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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第十五回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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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回·还人情索漠下重诺 诉内幕武儿释传言】
毒针本就轻不可闻,杜冷汀的声音又格外响亮。索漠只得疾退三尺,可一动他就发现刚才的药粉已经渗入体内,虽然毒不倒他,却让他动作滞缓。
杜冷汀射出的第一把毒针因为索漠的躲避而失去准头,可他很快射出第二把,听声音简直是铺天盖地。索漠从靴子里摸出短剑在身前挥出防御线,杜冷汀的声音倏然逼近:“今日定叫你尝到侮辱我赤炼门的后果!”
快要避无可避时,背后刮过一阵风,有人将索漠拉到一边,很快响起兵刃相接的声音,接着有人喝道:“别跑!”随后杂乱的脚步声踏过。
听到有人说话后索漠放下了心,他认出这是在赤炼门洞口遇上的那伙人。耳边响起一个年轻的声音,赫然是之前的青年剑客。
“你怎么样?”
“不怎么样。”索漠靠树坐下,摸索着找到解毒丸吞下,然后拿着一瓶药水洗眼睛。
“我这里有水。”青年剑客把水囊交到索漠手上,索漠不客气地接过继续冲洗眼睛。满满一囊水浇完,那仿佛烧灼神经的剧痛终于减弱下去,索漠尝试睁眼,在模模糊糊的视野里勉强辨出个人影。
“真丢脸,居然被那条蛇阴到。”索漠低声嘀咕,“幸好宝宝不在。”
“那些人是怎么回事?来救杜冷汀的?”
虽然看不清,索漠明白剑客在说什么:“那是沙蝎的人,杜冷汀跟沙蝎的老大是结拜哥们。”
索漠回想一遍经过,明白定是之前那六人中假装受伤的人偷偷帮杜冷汀解了穴道。被这些小爬虫摆了一道,索漠恨不得鞭尸解忿。
“侠士对赤炼门了解颇深,不知与杜冷汀有何冤仇?”
索漠当然不会轻易让人套走话,缓了缓气,扯开话题:“你怎么不去追?”
剑客犹豫了下,似乎觉得弃中毒的索漠而去有失道义:“镰刀门的弟兄已经追去了……”
索漠略为惊讶地打断他:“你是镰刀门的人?”
“不,在下崆音派陆子央。”
索漠在心里暗笑几声。这些名门正派信奉行不改名坐不改姓,没事就喜欢报自己名字,也不怕留下把柄。
“镰刀门、崆音派,听起来都不该和赤炼门有瓜葛。”
剑客沉默了下,说:“我们……在找一个人。”
“找赤炼门要人?”落在赤炼门手里的人,要么变原料,要么成实验品。
剑客沉默得比刚才更久:“这是我们得到的最近的线索。”
远远的脚步逼近,打断了他们的谈话。之前冲索漠叫喊的人跑回来,悻悻道:“可恶,让他跑了!”
索漠毫不奇怪:“当初朝廷围剿都让他跑了,这点人当然抓不到他。”
“都怪你!要不是你捣乱,我们早就抓到他了!”
索漠慢条斯理道:“你们到的时候我已经抓住他了,怎么能怪到我头上?”
剑客拦住激动的同伴,拱手道:“我们不能久留,不如我让人送你到镇上寻个医馆……”
“不必了。”索漠扶着树站起来,“为了还你的人情,我可以帮你做件事,只要不是弑君谋反,尽管开口。”
剑客被噎了一下,慌乱道:“不,我……”
“欠人情让我感觉不舒服,不用客气。”索漠捡起块石头,用力按出一个指印,交给剑客,“拿这个给齐锋镖局的局主,说出你的要求,我一定照办。”
剑客拿着石头不知该如何应对,抬头只见到索漠愈来愈远的背影。
“啪”,宝手里的茶杯碎在地上。小厮虚弦诧异地看了眼素来淡定的主子,立刻过来收拾残片。宝愣在当地,心里的不安无论如何也压不下去,深吸口气,出门去见佐淩。
佐淩正躺在临窗锦榻上看信,难得地露出温和的笑,低低轻喃:“总算说了句好听的。”
“大人。”宝忽然闯进来,担忧在脸上无可掩饰,“上次收到索漠的传书是什么时候?”
“三天前。”佐淩瞥了眼宝,加上一句,“他说即将深入山林,会通信不畅。”
“三天……”宝垂下头。他知道现在的自己确实失态,但心不受控制地紧缩着,不祥的预感源源不断涌出。
佐淩仰起身欲开口,贪狼拿着一卷薄绢走进屋内:“大人,索漠的传书。”
佐淩扫了眼,慢慢道:“他说,诸事顺利。”
“失礼了,多谢大人。”宝终于放下心,行了一礼退出去。待宝走后,佐淩方命贪狼:“让风峥先行去蕲州,索漠遇上了点麻烦。”他拿起刚送到不久的来自京城的信,浮起冷笑:“告诉索漠,准备收网。”
问菊院内,刚给红牌买东西回来的荞麦面被武儿和墨芗硬留在门房里扯八卦。他们正起劲聊到刚才送信来的制服大哥,墨芗毫不掩饰他的羡慕,神往地久久凝望着制服大哥离去的方向。
“男人就得那么帅!”他一砸桌子,下了结论。
“不就一个帮人跑腿的官差,有什么好羡慕的?”那个即使在梦里也让墨芗恨得牙痒痒的声音蓦然响起,泱庭斜靠着门,满脸不屑,“当然了,对你来说确实是个遥不可及的目标。”
“你……”
“公子。”难得偷懒的荞麦面被主子抓了个现行,怯怯地走过去。泱庭摸摸他脑袋,搂到自己身边:“我就奇怪我家乖面面怎么会翘班,原来是被人带坏的。”
“公子,是面面不听话,是面面不好。”
“去把落梅香薰着,一会我要洗澡。”泱庭打发走荞麦面,上下打量番墨芗,荡起似有若无的浅笑,“小迎宾,还欠多少钱呢?”
墨芗咬了咬牙,忿忿道:“长成这样就够恶心了,还那么不要脸,冒充面面的救命恩人!”
“哦?那面面的救命恩人是谁?你吗?你不过只能救一次,而我,救了他一辈子。”泱庭耸耸肩,转过身,“算了,反正你也听不懂。你们崆音派除了出骗子,就出你这种笨蛋。”
被辱及师门,墨芗气愤地要冲上前,被武儿死死拉住。等泱庭的身影不见了,武儿才放开手:“你不要命啦,敢冲撞红牌!”
“红牌是个什么东西?不就是卖过的人多一点吗?!”
武儿慌忙捂住墨芗的嘴,伸脖子四处张望,唯恐泱庭神不知鬼不觉地出现:“嘘!嘘!别害我也被红牌记恨上!别看红牌平日里笑嘻嘻的很好说话,发起狠来能折磨死人。”
见墨芗全然不信,武儿锁上门,神秘兮兮地压低声说:“你听说过那个传闻吗?就是有个要轻生的人,在攻德楼过了一晚后,抛却轻生念头发愤读书,还考取了功名。”
那传闻实在太有名了,墨芗就是想装不知道也不成。
“这说的是攻德楼令人销魂,实际上根本是另一回事。那人来的时候就是红牌作陪,被反攻了不算,春风一度后,红牌发现那人身无分文。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反正探菊院里叮叮当当闹了一阵,那人被剃了半边头发,顶着阴阳头,留了套贴身衣物连滚带爬地出来,还签下了子孙契,就算他死了,红牌也能找他子孙后代要钱。那人本就潦倒,为了还债只好继续念书,考上个九品小官,拿俸禄还钱。”
武儿一口气说完内情,喝口水抹抹嘴,又道:“后来不知怎么着,那人居然迷上红牌了,时不时送点字画来。当然楼里是没来过,他再来消费一次,怕是还到曾孙辈也还不完。归根到底,还是我们红牌厉害,所以你啊,少给自己惹事。”
墨芗一声不吭握紧了拳,暗暗发誓,一定要把面面从泱庭这个大魔王手里救出来!
另一边,花容苑里,泱庭闭目沉浸在满室氤氲水气中,懒懒道:“面面,以后不许跟当迎宾的那小子在一起。一个拿官差当志向的人,有什么骨气。”
荞麦面微不可闻地应了声,鼓起勇气说:“公子,墨芗哥哥不是有意说您的。”
“墨芗哥哥?叫得挺热乎啊。”泱庭抬起胳膊,水珠自他白玉般的肌肤滑落,遗留一路微凉,“别被他骗了。崆音派里都是骗子,少跟他纠缠。”
“面面知道了,面面听公子的。”
泱庭沉默了一会,复又开口:“面面,你以后想做什么?”
“面面要跟在公子身边,伺候公子一辈子。”
泱庭噗的一声笑了:“当一辈子小厮吗?”
“嗯!抱琴哥哥也说,这是个不错的志向呢。”
“抱琴跟他师父一样满肚子坏水,别听他的。你以后日子长着呢,怎么能当一辈子小厮?”
“公子不要面面了吗?”荞麦面的声音低落下去。
“当然不是,你这么可爱,我怎么舍得不要你。”泱庭笑眯眯地拍拍他头顶,“但是面面,人活一世,总要存个大志向。”
“大志向?”荞麦面眨巴眨巴眼睛,对此毫无概念。
“是啊。比如说文,像丹晔一样,满腹诗书,上个茅房也能吟出首诗来;论武嘛,就算做不到贪狼那般武艺精妙,也至少要像宝那样有一技之长。”
荞麦面似是恍然大悟,脆声道:“面面要像公子这样。”
“小傻瓜。”泱庭咕咚一声沉进水里,留下满室安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