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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PART 8 ...

  •   十七.

      艾雅这次伤心到几乎写不下一个字,抱着我一直哭了一整晚,身子也冰冷的。我并不擅长于安慰人,只摸着她的头,借手心的温度给她传去温暖。等眼泪快流干时她突然一把抹干眼角,信誓旦旦地对我说:“诺言,我不会放弃亚希的,我会拼命减肥,努力投稿,成为一个配得上他的漂亮而优秀的女孩!”

      我突然想起亚希白天的那句话:我是个不能被爱的人,心里竟觉得莫名的凄楚。我并不认为这是他为了拒绝艾雅而编造的荒诞的理由。当他站于风中时,当他忧伤地望着头顶重获自由的鸟儿时我总隐约有种错觉,那个美丽得宛若神祇的男孩不过是缥缈于尘世的海市蜃楼,浮华览尽后终又会被风静静悄悄地带走……

      “决定了就去做吧。”我对艾雅说。我知道她和亚希不会有结局,但是艾雅若为此有了更为积极与乐观的生活态度,这倒也不是一件糟糕的事呢。

      回过神,那丫头的哭声已经淹没在她酣甜的鼾声中。

      十八.

      我还是习惯将晚上少的可怜的睡眠时间留到白天来补充,在课桌上一趴就是一整天,所以更本不知道什么时候上的是什么课,进来的又是哪位陈旧的或新来的代课老师。

      大概是将近中午,迷迷糊糊地听见有女学生风情万种地念着莎士比亚的《爱情的礼赞》。那甜腻的声音混杂着浓郁的脂粉味儿散播在冰冷的空气中,一粒粒破裂在我的耳边。我浮躁地扯了扯耳鬓的头发,竟断下一小束来,虽是冬天,却像是窗外边被太阳烤嫣了的藤条。

      身后有人用笔杆轻轻戳了戳我的背,我抬起头,一个小纸团不偏不倚地丢到我的眼下。我打开,居然是一封女孩子的情书。转过头,那个女生灿烂而羞涩地对着我微笑——她是新转校来的,对我的性别还摸不清。类似的事在我刚进校时也发生过好多。

      正准备扔掉,代课老师的教棍笔直地抵在纸条上。身后女生的脸就如同是教棍下的纸条,扭曲成一种奇异的形态。

      我抬起头,居然是牧叶希,既然是物理课念什么爱情诗?郁闷。

      “看同学们上课都很累,轻松一下而已。”他捡起纸条塞进口袋中,没给我放出什么大的动静,神色依然很温和,说:“那么我想听一下池诺言同学对于‘爱情’的看法。”

      真是不务正业的班主任。

      “我对爱情没什么观点,你不觉得凡事都用一个观点压缩并定义实在是污浊了事情本身纯洁性的愚蠢行径么?”

      我承认我永远学不会尊重老师。

      “谬论!若无定义性的约束,还不知那单纯的事实会在那些不安于现状的家伙们的脑袋中怎般的放浪形骸。”牧叶希眉头微蹙,迅即又舒展成一种毫无棱角的弧度。

      我又被打了一枪哑靶子,无可辩驳。我甚至都怀疑这家伙是专门为了跟我斗嘴而换来的。对于他,一向自认为雄辩却从不屑于废话的我却乐于废话而不堪于雄辩了。

      “就是过于锋芒毕露了,有时候学会柔和些与简单些并非不是好事……”他突然把手伸向我的脸,我愣了一愣,企图逃开,但他的手已经覆上我的脸。他的手就如同他的眼神一样,那么柔和和温暖,我似乎感到自己的脸灼热地燃烧起来。学生们更是一片哗然。

      他只轻轻挑开我额前的头发,说:“诺言真是一个很漂亮的女孩呢,为什么总把自己的美给隐藏起来呢?”

      我从恍惚中清醒,甩开他的手,说:“放尊重点儿,老师。”

      十九.

      回家路上,我脸上的余热一直无法消散,心脏的频率也加快了许多,即使是那时对待彦也没有这般强烈的感觉。我穿越似的延续思考着在艾雅和亚希约会的前一天晚上想的问题,耳边反复着艾雅的那句提问:诺言,你相信一见钟情么?诺言,你相信一见钟情么……

      我诚然没有那般轻贱,但是为什么会这么心神不宁呢?

      我加快了单车的速度,想借风狠狠地吹醒自己的脑袋。不料,转角处一辆三轮车突然
      飞过来,我紧急刹车,但还是被它撞倒在地,膝盖被擦伤得厉害,不停地流血。

      山轮车上的大伯却还在骂骂咧咧,幸好在我发火之前识趣地走了。

      膝盖疼得厉害,站都站不起来。

      正当我不知所措时,身旁又疾风似地擦过一辆奔驰,陡然停下,倒退回我的身边。车窗里转出一个脑袋,又是牧叶希。

      他没问什么,只简单地观察了一下我狼籍的处境后便利落地从车上下来,伸手扶我。

      “从这儿到我家比去医院近,而且我弟弟是医生,来吧。”

      “用不着!”我甩开他的手。

      他无奈地笑道:“你总是这么任性的话可是会让你身边的人很头疼的。”然后居然强行抱起我扔到车上。

      “牧叶希!你要做什么!放手!”

      “我是你的老师,必须对你负责呢。”他对我做出一副为人师表的虚伪“嘴脸”,但我知道这家伙也并非是什么正经的东西,完全是个斯文败类。

      他使劲地踩下油门,还未坐稳的我差点撞上挡风玻璃。罢了,我倒想看看他怎么包扎我的伤口?

      前十米处,第二医院硕大的一个招牌就挂在头顶,而去他家却足足开了半小时的车程。

      牧叶希的家很漂亮,漂亮地另人目眩神怡。很浓郁的古典欧式建筑风格,室内装饰以纯白色调为主,但是那种白却折射着触目惊心的光,是一种比外边的雪更苍寂的寒。管家和佣人向他鞠躬问了好后又面无表情地各自操持起自己的分内工作。

      牧叶希就将我抱到客厅,放到沙发上,说:“你稍呆一会,我去喊弟弟帮你料理一下伤口。”

      他上了二楼,走进最偏的一间房间,一会从房间里带出他口中的那个弟弟,竟是牧亚希。

      我早该知道他们是兄弟,名字那么相象——尽管从名字的相似度来鉴定亲属关系实在是一种不负责任的做法。

      站一块比较,发现牧亚希比牧叶希足矮一个个子,身子也单薄许多。他带着几声微咳,披着一件白色宽大的睡袍,提着一个小医药箱,缓缓地下楼来,苍漠的脸上不见平日显见的笑容,判若两人。

      “牧亚希?”

      他没抬头看我一眼,一言不发地跪下身,用剪刀剪破我的裤子,涂上药水,然后开始缠绷带,动作很轻。

      这时听得下人们一声响亮的问候,亚希的手一颤抖,绷带散落在地上。我抬起眼,只见门口车子上下来一个男人,正是亚希的爸爸。

      他森然地望向跪在地上为我缠绷带的亚希,然后狐疑地打量我,那两条剑般陡峭的眉旋即扭结在一块。而牧叶希的脸色也很不好看。

      牧亚希倏然起身,低着头,说:“抱歉,我有些不舒服。”

      他转身上楼去。

      “爸爸,诺言是我带回来的,他脚受了伤,所以……我不忍心她受一丝一毫的伤害。”牧亚希说。他目中的那份深情与温宛分明是我嗤之以鼻的滥情,但我的头脑还是像灯泡一样急剧发热着。

      男人的神色缓和下来,说:“终于有了一个想要保护的的女孩了么?这是好事啊。”

      “是。”

      男人没有再多说一句话,也上楼去。

      我愤然从沙发上站起来,问:“牧叶希,你什么意思?!”

      “受伤的人可不能乱动哦。”他只将我轻轻地推回到沙发上,然后单膝跪地为我缠绷带。

      这感觉来得太莫名其妙了,让自诩那样冷沉的我也慌错未及。

      缠好绷带后管家小心翼翼地递来一把吉它,牧叶希接过吉它,打开给我看。它是世界顶尖的吉它品牌——Gibson ,还是Gibson Custom系列的。它被誉为是所有音乐人的梦中情人。

      “是从美国特意定制的,一个摇滚歌手没有吉它可不行啊。”他又将吉它递给我。

      “我不需要。”

      “一个摇滚歌手的手指离开琴弦那么久不会感到寂寞么?”

      他把着我的手抚上琴身,又慢慢地抚上琴弦,教着我的手指弹奏出简单的音符。真不愧是世界一流的吉它,琴身温润如女人无垢的胴体,琴弦恰如那坚韧而又柔软的青丝,每一个音符都充斥着饱满的张力与坚盾的金属质感。我的手腕都跟着在振动,美妙极了。

      而牧叶希的脸越靠越近,在贴到我的脸之前我让吉它声嘎然而止,从他的手心抽出手,反手给了他一个耳光。

      “我想你大概搞错了吧,牧老师。一个优秀的摇滚歌手无论到手的是多廉价的吉它都能弹奏出精致的音乐。而我宁愿让自己的手指长期处于枯朽的状态,也不会廉价地沾染上那昂贵的铜臭味,所以你最好摆正自个的位置……还有,收起你那一大堆烦琐的道理。我池诺言就这德行,爱看不看!”我干脆地离开,不拖泥带水。

      我坚信我对于牧叶希绝没有那种腻腻歪歪的矫情感觉,池诺言绝不是那种捡个什么都能当成宝的滥情生物。这也是我为着那份于己的不容贬折的尊严而苛令自己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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