手大怒,骤然爆发的查克拉令四周数米的土地尽数龟裂。
      小樱瑟缩了一下,头越垂越低。
      “……我没有吃完妈妈做的早餐。”
      纲手眉头一皱:“什么?”
      小樱的声音细如蚊音:“那一天,妈妈为我做了早餐……她嫌刷锅麻烦,从来不在早上煎蛋,那天却为我专门煎了完美的荷包蛋……可是我没有胃口,于是没吃。”
      “我还嫌他们管得太多……对他们说的最后一句话,是‘你们别再烦我’……”仿佛承受不住身上的重量,少女纤细的肩膀开始颤抖。
      眼泪不受控制地溢出,滴滴答答,落到地上。
      “所以我不能……让他们连说再见的机会都没有……”
      终于再也撑不住,小樱蜷缩起身子,捂住嘴,却无法将止不住的抽噎声吞回去。
      被那压抑的哭声勾起心中旧时的哀恸,纲手闭了闭眼,将涌动的思绪压了下去。
      她重新睁开眼,声音里已听不出异常:“从明天起,你去药理书库,把里头的资料全部背下来。什么时候背完,什么时候出来。明白了吗?”
      良久,小樱缓缓抬起头:“……是。”

      *

      佐助不知道自己站了多久。
      或许是因为刚刚爆发了一波,他发现自己现在的心态颇为平静。
      或者说,空落落的,仿佛喜怒哀乐都随风而去了一般。
      不平静又有什么用呢?覆水难收,已经做出的决定,他或许会感到不甘,却绝不会反悔。
      直到一个已经逐渐熟悉的气息出现在他身边,一只带着尘土气息的手搭上他的肩:“夜风凉,你该回去了。”
      佐助回过神,却没有理他,又静静地站了片刻,才忽然抬起手,将手里的横幅递了过去。
      千手扉间顺势接过,眼里闪过一丝不解。
      佐助自然看不到他的神情,只问道:“上面写了什么?”
      这不是什么难以回答的问题,确认手里的卷轴没有任何机关后,扉间不疑有他,摊开横幅。
      结果顿时:“………………”
      佐助给了他几秒的缓冲时间,才再次问道:“上面写了什么?”
      “……‘佐助’’,感叹号,‘你是木叶村最亮的星’,感叹号。”
      “只有这些?”佐助微微皱眉。
      扉间又扫了一眼:“在‘村’和‘最’字上面,新加了几个小字。”
      “什么字?”
      “……十三个半‘最’。”
      “什么意思?”
      “上面多添了十三个完整的‘最’字,最后一个只写了一半。”扉间面无表情道,“若不算写了一半的字,连在一起的,全文应该是:‘佐助’’,感叹号,‘你是木叶村最最最最最最最最最最最最最最亮的星’,感叹号。”
      没想到会听到二代目一本正经复读‘最’字的佐助:“……”
      这东西念出来,耻度还真有点高。
      明明实在不是时候,他却突然有点想笑。
      该说不愧是那个大笨蛋吗,最后的临别礼物也能如此有意外性。
      空洞的心绪似乎被重新注入了一丝甘甜,佐助缓缓吐了口气。
      “回去吧。”
      回到某个大笨蛋已经离开的村子。
      回到某个大笨蛋必将归来的村子。

      后会有期,终再相见。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44章 第 44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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