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禁清梦》水雲

7、第七章 画堂昼寝

　　胤礽离开云齐的房间后，他的哈哈珠子敬恩忙问“爷今天还回宫吗？”
　　“宫门早下钥了，今儿就住这吧。”
　　经过今天这么多事，云齐思前想后怎么样都睡不着，索性起来看书好了，偶然看到书架上的宋词选，便拿起来翻看，轻声吟诵。
　　“红酥手，黄藤酒，满城春色宫墙柳。
　　东风恶，欢情薄，一杯愁绪，几年离索。
　　错！错！错！
　　春如旧，人空瘦，泪痕红悒鲛绡透。
　　桃花落，闲池阁，山盟虽在，锦书难托。
　　莫，莫，莫！”
　　南宋陆游的《钗头凤》，云齐暗暗叹了口气，而这时窗外却传来男子的吟诵声
　　　“世情薄，人情恶，雨送黄昏花易落。
　　晓风干，泪痕残，欲笺心事，独语斜阑。
　　难！难！难！
　　人成各，今非昨，病魂常似秋千索。
　　角声寒，夜阑珊，怕人寻问，咽泪装欢。
　　瞒，瞒，瞒！”
　　唐婉喝陆游词所作。
　　是他，他在窗外听了自己的吟诵，云齐暗暗地想到。“二爷既然来，又何必听窗跟呢？”
　　胤礽推门进入，轻声道“只是在院里走走，看到你的院子还亮着灯，就过来看看，没想到你喝词，就随口对了上来。”
　　“你喜欢汉人的诗词？”云齐看了看房间悬着的书画作品，示意道。胤礽点了点头，吟到
　　“城上斜阳画角哀，沈园非复旧池台。
　　伤心桥下春波绿，曾是惊鸿照影来。

　　梦断香消四十年，沈园柳老不吹绵，
　　此身行作稽山土，犹吊遗踪一泫然。”
　　之后又摇摇头道“而我却是不懂这些汉人该死的礼教，娶了她爱了她，却又休了她。只能等她死后才题这么两首诗。
　　“可是古来又有多少人多少事是如意的呢？”云齐叹口气道。
　　“瞧你不过十二三岁，哪来这么老城的哀叹啊！恐怕你还不知道什么是爱呢？嗯？”胤礽说着，轻轻用手里的扇子挑起云齐的下巴，道“想好怎么和我说了吗？”
　　“啊？”云齐被他如此轻佻的动作吓了一跳，连忙往后一退，躲开他。
　　“呵呵，果然是还不知道什么是爱呢”，胤礽轻笑道，收了盯着云齐的目光，神色已经恢复了原本的温润。打开扇子轻轻扇了起来。“愿意告诉我你是哪个旗的，怎么伤的了吗？”
　　“我……我，那日不是都说了么。”云齐想搪塞过去。
　　“你穿的是满人的里衣，和大麾，却说自己不是满人。你手上戴着满绿镯子，身上戴着玉坠，一看就是个千金小姐，却说自己是打柴伤的，试问哪个千金小姐会去自己打柴呢？你当我是三岁孩子那么好骗吗？”
　　云齐一看瞒不过去了，就恭恭敬敬地道“我确不是满人，而是蒙古人，住在长城外，想和哥哥来京城玩，却在途中与哥哥失散了，后来自己也不小心受了伤。不瞒爷说，这次自己偷偷出去就是想去打听有没有哥哥的消息。若是爷能帮云齐云纳找到哥哥，云纳感激不尽。”说着跪到了胤礽面前。胤礽看到云齐如此举动，一下子愣在那里。
　　云齐暗暗庆幸，果然不出自己所料，她这一出让那位二爷肯定是没了辄，不会再继续追问了。
　　而胤礽却随即恢复了以往的神色，心头轻轻地笑了起来，心里想到，科尔沁的小格格，你果然还是自己承认了。遂温和地问“如果我帮小姐找到了哥哥，小姐打算怎么谢我呢？”
　　“恩，让我想想，想想再告诉你。”云齐心想你连我哥哥和我真正的名字都不知道怎么可能找得到呢。
　　“好，我等着小姐的答案。”胤礽说着便离开了云齐的房间，小格格，你的哥哥我会在合适的时候带来见你的。
　　接下来几天云齐的日子甚是无聊，由于上次私自出府被发现了，这些天，那个二爷加强了看守，而玉林也几乎是寸步不离。云齐百无聊赖，在书房看着看着宋词就困了，靠在书房躺椅上睡起了大头觉。而此时，已经五日没有来过别宅的胤礽却回来了。
　　“小姐呢？”胤礽问玉林。
　　“小姐在书房里看书。”
　　“不是让你时时跟在小姐身边吗？怎么落单了。”
　　“小姐说看书时不愿让人打扰，奴婢就出来了。”玉林弱弱地道，底气很不足。
　　“罢了，你去吧。”说完，胤礽径直向书房走去，过不几日科尔沁贝勒硕桑就要回草原去了，再说耗她也耗的差不多了，是时候可以告诉她了。胤礽推开书房的门，只见云齐著着月白色的袍子，颈上的两粒鸳鸯盘扣解开了，露出了雪白的颈，面颊红润润的，轻轻地喘着气，手里还拿着一本宋词集。胤礽走近她，拿开她手上的书，刚好看到翻开的那一页
　　“菩萨蛮李煜
　　蓬莱院闭天台女画堂昼寝人无语
　　抛枕翠云光绣衣闻异香
　　潜来珠锁动惊觉银屏梦
　　脸慢笑盈盈相看无限情”
　　胤礽不禁失声笑道，好一个“画堂昼寝无人语”，他的笑声惊醒了午觉中的云齐，云齐一看是他，连忙整好衣服，嘴上却责怪道“怎么都不敲个门，出个声就进来了？”
　　“这是我的宅子，难道我进我的房子还要敲门吗？”
　　“……”
　　“想好怎么谢我了吗？”
　　“施恩望报，可不是君子所为。”
　　“我只知道，人要知恩图报。”
　　“那么爷您说了算吧。您要是能帮我找着哥哥，就说明您很有本事，我一个小女子还能为你做什么呢。”
　　胤礽凑到云齐耳边道“好，这可是你说的。那么就我说了算。”说着又对外面吩咐道“来人，带贝勒爷进来。”
　　贝勒爷？看来这位二爷还真是个有头有脸的人物，连贝勒爷都能请得到。只见玉林领着一个蒙古人打扮的男子进了书房。
　　“格格看好，这可是你哥哥？”胤礽挑着嘴角问道。
　　的确，这是三哥硕桑。“三哥！”云齐高兴地奔过去，抱住了硕桑。
　　“小贝勒，这可是你的妹妹？”
　　硕桑轻轻拉开云齐，右手搭在左胸，深深向胤礽鞠了一躬道“硕桑谢太子爷搭救。”
　　“太子爷？”云齐惊诧地盯着胤礽。
　　“云齐，还不快谢过太子救命之恩。”硕桑轻声命令道。
　　“不要，他瞒了我这么久，这算什么啊！还有你又是怎么知道我是科尔沁格格的啊？”
　　“上次和你说的只让我判断出了你是个在旗的千金小姐，知道你是科尔沁的格格只是因为你的玉坠。”
　　“玉坠？”
　　“初次见这块玉坠我就觉得很眼熟，好像在哪里见过，直到一天给皇祖母请安，才意识到，原来是她和你带了同样的玉坠，我便问她这玉坠的事，她告诉我说这玉坠是科尔沁格格的陪嫁之物，每个科尔沁格格都会有，当年老祖宗也有的。那时我才知道你就是那个传说中被人掳走的科尔沁格格。”
　　“那你为什么不早告诉我？”
　　“我只是想让你自己承认而已。”
　　“你……”
　　“不过你到最后都没有承认，你没有坦诚说出你的身份，我也没有坦诚我的，我们扯平了好不好，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