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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第九回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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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回·数珍宝攻德察秘密 恨不见佐淩拒官差】
索漠离楼日久,终于风尘仆仆地归来。他踏进佐淩的屋子,扫一眼满屋的人,嗖一下扑向宝:“宝宝,你想不想我?你看我想你想得都瘦了……”
宝甩开索漠的胳膊,把他转向佐淩:“先说正事。”
“没关系,大人不介意的。”索漠揽紧宝的腰,笑嘻嘻道,“是吧,大人。”
佐淩浅啜香茶,语气淡然:“没看见山下的干尸?”
“刚才丹晔跟我说了。屡战屡败,屡败屡战,他们很有毅力嘛!”
佐淩横他一眼:“戎北?”
“那个化名秦重的小倌儿在戎北就被人用一千两白银买下了,最后的行踪是到了淳州,之后再没人见过他,除了我们。”索漠搂着宝开始汇报,“另外,出身戎北的苏庆文从一个没什么靠山的从九品弘文馆校书郎,一路升迁到知府,背后耐人寻味。有传言说苏庆文握有一样东西,他用这个东西跟有权有势的人做了交易。我知道苏庆文被人毒杀了,显然他们的合作到了末路,苏庆文已经没有了利用价值——宝宝你别掐了,我这就说正题。”
索漠勾指刮了下宝的鼻子,说:“我们之所以被人用尽手段袭击,是因为有人相信,苏庆文把那个东西交给了攻德楼保管。”
“这块玉瑗?”风峥拿起搁在桌上的玉,“虽然是好东西,也不可能值一个知府的价钱吧。”
“五年前,弘文馆曾发生过火灾,堆放图籍的库房遭受重创,至今仍不知道遗失的图籍文献是被火烧没了,还是叫人趁火打劫拿走了。”佐淩慢慢道,“苏庆文是校书郎,很有可能得到了某些重要的文件。”
“还不是被毒死了。”风峥不屑地哼了声,“我已经吩咐下面的人要十二分的小心,所有的食物水源都得经我检查才能使用。赤炼门的总坛被毁不过三年,这么快就跳出来替人卖命,显然找到了不错的后台。”
索漠转头在宝的脖颈处使劲嗅:“宝宝,我给你的解毒粉擦了没?你可不能有事,我会心痛死的……”
宝撇开头不理他。
“可为什么后台会怀疑上我们?我们只是个开门迎客的青楼,谁会把关乎身家性命的东西放这儿?”风峥说着,不死心地在桌上磕玉,试图找点线索。
“显然苏府搜不出东西,他们才会怀疑苏庆文最常来的这儿。”索漠笑了下,斜挑起的嘴角暗暗藏着冷意,“而且后台是知道我们底细的人,不然不会怀疑我们。”
宝接道:“也很有钱,能使出子母玉璧这样的诱饵。”
“必须得知道他们找的是什么。”风峥终于放弃了子母玉璧,随手一抛,叹气道,“真不让人安生。”
“这得问大人啦,苏庆文到底送过什么东西给你?”索漠掰着指头举例,“古董、字画、珠宝、玉器、衣物……”
宝摇头:“不可能是这些,这些东西一旦送出无法索回。就算苏庆文真的偷偷把东西藏在我们这儿,他也会用一个他随时能拿到的东西做掩护。”
“青魂。”佐淩忽然出声。
“什么?”
“他存了一坛酒在这里。”佐淩转头对贪狼说,“拿来。”
两尺高的酒坛很快摆在他们面前,上好的青花瓷釉光发亮,工笔的花卉图优美舒展。然而面对这样精致的艺术品,佐淩却硬声命道:“砸。”
贪狼毫不迟疑地往地上掷去。霎时酒香四溢,美丽的青花瓷碎了一地,破裂的坛底露出秘密的夹层。
从夹层里取出的是一纸兽皮地图,画满连绵不尽的大山,东一处西一处布着红点,完全叫人摸不着头绪。可佐淩瞄了一眼,相当肯定地说:“矿藏图,失踪的图籍之一。”
“铁能锻兵器,铜能铸钱币,这东西果然值钱的很。”宝皱眉道,“难道赤炼门找的新主子要造反?”
佐淩往榻上一靠,眯起凤眼:“把东西送到京城,让该操心的人操心去。”
见到这形同逐客令的姿势,索漠等人自觉地退出房间。待门关上后,佐淩方才缓缓睁开眼,现出眼底那一片无可掩藏的落寞。
墨芗一直觉得,师父给他取的乳名“小蟑螂”实在是太贴切了——他果然是比蟑螂还能适应环境的生灵。在崆音派,他专心做好“小师弟”的份内事;闯荡江湖,他锄强扶弱十足侠客风范;而卖身攻德楼不过月余,他已经相当习惯了迎宾的生活,晚上点头哈腰,打赏收得一点都不脸红,为了创业绩还挖空心思哄人买金牌子;白天昏昏欲睡,窝在门房里虚度光阴,一个接一个地打盹。
今天墨芗又在懒洋洋晒太阳时,忽觉一道黑影挡在了他面前。他不耐烦地睁开眼,正要出口的吆喝在看清来人衣着后咕咚一声滚了回去,差点没噎死他。他暗念一遍内功心法,顺好了气,强作镇定地迎视对方。
乖乖隆滴咚,怎么来了个制服大哥,查税的还是拆违的?
“官爷,有事吗?”墨芗不停瞄着制服大哥那乌黑高耸的官帽,那吊着镀铜官印的腰绦子,那锋芒毕现的佩刀,那雪□□干的绑腿……丫的,男人做成这样才帅!
制服大哥一脸正经地握刀,一脸正经地走近,一脸正经地掏衣服,然后一脸正经地……递过一块琉璃牌。
那个叫做偶像的美好事物在墨芗心里碎成土渣,他还太年轻,看不透这三千红尘的道貌岸然。他又念了遍内功心法缓释悲伤,极有职业精神地平静道:“抱歉,本楼还未到开业时间。”
“我知道。”制服大哥一脸正经地开口,一脸正经地摸出另一块玉坠,“向你家主子通传一声。”
打赏玉坠?!墨芗哗啦啦流着口水正要接过,一只手把他往后一拽,丹晔清隽的身影挡在面前。
“抱歉,大人身染微恙,不便见客。”
“那烦请转呈此信。”制服大哥把一封信连同琉璃牌和玉坠一股脑儿交到丹晔手上。丹晔看了看玉坠,点头说:“请入问菊院稍候。”
墨芗望着丹晔远去的背影,偷偷举起拳头。好歹是个执事,抢起赏钱来那叫一个快!
佐淩揉了信掷到一边,冷哼说:“让我去查?朝廷养了群吃闲饭的吗?”
纸团骨碌碌滚到索漠脚边,他捡起来,见佐淩没有反对的意思,便展开信看:“大人,还有第二页呢。”
佐淩一把抢过信,扫了几眼,再次揉成一团扔远:“朝中无人能信?那是他做人失败!”
索漠瞥了下纸团,不打算再去挽救它,欠了欠身道:“属下明白该如何回复了。”
当屋子又恢复为一个人的安静时,佐淩从贴身的荷包里拿出与之前的玉坠极为相似的坠子,紧紧攥在手心里,让圆润冰凉的玉石抚平心里的烦乱。
你依然,一次都不愿来见我吗……
墨芗还在气鼓鼓地哀悼被抢走的巨额打赏,却远远看见丹晔把玉坠还给了制服大哥。两人不知说了什么,制服大哥再度握紧刀,状似激动地往前踏了一步,一个不知从哪闪出来的小厮打扮的人挡在丹晔面前,就算用肉眼也能看见陡然紧张的气氛。
墨芗兴致勃勃地跨出门房,准备佯作劝架实则看戏地凑过去,岂料那制服大哥脚步一转,大步流星地走了。墨芗愣愣地站在日头下,将那八卦的心理暴露无疑,顿觉尴尬。
“无字琉璃牌,非绝世容颜者不得迎入。”丹晔驻步在他面前,板着脸说,“你差点坏了规矩。”
墨芗心里咯噔一下。他光顾着注意玉坠了,哪里记得琉璃牌上有没有字这回事。当迎宾到现在,他统共经手过两块琉璃牌,业务不熟情有可原嘛!
丹晔哗一下翻开蓝皮书:“我又给了你一次机会。别忘了你还有一百两又八百四十九文的债没偿清。”
“一百两又八百四十九文?!”
“试用期七天利息照常,之后停止加息。还有什么问题吗?”
墨芗还欲争辩,想到上回见识到的那来无踪去无影的黑影,素来能屈能伸的墨芗语气软了下去:“没有……那个玉坠为什么还给他?”赏钱还有吐出来还的道理?
“玉坠是信物。”
“哦,大家认识啊。”墨芗没话找话,“我以为是来查攻德楼偷税漏税问题呢。”
“就算本楼被官府查封了,欠的钱还是得还。”丹晔背转身,寥寥数语直中墨芗那点私心,听得他心里拔凉拔凉的。
“虽然没铸成大错,但仍有主观过失,罚银五两,以资惩戒。”丹晔刷刷刷在蓝皮书上记录,“总欠款一百两零五两又八百四十九文,卖身期延长三个月。”
风萧萧兮日昏昏,残叶遍地兮尘满天。风一阵阵刮过墨芗滞立的身躯,刮过他苍凉的心境。许久后,在只有他和他影子的问菊院,墨芗仰望苍穹,一腔热血化作悲愤的长吼。
“关我屁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