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生情侣》青丝无用

6、深柜不语

　　学习好的人在学生时代就是榜样、标杆，被众星捧月出来，多半都有目下无人的睥睨。我平时不往这边晃悠，今天为了老婆大人，国庆放假后的开学第一天第一节下课我就站到了一班的班级门前，找祁伟。

　　一班班主任房老师拖了一会堂，讲郭沫若的一首诗，班级气氛明显比我们班好，老房把粉笔头一扔，空着手从教室里走出来。都说优秀的老师是没有教案的，他们要教的内容都在脑子里了。老房显然就是其中之一。

　　老房开门看到我的时候略显惊讶，顿了一下然后朝教室里喊了一声：“于薇。”

　　于薇坐在第一排靠窗的位置，坐姿乖巧，头发虽然短，但埋头抄写的动作看不清表情，只能看到嘴里好像叼着东西着什么。听到老房啊她朝门口望了过来。

　　于薇抬起头眼睛咕噜噜地看向门口，看到我以后把嘴上叼着的笔帽拿了下来，三蹦两跳地到了门口朝房老师问道，“老师，叫我？”

　　“……老师，我不找她。”老房这什么操作？我朝房老师摇着手，心说我跟于薇不认识吧？

　　老房也没搭我的茬，朝于薇道：“跟我去办公室把卷纸拿回来给同学们发下去。”

　　我：“……”

　　于薇：“好。”听完老师的话她把刚从嘴里拿下来的笔帽随手丢在门口同学的书桌上，从我身边擦肩而过直接跟着老房上了楼。

　　祁伟个高，在班级的最后排，看他不出来，我只好求门口坐的最近的同学帮我喊一下。

　　门口这位女生也挺热心，回头就喊了一声：“班头，过来一下。”

　　祁伟没注意到门口的我，走近了还问门口那女生，“班尾，什么事儿？”

　　女生仰着脸，问祁伟道：“班头，油渍麻哈怎么写？”

　　祁伟顺手拿起于薇刚放在空桌上的笔，在女生书桌上拿过笔记本，在写满字的笔记本末尾，写了“油渍麻哈”四个字，还不忘调侃人家妹纸：“班尾，会了么？”

　　“油渍麻哈”四个字的力度明显大过上边娟秀的字体。没功夫纠结一班的怪人上个郭沫若的课写什么油渍马。只扫了这一眼，感觉这女生的字看着很眼熟，我心里正疑惑呢，就被女生点名了。

　　女生看了一下油渍麻哈几个字，眯着眼睛给祁伟赏了一脸假笑：“谢谢班头，”然后指了下我，“三班余安然找你。”

　　“……”我有这么出名么？一个不认识的女孩能准确的叫出我的班级和姓名？

　　祁伟这才注意到我，抬头看到我时特别明显得愣了一下，然后试探性的问道：“这位同学，你……是要买周报么？”

　　其实我是来问他是不是子不语的，我看着他手里的笔，又看看他，就……点了点头，“多少钱一份，”然后从校服裤兜里掏出五十块钱递给他，“够么？”

　　“这太多了，一块钱一份。”祁伟看着钱，没有接过去的意思。

　　我又翻了翻裤兜，抽出一张十块的递给他。

　　祁伟接过钱，把于薇刚叼过随手扔门口书桌上的笔帽也拿上，到于薇坐的那个书桌上把笔帽套在笔上，又绕了半圈，回到靠门这排的最后一座，从书桌里抽出两张双叠横翻的A3纸，又翻出9个硬币，连钱带报纸一起塞到我的手里。一手把着门边，一手朝我挥手送别，还顺手关了门。

　　这不欢迎的态度有点明显吧？也许是一个恐同。对于这类人，我早见怪不怪了。

　　拿着手里的报纸，感觉老婆大人是不是有点夸张了，一下就能找到的人，很这么简单就买到的报纸，才一块钱。

　　我掂了掂手里的9枚硬币，准备找地方把它们花掉。硬币太重了，放在裤兜里坠的慌。一班旁边的楼梯拐角处有自动贩卖机。我用那些硬币买了机器里最贵的饮料还剩1元，又到投币咖啡机那儿买了一杯咖啡。

　　我手拿报纸拍了张照片，发给曼妮，按着语音键给她发了一句：

　　“老婆大人，你要的报纸已到货。”

　　“老公，在楼梯那等我，我马上就下来。”

　　我看着曼妮秒回的信息，嘴边挂着笑。

　　喝着热咖啡，泡着小女友，生活够美的。

　　于薇抱着一摞卷纸从楼上下来，曼妮从她身后冲过来，剩最后几个台阶也不走，要扑过来的样子。好在我总打游戏胳膊有劲儿，放下咖啡上前两步生生的接住了。只是胳膊下夹着的饮料掉了下去。

　　“老公，你真的超级无敌帅，快让我看看小说更新到哪儿了。”曼妮抢过报纸翻了翻，小女生一样蹦蹦跳跳的，“最新的，是最新的。老公你太帅了！”说完还踮起脚尖在我脸上啵的亲了一口。

　　我不太习惯公众场合有什么亲密的举动，我擦着脸，不好意思的看向路过的同学。于薇停在刚刚被曼妮超过的位置，接收到我的目光才下了一个台阶。斜斜地走到墙边，以一种最不打扰的方式，低着头贴着墙慢慢的从我眼前走过。地上的饮料正好在于薇脚边，她夹紧了卷纸还给顺手捡了起来，放到咖啡机的边上。

　　于薇站在一班的门口，手扶着把手没有立刻开门进去。

　　这时祁伟从里面把门打开了，我看到祁伟一脸的关切，温声问她：“你怎么了？”

　　于薇抬头看他，语气阚快地说道，“我没事。”说完便走进去，随手甩上了门。

　　一班的门，隔开了我的视线。

　　有了女朋友，对于这个喂猫人的关注度也下降了。人家也不爱搭理我，左右都是跟我没关系的陌生人。

　　还有两分钟上课，我从咖啡机上拿过饮料递给看报纸的曼妮，催她赶紧回教室。

　　“不急。”曼妮回头看了一眼一班教室的门又转过头睁着一双大眼睛，一双手搭在我胸前，手里的饮料快杵到我下巴了。

　　曼妮满眼期待地问我，“知道子不语是谁了么？”

　　“嗯，”我觉得掌握的证据还挺充分的，也许跨年级不了解吧？我如实的跟曼妮说着这一晚上的调查成果，“就是一班班长。李雪娜看到他给老师送报纸了，我这份也是在他那儿买的。”

　　“祁伟？”曼妮笑容凝在脸上，准确的叫出了一班班长的名字，她收回了笑颜特失望地说，“如果是他还需要你调查么？我在他手里买过手稿。”

　　“……”我记得李雪娜好像提过，“手稿在哪呢？我看一下笔迹，每个人的笔迹都不同，说不定能从这上找到答案。”

　　提到手稿曼妮笑了笑，有点不好意思地说，“内个……呵呵呵，我给卖了。”

　　“卖了？”轮到我惊讶了，“你不是很喜欢么？怎么还给卖了。”

　　曼妮难得露出腼腆的表情，慢慢解释道：“因为我有一个怀疑的人选，我想通过笔迹查查子不语到底是谁，可是我看了以后发现不是，就转手卖给打印社了，还小赚了一笔。你看的那本，就是打印社送的合订本。”

　　“干嘛非得知道他是谁呢？你喜欢吃鸡蛋，还要认识下蛋的母鸡么？”

　　我原来觉得我挺聪明的，原来我能想到的别人也能想到。就像之前被曼妮撕碎后扔在人工湖里的纸条，那几个字就跟曼妮给我点歌时被改掉的《爱很简单》一样，一看就是同一个人写的。包括强迫症一样的加了标点符号。至于为什么，那就是另外的问题了。我刚走了个神儿，就被曼妮一惊一乍地给拍回来了。

　　“因为想认识她啊，……对了！”曼妮想起来什么似的，“我手机里有手稿的照片。”

　　曼妮刚要拿手机上课铃就响了，她晃着手机边往楼上跑边说，“一会儿我发给你。”

　　我想跟曼妮说：我上课不玩手机！

　　我快步回到班级，还没到座位上，曼妮的消息就过来了。

　　我趁老师没到，打开曼妮的消息，点开照片用全屏模式放大了又放大。那个手稿用的是很工整的行楷写的，一看就是刻意掩饰了笔体。别说曼妮，痕迹专家想鉴定也不容易。

　　话说这么工整的行楷，能写出来的人也不多，这个子不语倒是挺牛的。旁人有点墨水恨不得昭告天下让所有人都知道，子不语行事低调，还懂得掩盖锋芒。我对这个人，不禁又多了几分敬佩。

　　“这真的看不出来，”我快速的打了几个字回了过去，不忘用余光瞄着门口。“你怎么肯定不是祁伟呢？”

　　“因为我知道子不语肯定是个女的呀。”

　　“而且是个深柜。”曼妮连回两条。

　　“什么是深柜？”从来没听过这个词，我上课又不认真听讲了？

　　“老公……你，你怎么连这个都不知道！！！”

　　连着三个叹号，隔着手机都能感受到曼妮的惊讶。

　　“深柜就是喜欢同性，但是表面上不让人看出来的人啊。”曼妮补充道。

　　“什么乱七八糟的？你这都是从哪听的？”我对喜欢同性这几个字非常抵触。

　　深柜浅柜很重要么？喜欢一个人而已，干嘛要人为的给人家划个圈定个性。

　　“这个……这个是常识吧？老公你…不知道么？”

　　曼妮发了一个特别委屈的表情，我直接关了屏幕，把手机扔到书桌里，拒绝看到相关的信息。

　　这节课是政治，理科班政治课的课堂秩序比自习还要乱。吵得我心里也乱乱的。

　　对于同性恋这个方面，我只知道我这种外形长得像男孩的女生被称为T，其他的完全不了解，没接触。

　　也不想知道。

　　尤其现在的一部分女生，觉得女同是一种时尚，拿小众当高贵，说的一些话跟智障一样。最出名的就是那句“同性才是真爱，异性都是为了繁衍后代。”感情这个世界上所有的人都是人类为了完成任务生出来的。

　　我实在难以苟同。

　　我从没觉得我必须喜欢女生不可，都是碰巧的。如果有特别优秀的男生喜欢我，我又很喜欢，完全OK啊？

　　我余光看到手机的呼吸灯一直再闪。其实高中的老师不会像初中那种紧迫盯人的看着学生。除了几个负责任的老师，大部分都是40分钟之内给你传道授业解惑，下课铃声一响就抬脚走人。学不学都是你自己的事儿，谁要管你？

　　我瞄了一眼老师，还是把手伸到书桌里点开微信。

　　曼妮的头像上显示16条未读信息。

　　打开一看，都是关于子不语的猜测。从专栏内容到行文习惯各种分析。还有一个是我之前见过的美少女战士的插图。

　　我又转发回去，问曼妮，“这个插图有什么问题么”

　　“你也发现了对不对？”曼妮秒回。

　　我发现什么了？不就亲亲么。没等我问呢，曼妮噼里啪啦的分析就发过来了。

　　“这是子不语早期特别爱用的一个插图，后来可能是有老师看后提意见，就再也没出现过。我在网上查了一下这个图，你知道这图的配文是什么么？”

　　我觉得自己就是一个捧哏的，看到需要配合的地方，特别主动的给曼妮回了句：“是什么？”

　　“这个是美少女战士里两个女生的接吻图，配文是：是男是女，那么重要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