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世静好》阿溧

4、第四章

　　晨家。
　　向来冷清寂静的晨家今日多了几分热闹，晨逸从车上下来的时候，老远就听见晨老爷子的说话声以及其他女子和晨夫人的说笑声。
　　还未进去，又一辆路虎开了进来，看着那个熟悉的车牌号，晨逸沉默。看来为了这个所谓的相亲宴，老爷子还真的是费了大力气。
　　车很快就停下了，车门打开，一身军装的男人面色冷然的从车上下来，他的面容与晨逸有两分相似。
　　“晨逸？”男人看见晨逸，明显愣了愣，而后似是想起了什么一样，本就不好看的脸色更加难看了，“老爷子逼的？”
　　晨逸点头，“军中有事，你可以不回来！”这样他也有借口不回来了。
　　淡淡地斜了他一眼，晨远嗤笑，“我又不是个傻的！”
　　老爷子这次明显是非要人回来，否则就闹个天翻地覆。敢找借口搪塞老爷子，他在军中的日子恐怕也没个安生。
　　晨逸耸耸肩，“走吧！”
　　晨远挑眉，敲响了大门。
　　开门的是在晨家工作多年的兰姨，看见门外站着的两人，兰姨显得很开心，“阿逸和阿远回来了！”
　　“兰姨！”
　　“兰姨……”
　　两人微微颔首。
　　兰姨侧身，笑道：“快进来吧，今儿一大早老爷子就在念叨你俩了。”
　　两人进门换鞋，这才看见客厅里的情形——四五个姑娘围坐在晨夫人身边说说笑笑，好不高兴。
　　老爷子和几个中年男人还有两个上了年纪的老伯则在一旁喝着茶，时不时讨论着什么。
　　两兄弟面面相觑，同时开口：“爷爷，妈！”
　　屋里的人回头看着他们——晨夫人起身，笑着走近两人，“怎么现在才回来啊？”
　　晨老爷子板着脸，“回来了还不快过来。”
　　晨远虽然很不想给老爷子这个面子，只是在外人面前他也不得不暂时向老爷子低头。缓缓地走过去，晨远向几位长辈点头。
　　晨逸完全不懂得何为面子，淡淡地看了眼在场的众人，抬脚朝楼上而去，“兰姨，我不吃午饭了！”
　　晨老爷子面色一沉，“放肆！”
　　“您让我回来，我这不是回来了吗？”他冷声道，“但是，没有下一次！”
　　说完，他看也不看晨老爷子的脸色，径直就朝楼上走去了。
　　被晨逸这态度刺激到的晨老爷子恨不得把杯子摔他脸上去，众人眼见不对劲，都赶忙劝他。
　　晨远看了这一场闹剧，觉得待够了，刚要开口说离开，晨老爷子就一眼横过来，“你明天回军营！”
　　“哼！”他冷笑，“行，听您的！”
　　话落，头也不回地出去了。
　　晨逸上楼，再一次敲开了晨辉的大门。
　　看着冷着一张脸的晨逸二话不说就抽走了自己手中的书，晨辉也不生气，反而笑眯眯地打量他，“怎么，被老爷子塞女人了？”
　　晨逸斜睨了他一眼，“嫂子出国了，你一个人不好过吧？”顿了顿，他又道，“也对，就算嫂子没有走，你也只能独守空房！”
　　晨辉：“……”
　　被噎得说不出话来的晨辉摸了摸心跳加快的胸口——气的。
　　“老爷子的主意虽然是馊了点，但是你和阿远也的确是到了该结婚的年龄了。你没有想法吗？”
　　晨逸垂眸，“还有二哥……”
　　“呵呵！”晨辉给他一个白眼，“阿远早就有心上人了！”
　　“知道老爷子这次为什么打定主意要阿远回来吗？阿远的那个心上人好像也是个军人，本来老爷子就不同意阿远参军，这下好了，他连找媳妇儿都找当兵的，老爷子还坐的住才怪呢！”
　　说白了，晨逸这次是被晨远给连累了！
　　晨逸头疼，以晨远的性子，他认定了的事情是不会因为别人的反对而改变的。
　　“等会儿我去找他谈谈！”晨逸无奈道。
　　“行！”晨辉点头。
　　A大。
　　女生宿舍楼下，一身材高挑的女子百般无赖地斜靠在一边的树上，寒冷的冬日她似乎一点也不怕冷一样，里面是高领毛衣，下身穿了黑色的牛仔裤，外面套了一件加绒的卫衣，短发放下，刚好遮住脖颈。白皙的脸上透着一丝红晕，眼里一片宁和。
　　若素下楼时，就看见她双眼垂下，发丝贴在她脸上，让她多了几分柔和，少了些许强势。
　　她不禁脸上带笑，“阿挽。”
　　莫挽抬眼看她，娇嗔道：“你要再下来晚点，我可就要冻死了！”
　　瞥了眼她身上的着装，若素蹙眉，“怎么不多穿点？”
　　“放心，我不冷！”莫挽抬手拉住她，“我都习惯了。走，陪我去接人。”
　　若素迟疑，“你的朋友吗？我和你一起去是不是有些不太好？”
　　莫挽拉着她就走，边走边道：“你是我的朋友，有什么不太好的？再说了，安叔叔都让我带你出去散散心，再在学校待下去，你还不得变傻啊！”
　　若素失笑着摇头。
　　待出校门看见她那辆路虎车时，若素不由得沉默，“你的劳斯莱斯呢？怎么换成路虎了？”
　　提起这个，莫挽就不由咬牙，拉开车门坐上去，看若素也上来了，一掌拍在方向盘上，语气森森然：“还不是那个王八蛋！”
　　想起莫挽曾和她说过，有个从S市调过来的少将军第一天见面就撞坏了她的劳斯莱斯，第二次见面让她的劳斯莱斯彻底报废，然后……然后她就苦逼的在那人的手下讨生活了——是的，莫挽是一名军人，现在已经是一名中尉了。然而，这和那人比起来，根本不够看！
　　看她熟练的上档，踩油门，若素系好安全带，笑吟吟地道：“可我看你好像很熟悉这辆路虎啊！”
　　“难道要我开一辆完全不熟悉的车来接你吗？别开玩笑了，让司令员知道了还不得扒了我的皮！”
　　若素无言以对。
　　莫挽的开车技术她了解，除非是她熟悉的车型，否则一辆车到了她的手中不是这里撞坏了，就是报废了！
　　若素转头看向车外，见周围的景物快速地往后退，好奇道：“我们这是去哪儿？你朋友在郊外吗？”
　　“他们家住在市郊，那里的环境安静，也鲜有人去，所以才让我过去的。”莫挽将方向盘打了个弯，继续给她普及，“那位少将军的家里好像很有来头，这次他向上头请假，本来是请了一天的，不知道为什么临时又打电话说多请一天。”
　　“不过，他好像不乐意待在家里，这不让我来接他。”
　　若素静静的看着她，眼里带着丝丝了然。莫挽自己或许不知道，但是若素却看得清清楚楚，每次莫挽提起那个少将时，眼神都会明亮许多，脸上也多了些许愉悦。她转头看向周边的景色，眼里多了一份落寞。
　　晨逸是在后院找到晨远的，他靠在桌边，右手食指和中指间夹着一支没有点燃的烟——晨家的男人不抽烟，这是晨家上下不用说出来的规矩。
　　见他脸上冷淡的神情，晨逸接近他，似笑非笑地看着他：“后悔回来了？”
　　“……”晨远回头看他，嘴唇抿成一条线。
　　“老爷子这边，你完全不用担心的。”晨逸收了脸上的笑意，“你在军营里，老爷子也管不到那里去。”
　　“我十八岁参军，就是不想让我的人生被人主宰。大哥的事，让我更坚定了我的想法。老爷子……”他似是叹了口气，“我知道他的意思，但这次过后，我大概有很长一段时间都不会回来了！”
　　晨逸默然。
　　突然，大门口传来喇叭声，晨远丢下手中的烟，双手插裤兜里，转身向门外而去，“我出去了。”
　　晨逸想了想，抬脚跟上他。
　　莫挽和若素下车的时候，叶秋薇正好从屋里出来透气，转眼间就看见了那辆和停在院中有些相似的路虎，神情微凝，随后又若无其事。
　　视线扫过站在车边的两个女人，叶秋薇嘴角微翘，笑容满面地走了过去。
　　“你们是来找人的吗？”
　　突如其来的声音让若素和莫挽都愣了愣，后者看向叶秋薇，扬眉笑道：“你是？”
　　抬手抚了抚耳边的发丝，叶秋薇含笑报出自己的名字：“叶秋薇！”
　　若素微微点头：“我叫安若素，她是莫挽。”
　　叶秋薇一笑：“安小姐，莫小姐，你们有事找晨家人吗？”
　　若素怔住，“你是说，这里是晨家？”
　　莫挽没有那么多的想法，听叶秋薇这么一问，心里有些不舒服。她不是若素这种平和的性子，很容易就能听出叶秋薇话中隐藏的敌意和对自己两人的不满与不屑。她挑眉，抬了抬下巴，笑得分外张扬：“我找晨远！”
　　莫挽提起晨远时的熟稔与亲近，让叶秋薇暗自握紧了手掌，一开始她就知道来晨家意味着什么。她是不满的，凭她的家世，哪有轮到让别人挑三拣四的地步，可是之前见过晨远和晨逸后，她的不满就只剩下了庆幸——还好来了晨家！
　　无疑，晨远和晨逸都是极为出色的，一个狂傲不羁，一个清冷霸道，无论嫁给哪一个，都是女人的幸福。然而晨逸就只露了一面，话不过两句就上楼了，晨远好歹一直在楼下，她们这些世家千金当然也能更好的观察。事实证明，还真的有不少女子就这么观察观察着看上了晨远，至少，叶秋薇就是其中一个。
　　“阿远可不是谁想见就能见的。”叶秋薇努力维持着脸上的表情，淡淡道。
　　这下，若素也听出一些不对劲来了，微微皱了皱眉头，就欲开口，莫挽却先一步对着叶秋薇身后笑道：“你可总算是出来了！”这话三分嗔怪，七分撒娇。
　　若素顺着她的目光望去，就看见一身军装的男人愉悦地盯着莫挽，再往后看去——晨逸笑看着自己，面上多了一丝古怪。
　　晨逸！
　　若素立刻收回目光，没想到会在这里遇见晨逸。不过这是他家，能遇上他也不奇怪吧！
　　晨远大踏步地走至莫挽身旁，自然而然的牵过她的手，“走吧！”连一个眼神都没有分给旁人。
　　晨逸缓步而至，拉开了后车厢的门，见若素还呆着，眼里闪过一丝笑意，“上车。”
　　就这样，若素和莫挽莫名其妙的就被塞上了后车厢里。
　　晨远侧脸看过来，话里的警告意味不言而喻：“我希望这是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
　　甩下这句话，路虎扬长而去。
　　若素半晌没反应过来，莫挽抓住她的胳膊，有些恼怒：“晨远，你让我来你家接你，就是为了让别人来招惹我的吗？”
　　晨远从后视镜里瞥了她一眼，语气淡淡：“我不是给你出气了吗？”
　　呸！莫挽气得全身发抖，这也算出气？想她长这么大，还没有人敢用这样的语气和她说话。瞧不起她？那个女人凭什么瞧不起她？
　　若素回过神，赶忙安抚她。她知道莫挽在气什么，军人世家长大的女孩儿，骨子里终归有那么一份傲气，况且，莫挽的家世也不比旁人差多少，别人也没有资格看不起她。
　　莫挽咬着下唇，埋首在若素的怀里。
　　晨远这才发觉不对劲，将车靠在路边，熄了火，转过身看她。“莫挽！”
　　若素抱歉地看了看他，“阿挽现在心情不好，让她缓缓就好了。”
　　副驾驶座上的晨逸抬眸看了若素一眼，松开安全带，下车将若素带了下来。
　　“阿挽她……”
　　“你让我二哥解释一下就好了！”晨逸脱下身上的大衣披在她身上——走得太急，她就只穿了一件卫衣。
　　若素点点头。
　　莫挽的心情她能理解，听吩咐来接人，结果莫名其妙的被人看不起，这算什么事儿啊？
　　“你怎么会在这里？”
　　若素一心关注着车上的情况，闻言，下意识便道：“阿挽带我来的。不过，我还真是没想到，那个让她生气的少将竟然会是你二哥！”语气里满满的都是惊喜！
　　晨逸垂眸看她：“很喜欢军人？”
　　“啊？”若素这时反应得很快，抬头望他，“也不是喜欢……或许是本性使然吧？”她低低地道，有些失落。
　　“晨老师，喜欢和责任，哪个更重要呢？”
　　“你觉得哪个重要，哪个就重要！”他移开目光，看着前方，“有时候，喜欢其实就是一种责任。”
　　“因为喜欢，才会生出责任感！”他说。
　　或许是白雪反射的光线太过耀眼，又或许是阳光太过柔和，这一刻，若素清晰地看见他眼里闪着细碎的光芒，耀眼而温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