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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3、第三十三回 ...

  •   【第三十三回·帷幕落何处安是家承旧情谁人托遗孤】

      地牢的方向响起一声闷响,大地也跟着抖了几下。索漠掏掏耳朵,无奈地说:“躲不过,得去了。”
      风峥忙着收拾金针,低头大声笑话道:“我等着看你跪搓衣板。”可惜,索漠置若罔闻,已经潇洒地走了出去。
      遥遥望着地势较高的眠阁,飞檐高挑的门下立着一个白衣胜雪的人影。索漠深深吸口气,一步步向那个人影走近,而那袭白衣也如水练般张扬开,朝他奔来。
      索漠生平第一次,对宝的主动叹了口气。
      宝很快跑到索漠面前,狠狠拍上索漠的肩。对索漠回楼两个时辰都不来见他一面,宝自然是有些怨的,这一拍用上了七八分力气。索漠咧了咧嘴,扣上宝的腰身:“宝宝~~~”
      宝有心瞪他,目光一扫发现额头的伤,忙抚了上去:“你又受伤了,怎么这么不小心。”
      索漠环住宝的腰,却不复以往的腻歪,从神情到口气无一不严肃:“宝宝,我要跟你说件事。”
      宝的心一顿,压上一层无可名状的不祥预感。
      “我的耳朵……”索漠深深吸了口气,以一种退无可退的决绝开口道,“听不见了。”

      爆炸引起的颤动犹在脚底,沉鹤捏着半旧的荷包,却是一脸空洞。复仇过后,逝去的依旧逝去,痛苦的,也依旧痛苦着。
      “你要走了?”泱庭这个攻德楼最具风情的人,仍然这么不解风情地打破感伤气氛。
      沉鹤果然沉浸不到自己的世界里去了,收起荷包一挑眉,道:“你难道不希望我走吗?”
      “你走不走与我何干?”
      “我走了,就没人能压你风头了。”
      “压我风头?就凭你?”泱庭不屑冷笑,“沉鹤,敢不敢去查账目?”
      “怎么不敢,又不是没比过。”
      泱庭想起上次是自己输了,顿时气鼓了脸。沉鹤瞅着这张喜怒都现在面上的脸,浮起一丝戏谑的笑:“我可不想走,离开了这儿,我上哪找你这么好欺负的人去?”
      泱庭大怒,脚一勾,一粒石子呼啸着直袭沉鹤的面门。沉鹤侧身闪了闪,却被背上的伤牵连到,动作滞了下。石子噗的击中肩膀,疼得他抽口冷气。
      泱庭当然知道这一脚的力度,见还真砸中了,虽拉不下脸来道歉,倒也不再生气了,原地憋了一会,说:“你当初怎么劝我的?这里是攻德楼,你还想待一辈子不成?”
      “那你为什么走了又回来?你说你有家归不得,而我……”沉鹤转开脸,低低叹了口气,“却是连家都没有了。”
      泱庭心里一酸,昂起头嘴硬道:“大人对我有救命之恩,我要报恩!”
      “你怎么知道,大人对我就没恩呢?”仿佛从来没有陷入过感伤,沉鹤瞟他一眼,语气已是惯常的讥讽。
      于是红牌和头牌的日常掐架又开始了,一时千山鸟飞绝,万径人踪灭……

      陈腐幽暗的天牢,吞噬了多少人满怀的壮志和蓬勃的野心。佐淩稳稳踩在崎岖不平的石板上,在昏黄火光的指引下,停驻于一扇牢门前。
      牢里不动如山地坐着一个老人。曾经的一等国公、平疆大将凤远朝,风霜见证了他的半生戎马,而皇家回报给他的,终究是一身囚衣。
      老人听到动静,慢慢抬起头来望着佐淩,眼里是不可思议的平静:“你来了。”
      一阵铁索碰撞的脆响,佐淩走进牢房,居高临下地站在老人面前:“你明白我为什么会来,你也明白,我会问什么。”
      “我知道你想帮我。”老人顿了顿,疲倦至极地开口,“但我并不是被陷害的,那些事,都是我做的。”
      “为什么?”佐淩努力压制着诧异和怒意。
      “如今天下安定,文兴武衰,我凤家一门武夫,已渐式微,我要为后代留个保障。”
      “保障?拿昱国的军马粮草换你凤家的保障?拿昱国的边关安危换你后代的保障?!”
      “我朝兵强马壮,那些军马粮草最后不过是老死腐烂。我也只与北戎国的部落交易,他们拿了军马粮草,既不会轻易犯我北疆,也不至于多了这点军资就能威胁我国。”凤远朝依然平静地解释着,“老夫跟随先祖打下半壁江山,不会真的出卖昱国。”
      佐淩慢慢松开握紧的拳。他不是不知道这些年皇帝或明或暗打压武将的举动,这些将门大户表面上依然光鲜,实际滋味恐怕只有自己知晓。
      盗卖国资,这事放在任何一位重臣身上也不过砍头示众,而一门将军的凤家,却惨遭连诛。
      “是谁跟你提到这主意的。”佐淩不死心地问。凤远朝一介武夫,远没有这般钻营本事。
      凤远朝继续摇头:“没有人。不必为我劳神了,皇上既然下了旨意,绝不会轻易改变主意。老夫握了太久兵权了……”
      佐淩缓缓闭上眼。御旨一下,自然无可挽回,所以邸报上才只字未提。皇帝,显然是怕他知道后前来阻拦。
      “能得你冒险探望,老夫感念万分。老夫自知罪无可赦,但仍斗胆恳求一件事。”
      “什么?”
      “请保我凤家一缕香火。”
      佐淩微微动容,压低声说:“你是说你的嫡孙?”
      凤远朝亦轻声回道:“不错。老夫察觉到事情败露后,特遣清鸣那孩子去往婺山看望老夫的故友,并请故友设法隐瞒消息拖住他。但清鸣这孩子太过敏感,算算时间,也该瞒不住了……清鸣还是个玩闹的年纪,从没接触过军政,老夫恳请王爷看在往日情面上,救这孩子一命。”
      浑浊的眼泪慢慢滑过两颊。为了孙儿,端坐如山的凤老将军终于跪下了。
      佐淩沉默了一会,扶起凤远朝:“就当我还你那一命。”
      “谢王爷成全罪臣。”
      油灯微弱的火光映在凤远朝眼中,跳动着微弱的希望。

      淩大人又带回来一个男孩!
      探菊院震动了。真正由淩大人点头同意入楼的挂牌公子只有四位,而如人们所见,那四位都是首屈一指的金牌公子。
      是取代还是增补?是机遇还是挑战?焦灼而热烈的讨论伴随贪狼扛着男孩的背影延绵一路。
      可惜无论佐淩还是贪狼对这个“红苗”都没有一点怜香惜玉的意思。贪狼手一松,男孩直挺挺跌落床上,脑袋在瓷枕上砸出好大一声。
      这一下确实是疼极了,被下了迷药的男孩龇牙咧嘴恍惚醒来,不过眨了两下眼,就一脸警觉地坐起身,手下意识一摸,却在腰间掏了个空。
      “你们是什么人?”没了倚仗的武器,男孩只好用眼神展示他的愤怒,“为什么绑架我?!”
      “我要是不绑你,你这个意图劫持法场的笨蛋早就被乱刀砍死了。”佐淩在太师椅上坐下,慢条斯理整理衣摆,“这里是岫城,位于昱国最西北的卉州,你就算即刻赶往京城,也不过堪堪赶上收尸。”
      少年握拳,眼里几乎恨得滴出血来,哑声吼道:“是你设计我们凤家的?!”
      佐淩抬眼,飞出凌厉的目光:“我用得着使那种卑鄙手段?”
      “那为什么你要半路绑走我?为什么不让我见爹娘最后一面?!”少年拼命抑制眼泪,吼得更加歇斯底里,“你究竟意欲何为?”
      “意欲何为?”佐淩低头摩挲手指,过了会仰起下巴,戏谑般笑道,“怎么,你觉得凤家遭那么大一灾厄,全是因为你?你说书听多了吧,真把自己当主角了?”
      少年被揶揄一番,气得牙痒痒:“既然你和这事没关系,那就让我走!”
      “我现在不会让你走,但也不会留你很久,你以为我喜欢窝藏钦犯?你回去能做什么?刺杀皇帝,还是率凤家旧部造反?留着命,才能做想做的事。何况,凤家这事不简单,你不想找出真正谋害你家人的凶手吗?”
      少年被最后一句话说动了,他努力平复激动,直视着面前的男人:“我如何信你?”
      佐淩讪笑一下:“我不需要你的信任。”
      少年被梗得脖子发红,正要发作,佐淩又冷淡地开口:“你如今背负了钦犯之名,凤清鸣这名不能用了。”
      那股怒火熊熊燃烧到喉咙口,少年火气十足说:“凤家人行不改名坐不改姓……”
      “就取你表字‘行聿’之一,叫凤行吧。”佐淩似乎没听见他的抗议,自顾自做了决定。
      “我不……”
      佐淩截住他话头,扔过去个轻蔑的眼神:“怎么,你不行?”
      “你才不行!”
      “那就行。”佐淩点点头,利落地起身走人。已经被改名为凤行的少年愣了半晌,才发现自己似乎被绕进去了。
      回到离恨天,素来沉默寡言的贪狼忍了又忍,还是抵不住担心,问:“把他放在后庄不是更隐蔽吗?”
      “你看到他那火暴性子了,与其放在后庄引人注意,还不如就让他在前面闹。攻德楼这种地方,有个把三贞九烈的并不奇怪。”
      贪狼默默地退到角落。单纯如他,绝对不会想到自己会不会被牵连成逼良为娼恶霸打手之类的隐患。

      在攻德楼这种方寸之地,新的八卦往往可以让人反复咀嚼很久。而行动派泱庭体现了他超越其他挂牌公子的冲劲,伙同一样无聊的竹筠亲闯新人住的地方,想看一看这个天外飞仙到底有何特别之处。
      能让淩大人亲自下山带回来的人,那是长得多绝色,身世得多惨啊!
      新人住的地方看不出有多受宠,偏僻的地段,清冷的院落,连小厮都没一个。泱庭奇怪地推开门,发现那人还静静地躺在床上。
      走近细看,不过是个十五六岁的少年,长的鼻子是鼻子嘴巴是嘴巴,飞扬的双眉透着一股英气,却也没瞧出什么倾国倾城来。
      既然不是长得哀艳决绝,那就是奇惨无比了。那点对新人的小小嫉妒烟消云散,泱庭怜悯地,伸手去拍少年的脸颊。
      哪知手刚触上肌肤,少年眼睛猛地睁开,脚飞快踹上泱庭小腹。泱庭也是反应了得,一扭身避过攻击,光火地一爪子拍了上去。
      “太不和谐太不友爱了。”折扇啪啪两声击中两人,竹筠展开扇子摇了几下,没事人似的微笑。
      “你敢打我!”
      “你敢碰我!”
      两声音量不分上下的怒喝,泱庭和少年像炸了毛的猫一样对视着。
      “都是同事,不要吵不要吵……”
      “同事?”泱庭上下打量对方,一声冷哼恰到好处地传达出他的不屑,“楼里要开发年下攻业务了吗?能有市场?”
      凤行听得糊里糊涂,不失警惕地问:“你们是谁?”
      竹筠又摇起他的扇子,好像要把这紧绷的气氛给扇干净,笑眯眯地说:“我是竹筠,他叫泱庭,是楼里拿金牌的公子。我相信以你的实力,很快也会跟我们一样的。”
      凤行的眉头皱得更紧了,迟疑了一下,还是觉得把情况摸清楚比较好:“什么楼里,什么金牌?这里到底是哪?”
      竹筠和泱庭面面相觑,末了还是由竹筠发问:“你……不知道这里是攻德楼?”
      “攻德楼?”好孩子凤行纯洁反问,“是什么?”
      拐骗未成年、逼良为娼、贩卖人口……所有与罪恶相关的词一个接一个出现在泱庭和竹筠脑中,泱庭蹲去一边戳墙角:“大人,您学坏了,审美也不行了,要骗也骗个绝色回来啊……”
      “攻德楼是什么地方?”这边凤行一直没得到答案,再次不耻下问。
      竹筠用扇子遮住脸调整了一下表情,才又露出和煦的微笑:“那,你改名了吗?”
      凤行睁大眼:“你们也被改了名?”
      竹筠点点头:“是的,这里所有的人,都不知道其他人的本名。你现在叫什么?”
      “凤行。”凤行回答着,心里在打鼓。这个莫名其妙喜欢改人家名字的地方,到底是个什么样的变态存在啊!
      “不错的名字,自己起的吗?”
      “怎么可能!”凤行气鼓鼓地说,到底记住了自己是钦犯这一事实,没吐露多余的话。
      “那就是淩大人的赐名了。”竹筠闻言笑得更温和了,用扇子轻轻拍了拍凤行的肩,“你会很成功的。”
      凤行被恭喜得莫名,再一次提起那个被遗忘的疑问:“攻德楼是什么?”
      “攻德楼嘛……”竹筠眼里闪过复杂的神色,转而笑道,“由你自己体会比较好。”
      说罢,竹筠转向还被阴云笼罩的某人:“泱庭,今天推迟半个时辰上工,我们带凤行转转吧。”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33章 第三十三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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