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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第 6 章 ...

  •   桑蕊缩着脖子,只能捱下荀雅几脚连踹,却半句求饶的话都不敢诉。她唯恐一张口又是火上浇油,白白受荀侧妃一顿好嘴巴。

      旁的人只看着内殿伺候的宫人表面光鲜,可却无人知晓,这荀侧妃也断不是个容易伺候的人。

      好在荀氏的气来的快,去的也快。
      她兴致缺缺地掉头,桑蕊才敢急急起身,又跟着荀雅往内殿里去。

      内殿就立在清宁宫的正院之中,虽比二进院的偏殿要小一些,可却是离太子起居之处最近的殿阁。

      清宁宫满共两个侧妃,除过荀雅,还有位侧妃杭氏,正是皇长孙的生母。两位侧妃原应按制住去西殿一侧,而太子妃则留居内殿,起居接见也是一概在此。

      只是荀雅自入了清宁宫,便一贯得宠。
      她自是理所应当地承受厚爱,替太子妃这位嫡母扶养着皇孙朱承铮,更是借皇孙请安蒙学就近之故,一举入主内殿,将太子妃移到了罕有人至的二进院。

      有了此些种种,宫人自然不敢在荀侧妃跟前打马虎。

      内殿的各式装点极尽奢华,还未进门时,廊子和门头已是雕梁画栋了,瞧着便比后头的侧殿要气派上好些。

      而至于屋中用的摆的,更是不必太子言说,宫人内侍定也得先将好的紧着荀氏挑选。

      只是如此富丽堂皇的内殿门前,竟还站着外人。
      来人三绺髻上簪两支点翠珠花,身上穿件白色素绫长袄,又套了炉银色合领大袖长衫,淡雅清丽,全然比不得桑蕊那般点眼。

      只不过此人在内殿门前,也是规规矩矩立着,不敢有半分越矩。
      若不是她身边还跟着宫人贴身伺候,断瞧不出她也是个东宫的侧妃,甚至是皇长孙朱承铮的生母杭氏。

      杭氏穿得素净,显得与周遭殿阁多多少少有些不大相衬。

      眼见荀雅归来,杭氏忙有些局促地低下头,谨慎又小心地朝荀雅福了福:“荀侧妃。”

      荀雅的目光懒懒散地在杭氏身上梭巡一圈,终于还是只留了满眼的嫌弃。

      她冷哼出声,带着几分显而易见地不耐烦:“你怎么又来了?”

      “皇孙去蒙学上课,不在内殿之中,又不是我阻着你们母子不准见面。”
      “祖宗法制如此,你摆这穷酸模样的可怜眉眼给我瞧有什么用?你去给殿下瞧,让殿下废了祖宗规矩,到时候我自然不留着你儿子。”

      杭氏连忙低下头,又轻声让一旁的宫人奉上专程带来的几罐茶叶。
      “荀侧妃误会了,妾此来不是来见承铮的。”
      “妾只是来送茶给荀侧妃。”

      眼前的盐煎梅花茶虽不比御供的雀舌玉露,可也得要取了前年冬天的梅花,封置在罐中一整年才打开。储置,烹茶都极费功夫,若是有一星半点霉了,一罐便全都废了。

      荀雅打量的视线忍不住梭巡了一圈,索性拿起托盘上的茶叶罐。
      茶叶罐用的是薄胎的白瓷,上面规整贴了封条,淡淡的梅花香气更是顺着缝隙涌溢而出。

      可荀雅却并不领情。

      她随手将茶罐往托盘上一抛,转眼睨向杭氏:“如今是什么破烂都有脸拿来打发我了?”
      “你当我内殿缺这点玩意?”

      杭氏一吓,脸色都顿时白了几分。
      她连忙跪在荀雅面前:“妾万万不敢,还请荀侧妃勿要怪罪。”

      杭氏话音还没落,便又有宫人上前在荀雅身边耳语几句,毕恭毕敬地递上本押花的册子。
      “侧妃,这是此月的名单,还请酌情推举。”

      荀雅拿着名册漫不经心地翻过几页,便也不顾跪在地上的杭氏,懒声道:“安心便是了,他们倒还算是有孝心的。”
      “不像有些人,拿几罐烂梅花也敢来打发我。”

      杭氏听得这一番指桑骂槐,又隐约见得那名册页尾动辄百两的大数,不禁愈发失悔。

      她在东宫里人微言轻,虽同为侧妃,却半点也比不得荀雅在太子跟前的份量。

      荀氏轻轻皱住眉头,越发楚楚可怜,连声音都轻了三分:“妾不敢……只是荀侧妃先前在宫宴上应过,会好好照顾承铮。听闻先前太医说承铮这个月牙疼了三四回,是吃多了甜食。妾也是担心承铮年幼不懂节制,才敢斗胆……”

      荀雅冷笑一声,合住手里的名册随手丢去一旁:“答应过?我答应过又如何?”

      “我说话就是不算数,你有本事就到殿下那去告我,去找殿下把儿子要回去。”
      “你别忘了,承铮养在我名下,他如今就是我名正言顺的儿子。他吃什么做什么,轮得你来说三道四地教我?”

      杭氏被那名册落在桌上的动静吓得一怔,顿时噤若寒蝉不敢多言。

      只是日头早已经高了,杭氏跪了片刻,唇色便开始发白。

      宫人见状,便上前奉劝。
      “杭侧妃与您同为侧妃,又是皇子生母,就这样跪着,恐怕不大好。”

      荀氏却不紧不慢地坐在廊子下头哂笑道:“我就想看她在太阳下头跪着。”
      “让我瞧瞧她这副愁眉苦脸的模样,这么招人厌,到底怎么就招了殿下喜欢?”

      杭氏跪得规矩,听荀雅此般言语,也半句不敢置喙,只能安安稳稳顺从。

      荀雅揶揄了几句,杭氏也始终不敢回话。
      又过了好半晌,荀雅终于觉得没了兴致,这才叫桑蕊收好押花的名册,大发慈悲将杭氏赶走。

      桑蕊又将帕子奉给荀雅净手,才又试探着说道:“侧妃稍等,张伴伴片刻就来。”
      “侧妃好运气,这次求官的人比年前还多,何况还都没吝着银子,又是一笔好进项了。”

      荀氏接过帕子,方懒洋洋地抬起眼来。
      “进项再好又如何?也不是全归在我手中,这宫里头还不是处处等着银子要赏。”
      “更何况……银子再多,也不过是个侧妃,比不得偏殿那位,堂堂正正抬进东宫的清高。人家有燕居冠,还是先后亲自赏的,多了不起?”

      ……

      这头的主仆两个还在言语,门外宫人便已然通传张缘详到了。

      张缘详毕恭毕敬进了门,才做个揖:“昨日送到内殿的押花名册,侧妃可已经过了目?”

      荀雅这才慢慢抬眼,恢复了往常养尊处优的模样,轻扶鬓边的赤金一滴油,懒声道:“伴伴放宽心。”

      “东西我自然都看过,只要那金的银的到位,谋个差算什么难事?”
      “至于张伴伴你,我又何曾亏待过?何苦还要专程跑一趟?”

      “奴才先谢过荀侧妃。”张缘祥陪上不要钱的笑脸,“只是殿下虽偏重侧妃,侧妃行事也当有分寸,小心些为好。”

      张缘祥说着从袖中摸出一盅瓷罐:“这东西想来侧妃不眼生。”

      荀雅还未说话,一旁的桑蕊却已然两眼发直地愣在原地。
      这罐子里盛放的确不是其他,正是先前指使偏殿的粗使宫女换进偏殿用的川贝枇杷膏。

      张缘祥不紧不慢:“若不是趁着太子妃咳血那日,偏殿里人多眼杂,这东西怕是早已经搁在殿下面前了。”
      “到时候追究起来,侧妃怎么脱干系?”

      荀雅扁扁嘴,眼中不见半丝后怕和懊悔,倒实打实是有些不耐烦的模样。

      本就是太子对她说,如若没了林温芷,多个太子妃这种尊荣自会落在荀家。
      何况太子一贯对她百依百顺,便是太子知道,也能大事化小,无可厚非。

      要说真正头疼的,无非是张缘祥看破了这事。张缘祥终归不似桑蕊是她家生的奴婢,现下多了个外人知道,这才是麻烦。

      荀雅轻叹口气,漫不经心道:“那倒是叫伴伴费心了。”
      “这次的进项既比往常多,那就少不得要多让分利钱谢伴伴。伴伴吃四我吃六,亏谁也亏不到张伴伴头上。”

      张缘祥听到这话,脸色很快变了变,他毕恭毕敬地福下身子:“缘祥本是为提醒侧妃,没有旁的用意。”
      “可常人难免错漏,侧妃又如此盛情,奴才却之不恭。”

      “侧妃也应当知道,宫外头出了事,循王殁了。殿下这几日免不得心下不舒畅,免不得要念起几分旧情求个心里安稳。早晨殿下吃了偏殿那位的巴掌,不但不气,反还命我送一下子虎眼窝丝糖过去。”
      “殿下最宠侧妃是不错,可如今这节骨眼非同一般,侧妃只要记得万万小心,今日莫要再贸然出手便是了。”

      他们私下里干着见不得人的勾当,凡是银钱哪管什么脏的净的,便都往手里攥去。
      正是因此,张缘祥自然懂见好就收的道理。

      他眼见着点到为止,话说透,他便也就再不做多留,径直抽身而去。

      偏殿中便又只剩下荀雅同桑蕊两个人。

      荀雅冷笑一声,这才将视线挪到桌上的那罐川贝枇杷膏上,眼眸里透着隐不住愠意:“只可惜这川贝枇杷露里头,搁的是慢毒,也不知偏殿的那个用过几回。”

      “若不是偏殿那个好命,哪里还能轮得到张缘祥拿着这东西,到我跟前来耀武扬威?”

      桑蕊欲言又止,半晌才低声喏喏道:“张伴伴说得也不错……太子妃过身,实在不是小事。”
      “咱们这要,不是什么神不知鬼不觉的。追究起来保不齐会查到内殿这头,侧妃还是该谨慎些。”

      荀雅哂然:“谨慎?他是怕内殿惹事,分到他手里的银子有个好歹吧?”
      “他胃口倒是不小,如今越吃越多,还想拿东西要挟,只怕早晚要同我二一添作五?”

      荀雅小幅度地啐下一口:“做梦,没根儿的东西,还想比我多几分体面?”

      “他是忘了,我有皇孙在手上,本不必自己动手,也还有杭氏这把刀。”
      “便是不甚露了马脚,杭氏总得顾忌着他儿子的命,赖不到我的头上。”

      桑蕊一愣,面儿上忙又挂了几分谄笑:“侧妃说的是。”

      荀雅闻言,便也像是看到了什么好戏,忍不住笑出了声来。

      她要做什么,自轮不着旁的人指手画脚。太子疼她,只等换她做了太子妃,整个东宫都在她手里,也不怕奴才宫女不熨帖。
      张缘祥不过一个阉人,到时候还能翻出花来不成?

      她顿了顿,懒洋洋地捻起桌上的春桑,慢悠悠吃下去。
      左右有太子在,她在这清宁宫里头就是最说一不二的主儿,敢跟她拿乔的就都得死。

      “明日,你去把那个整天哭丧脸的杭氏叫来,让她拿着砒/霜毒药,喂给偏殿那个吃下去,那才真真痛快。”
      “咱们这太子妃既要病,索性就永远别再好了。”

  • 作者有话要说:  狗唧:和善的目光.jp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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