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抢火》东青疑

4、访客

　　林木深在院子外面就看到有个穿着深灰色衬衣，身形瘦削的大叔，坐在院子中间的石凳上。快进门的时候才听到，他居然是在跟脚边的那只狸花猫吵架。
　　“你怎么这么不讲道理的？你是猫，又不是人，怎么能偷吃我的提子！我不是给你倒了猫罐头了吗！你怎么没吃完又跑过来了？”
　　大叔一边说，那只猫就跟着“嗷嗷”地叫，那个声音听着还真像是在还嘴。
　　“你还有道理了你？那罐头很便宜吗？你必须给我吃完才行！”
　　猫仿佛“哼”了一声，扭过头看到林木深，以及他手上的水果，便跑了过去，在他脚边转着，连叫声都甜了起来。
　　“哎！我还没说完呢！你跑什么跑！”大叔看到林木深的时候，又是“哼”地一声。“哪里来的臭小子啊？大摇大摆进人家院子也不打声招呼。”
　　“我敲门了，是你没听到而已。”
　　林木深笑着瞎掰，把水果篮放在石桌上，坐在旁边的石凳上逗起了猫。
　　大叔看了看果篮，是绿色晶莹的提子，跟早上吃完的那些很像。扁了扁嘴，自言自语地又说了起来。
　　“以为让人拿点水果来就能打发我？哼。”
　　林木深听着觉得奇怪。
　　“怎么？跟道长吵架了？”
　　“跟那个臭老头有什么好吵的？！”
　　大叔有点生气地说着，拿起篮子里的提子就吃了起来。林木深觉得好笑，也没说什么。他低头看看在脚边的猫正眼巴巴地望着大叔在吃提子。大叔也看到了猫盯着他，便得意地对着猫说：“这是人类才能吃的东西，没你的份！”说完，又把手上那颗圆溜溜的青提塞进嘴里。
　　林木深看着猫那哀怨的眼神，便在背着的斜背包里拿出了一包小鱼干，往手心里倒了一些，给猫递了过去。
　　“盐罐，试试。我们那边的猫都挺喜欢这个的，应该好吃的。”
　　那只叫盐罐的狸花对着小鱼干左嗅嗅、右嗅嗅，最后还是刁了一条嚼了起来。
　　吃完一条，盐罐的眼睛仿佛亮了起来，嗷嗷着凑过去要继续吃，三两下就把林木深手中的小鱼干吃完了。一边用手洗着脸一边还对他嚷着，似乎在问还有没有。
　　林木深拿了个小碗，把剩下的小鱼干都到了进去。碗一放到地上，盐罐就开心地凑上去吧唧吧唧地吃了起来。他摸着盐罐的头问他好不好吃，盐罐头也懒得抬起来，就含含糊糊地喵了一声。
　　看盐罐吃得这么欢，大叔又有点不高兴了。
　　“慢点吃慢点吃，怎么像是很久没吃过东西似的。猫罐头又不见你吃得这么欢！”
　　“我回去买两箱寄你这里，猫罐头你就别给它买了，估计是不喜欢。这个鱼干你也不要天天喂它，偶尔给它过过嘴瘾就好。”
　　听着林木深的唠叨，大叔没好气回：“你周末一大早跑过来是给我科普如何养猫的吗？”说完就拿起了一个橙往屋里走。
　　林木深挠挠头坐在石凳上，也不敢走，等大叔拿着水果刀和盘子回来的时候，又一脸狗腿地帮忙切橙子。
　　“说吧，什么事让你想起我这深山老头了？”
　　“峥叔，你还记不记得当年我妈找你救我的事？”
　　“我又没老糊涂，当然记得。你妈抱你来的时候你才那么丁点儿，现在都长成了个牛高马大的臭小子了。”
　　说起过往，左峥有点忍不住开始回想了起来。但是这个回想，很快就被林木深打断了。
　　“我在你这里住的那几年，遇到过一个人，你还记得吗？”

　　大概是十七年前，左峥离开研究中心大概有一年了。昔日年轻有为的左博士，现在却成了一个无业游民。幸亏这世上还有一个傻朋友愿意收留他。也多亏有齐莲新介绍的这份工作——在这个仙馆做工作人员，他才终于有了落脚的地方。
　　半年前，齐莲新的一个朋友带着10岁左右的林木深来找他们求救。这个孩子的母亲是个异士，而父亲则是一个普通人，按到目前的观察来看，孩子的异能应该会被稀释才对。但这个孩子现在却突然异能倍增，他的母亲说孩子已经有化兽的迹象了，所以急急忙忙跑来找齐莲新帮忙。
　　齐莲新和左峥用了好几种方法，好歹是暂时将小孩的异能压制住了。为了保险起见，把小孩留在了仙馆，由齐莲新训练他压制异能。而作为科研人员的左峥，则是天天跟这小孩斗嘴混日子。
　　那是暑假里的一个阴天的下午，午饭后的林木深自己在院子的树荫下拼着齐莲新送他的模型。他剪部件的时候，一不小心松了手，刚剪下的部件就掉下了桌子滚到一边去了。他赶紧放下剪刀钳去捡，却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有人来了院子。
　　那人捡起了小部件，笑眯眯地放在他桌子上。
　　“我是来找这屋里的人的。”那人说到。
　　林木深仰头想看清楚那人的脸，可是他站在背光的位置，还戴了个礼帽，只能模糊地看到他的样子，还有他笑起来露出的一口白牙。
　　“是找左叔叔的吗？他说困了在屋里睡午觉呢。”
　　林木深也没有多想，毕竟这里是仙馆的后院，前院有齐叔叔在，这人能来到后院，一定是齐叔叔放进来的。
　　“要我帮你去叫他起来吗？”林木深说着，把工具和模型部件放进盒子里。
　　“不用了，让他睡会儿吧，我在这里等他。”那人说着就往旁边的凳子一坐。林木深觉得既然不用叫人起来，那自己就能继续搞模型了，于是又开始拼了起来。
　　那人就真的一直坐在旁边，跟他有一句没一句地闲聊着。
　　林木深跟这个人聊久了，觉得这人真奇怪。并不是说言行举止上的奇怪，而是这人的气息给他感觉到一种难以言喻地怪异。林木深从小就对人的气息比较敏感，这也是因为他自身的异能所致。时间一长，他基本能分辨出普通人和异士的气息。而眼前这个人给他的感觉，却是无法辨认的。
　　林木深想着，不知不觉地停下的手看着那人发呆。那人的穿的是一身休闲的西服，但腰上的皮带那里却挂了一个墨绿色的玉佩。这人真奇怪，林木深心里又更加确定了这一点。
　　那人突然把腰上的玉佩解了下来，在林木深面前摇了摇。“好看吗？”
　　林木深不明所以，只点了点头。
　　“送你啦，这是个古董，好好保存。”
　　那人说着便不由分说地把玉佩塞进林木深的手中，林木深有点反应不过来，只是慌张地说着：“这、这我不能......”
　　“拿着。”那人压了压林木深被塞了玉佩的手。“将来会有用的。”这句话莫名让人觉得可信，林木深纠结地看着手中的玉佩。
　　“时间不早了，他该起床了。”那人刚说完，林木深就听到屋里传来淅淅索索的声音。很快，左峥就踢着拖鞋睡眼朦胧地溜达出屋。
　　他打了个哈欠，望向了林木深坐的那棵树。突然他表情一顿，瞬间黑了脸，有点气冲冲地朝他们喊道：
　　“你怎么进来这里的？！”说完便跑了过去，把林木深往自己背后拉了过去。
　　“你来做什么？”
　　那人没有回答，只是定眼看着他。左峥觉得被看得毛骨悚然的时候，他终于开口了。
　　“有些事情想跟你说一下，我们进屋里聊吧。”
　　他刚转向屋子那边走去，又顿了顿，回头看了眼林木深。“小孩子就不必跟着了。”说完就头也不回，径自走进屋里。
　　“你去你齐叔叔那里，跟他说今晚我做饭，先去洗菜去了，让他别担心。记得关好门窗。”左峥嘱咐完，也走进了屋。
　　林木深不知道屋里的两人在说什么，只是按左峥的话跑去前院的齐莲新那里。他记得当他把左峥的话告诉齐莲新之后，齐莲新也是脸都黑了，差点就跑了出门。他是从没见过这样生气的齐莲新。
　　那天齐莲新也终究没有跑去后院，只是打了几个电话，就坐在中间山坡的那个亭子，隔着湖看着后院的宿舍。
　　之后有几天，林木深都没见过左峥，问齐莲新他也不说话，一直板着一张脸。后来有一天左峥又出现了，林木深也没敢问起那天的事，只跟他说起那人给了他一个玉佩。
　　左峥盯着那玉佩看了一会儿，让林木深收起来，说人家送他了就好好收着，也没说别的。

　　左峥不知道林木深今天来说起这个是为什么，那一次算是最后一次见到那个人了，而且还因为这件事跟齐莲新大吵了一架。想起那个人，无名火就往脑门上窜。
　　“你提这个干嘛？”
　　林木深看他脸变得臭臭的，完全摸不着头脑。
　　“当年我见到那个人的时候，有一种很奇怪的感觉。这么多年了我也没再遇到过有这种气息的人，差点就忘了这事。”他抿了口茶。
　　“上个月，店里来了个客人，也是这种很奇怪的气息。虽说不是完全一样，但十分相似。”
　　左峥听着眉头就皱了起来，跟那人气息相似可不是什么好事啊。
　　“最近新闻你有没有看？我们那边有人被袭击了断了只手，凶手还没捉到。”
　　“怎么？这事情也跟你有关系？”左峥听得一头雾水，这事怎么一件接一件的？
　　“那袭击事件，我是目击者，而且袭击他的也不是人，我那天看到的是一只异兽。”
　　听完林木深的话，左峥眉头更紧了。
　　“这几天有警察来问话，对了，有两个警察自称是城市安全研究中心特别行动队的，你知道这组织么？”
　　“知道。”左峥似乎并不想多做解释。
　　“哦......那两个警察说我感觉到奇怪气息的人失踪了，似乎跟袭击事件有联系。而且我发现那个失踪的人，之前一直挑在我不在的时间来店里。警察问我有没有什么很贵重的东西值得那人冒险多次来店里，然后我就想到了这个。”
　　他拿出那个被放进了锦盒里的玉佩。
　　“当年那个人给了我这个玉佩，还说是古董，将来会有用的。我现在心里觉得很不踏实，总觉得会有什么事要发生。所以跑来你这里，想说你有没有什么办法，可以找到这个人？”
　　“你要找这个人做什么？”左峥瞥了他一眼。
　　“把这个玉佩还给他啊！这东西没准就是个祸端，我还给他了不就能不用趟这趟浑水了。”
　　左峥扁了扁嘴：
　　“那你可能要失望了。当年那次已经是我最后一次见到这人了，现在这世上，也不知道还有没有人能找到他了。”
　　其实这个答案林木深也不意外，毕竟也过去了那么多年了。而且想起当年左峥对那人的态度，想必也不是什么朋友。
　　“那个人跟你是什么关系啊？”林木深问出了当年就想八卦的问题。
　　“那人是我的旧同事。”
　　林木深记得母亲说过左峥是一个研究异能的国家机关的科研人员，那就是说那个人也是研究员了。
　　“那人当年想研究的可不是什么好东西，他的研究成果也让不少人家破人亡。他就是一个疯子。我们当年的研究院也因为他造成的事件被停办了。他本就没有什么朋友，所以很快就没了联系。”左峥似乎在叹气。
　　“如果跟他有关，那多半不是什么好事。”
　　没有得到什么有效的线索，林木深打算回去再问问自己母亲有没有什么值钱的东西放在他那里了。
　　“干嘛？问完就想走人了？哼！”
　　左峥像在骂自己儿子一样在发脾气，林木深有点为难地挠挠头，不知道这要怎么办。
　　“很赶着回去吗？饭都不用吃了？”左峥说着，把剩下的橙都吃了。
　　“吃吃吃，好久不来了，陪你们吃饭。”看到林木深笑得很狗腿，左峥才稍微没那么臭脸。

　　下午3点多，赵埙像平常一样来到网吧派件。今天小乔不在，负责收件的是另外一个网管陆津。
　　“咦？这个是老板的？”陆津看到其中一个包裹收件人是林木深的名字，便把这个包裹拿了起来。倒是听到陆津的话觉得有点奇怪的赵埙把包裹拿了起来。他用扫码机扫了一下那个包裹上面的快递单，显示错误。
　　赵埙记得他来的时候并没有看到有类似的包裹，而且还是林木深的快件，如果有，他一定会先放在一边，而不是跟这些代收件混在一起的。
　　他仔细看了一下这个快件，箱子方方正正也没有被压的痕迹。大小看着不是什么大物件，跟首饰盒差不多大。轻轻摇动感觉是里面有个盒子在晃了一下。
　　“这个快件有点奇怪，好像不是我拿过来的。”
　　赵埙这么一说，陆津也觉得奇怪了。
　　“那这是怎么来的啊？就跟这些快递放在一起啊。”
　　“估计是有人趁我派件的时候往袋子里塞的。阿深呢？”
　　“老板今天有事出去，应该晚上才回来。”
　　“行吧，我先给他打个电话。”说着，赵埙就给林木深打了个电话，说了一下有个奇怪的包裹。
　　“我觉得这包裹不是很对劲，东西我先帮你拿着吧。我今天送完这趟就不送了，你回来的时候直接过来找我吧。”
　　“好，我现在就走了，晚饭一起吃吧。”林木深边说着边去拿车。“那等会见。”
　　“哟，女朋友啊？”左峥吃着下午的水果甜点调侃着林木深。
　　“我们这种人，哪有这么容易找女朋友。”
　　“玉佩的事，你要小心处理。有什么问题就打给我吧。”
　　齐莲新向他嘱咐了几句，林木深应了几声后就离开了仙馆回市区去了。林木深走了之后，两人在湖边站了好一会儿。
　　“阿莲，你说会不会......”
　　“不会的。”齐莲新打断了左峥的话。“不会再发生那样的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