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帝陛下和大佬的相杀日常》海上汐

4、第 4 章

　　宝贝的美色对我造不成任何影响，但那次的事，我最后还是没有和他计较。毕竟他老人家走上这条路，我都做了好几年心理准备了。
　　那天不过是太突然以至于一瞬间被撞懵罢了。

　　哥哥这家伙还记得在凉凉之前回来见我最后一面，我大人有大量，真的一点也没觉得生气。
　　对吧。

　　在接下来的日子里，我每天都和宝贝凑在一块。

　　他坐在轮椅上，我推着他去看花看草，看星星看月亮。整天风花雪月，花前月下，无所事事。

　　短短数月，我一代圣女，青年楷模，便从一个五好青年退化成了纨绔浪荡少女。
　　我很郁卒。

　　宝贝看着我憔悴的模样，无任何心里负担，只温柔地摸摸我的脑袋，朝我笑得春暖花开。于是我继续推着他朝山顶走去。

　　不久后，这一天的太阳终于屁颠屁颠地从黑暗中蹦了出来。日出的璀璨光辉洒了一地。

　　我看着宝贝沐浴在日光中，洒脱安然，笑得眉眼弯弯，温柔如水的模样，心底感慨万千。
　　反射性地将桌子茶具一一摆好，并屁颠屁颠地朝他奉上热乎乎的清茶。

　　卑躬屈膝，堪比奴婢。
　　媚颜谄笑，胜过小厮。

　　在荣获某人奖励性的摸头杀一记后，我悚然惊醒，更加郁卒。
　　只依稀瞧见底线乘着火箭朝我遥遥挥手说再见。

　　就这么着，日子就在我一次又一次的郁卒中，有条不紊地过了下去。过得就像宝贝还没下山之前一样。

　　但有句话怎么说来着？那什么？
　　曾经沧海难为水？
　　过去的总归有痕迹遗留，现在这日子过的总归与以往不同。

　　比如宝贝一步步走向衰败的身体，比如他有些时候，总是或深或浅失神的精神状态。

　　宝贝失神的时候，他的眼中有叹息，有怀念，有温柔，有自如，有林林总总丰富多样的情绪。
　　这些情绪虽因本人的性子不若酒般浓烈，却清浅的恰能柔化人的心扉。

　　这些，都不是原来的宝贝所能拥有的。

　　我被迫日以继夜地围观宝贝以这种诡异的状态生存了半年后，终于顶不住了。

　　那时宝贝的嗅觉已经失去，距离下一个环节，应该也只有几步之遥了。

　　在一个阳光灿烂的日子里，我问到：“宝贝啊，你这是怎么了？下山不过几年功夫就移情别恋，春心荡漾了？”
　　“嗯。”

　　嗯？嗯？嗯！

　　本以为会被鄙夷，不曾想剧情来了个一百八十度大翻转，立在大石上舒展身体的我，失神间脚一滑。
　　依着惯性，脑门“嘭”地磕在了石块前的桌子上，弄得眼前星星环绕，美景朦胧。

　　宝贝心疼地摸了摸我的脑袋，顺手给我揉了揉那遭殃的脑门，待我缓过来了，便似笑非笑的敲了敲，“嗯。”

　　“谁？！”
　　“现任女帝陛下。”语调悠然，笑意浅浅，好一派世家公子的风姿气度。

　　但我完全没感觉到。
　　这六个字，像一把铁锤一般，直接将我给砸懵了。

　　脑袋嗡嗡作响，脑门上的疼痛似乎延续到了全身，我微微颤抖着，不可置信地抬头看向他，看着他笑意盈盈的脸，看着他优雅平和的姿态，恍恍间不知作何感言。

　　我终于知道，为什么诅咒会运行，为什么他会出事。
　　因为不作他就不舒坦！

　　早就知道和现任帝皇有情意纠葛会导致诅咒运行，他还吃饱了撑着跑去招惹现任女帝陛下！

　　况且，在北方一统前这位大佬还喜气洋洋地写信告诉我他又怎么将现任的女帝陛下得罪了。

　　现在还没一年功夫他就告诉我他瞧上了那个被他得罪透底的小肚心肠的睚眦必报的凉薄寡情的权势滔天的后宫美人无数的现任女帝陛下！

　　而且那些美人一大部分还是他自己塞进去的！脑残成这样，作死成这样真的好吗？！

　　我想扯着他肩膀疯狂晃动，最好一巴掌拍醒他，但坐在他身旁，看着他平和却隐含暖意的神情，像是终于从高寒的神坛走向了烟火人间，从冷心缥缈的神明变成了有血有肉的凡人。

　　我们这一群人这么多年的盼望，竟然在不知不觉中，已经实现。
　　虽然实现的代价，太大。

　　我突然像一个涨得满满却突然被戳破的皮球一样，瞬间瘪了下来。
　　我怔怔地坐在那里，双目失神空茫，莫名有一种不知身在何处的虚无感。

　　身为和宝贝最为亲近的人，在这个世界上，最了解我的人是他，最了解他的人是我。
　　而太过了解一个人的后果就是，我连责问的机会，都被剥夺了。

　　我开不了口责问他。
　　——为什么要喜欢女帝陛下？
　　——既然已经有所预警，为什么还要对不可动心之人动情？
　　——既然聪明绝顶，自制力高到非人的地步，为什么不在发现情爱苗头的时候就掐断，而任由自己弥足深陷？

　　这些问题，连问都不需要问，因为这种答案早已明晰的东西，哪里需要放到台面上来讲。
　　他不想说，我也不想听。

　　像我和宝贝这种一出生就享尽光环的人，和普通人比起来，站的太高太远，即便有对方相伴，也显得太过孤寒。

　　人生苦短，红尘烟火、软红十丈，人间情爱到底是何等滋味，虽然并不刻意追求，但既有现成的条件可以明晰了解，为何放弃？

　　既然不放弃，那心中已有朱玉，虽然那符合口味的朱玉是个坑，很危险，但若因为危险，就舍了朱玉，将就鱼目萤火。

　　那岂不是太委屈自己了。

　　如果这话无法理解，那简单的来说，就是想爱就爱，干嘛要抑制自己的感情，委屈自个？

　　千灵一族，上上下下，从我记事开始，就我和宝贝两个金疙瘩。
　　族人长老们大多从小就把我们当命根子一样宠着，要星星要月亮要什么有什么，在这样的情况下，我和宝贝虽然没有长歪，但也一溜烟地长成了两个任性到极致的人。

　　只顾自己喜乐，不顾他人悲喜的，任性到肆意妄为的人。

　　我指责不了宝贝，不仅是因为我明白了解他的脑回路，也是因为我和他是一样的人。若我身处在他那个位置，我也会随心而走，枉顾四方，做出和他一样的选择。

　　不过区区危险，哪有乐意尽兴来得重要。

　　所以我实在没有任何的立场朝他发脾气。

　　但理解归理解，没立场归没立场。实际上做出这种不顾他人意愿事的人是他不是我，要失去亲人的人是我不是他，无能为力只能眼睁睁旁观的人是我不是他。

　　我愤怒是不愤怒了，但其他千奇百怪的滋味倒是咕噜咕噜地冒出来了，熏得我不知为何，莫名地难受。

　　我垂头抱着膝盖，觉得眼眶子热乎热乎的，特别不舒服。

　　我一向认为，哭泣是最为无能的人面对困境时最为无用的反应。但那个时候，我却坐在那里，任由脑海里纷杂紊乱，借着动作的掩饰，无声无息地任由泪水浸湿长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