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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PART 10 ...

  •   二十二.

      艾雅为了减肥开始整日整日地不吃饭,只吃水果和开水,一星期折腾下来,非但没瘦脸却又浮肿了很多。她心情一不好,就又开始大吃大喝,越吃越浮肿,极度郁闷之时便拽着我去酒吧喝酒,平日滴酒不沾的她只喝了半瓶便倒地不起,摊成一堆烂泥。

      我也无所事事地想着一些若有若无的心事,不觉又灌多了酒,竟也有些醉了。

      摇摇晃晃地把艾雅背回家去后便倒床大睡,第二天醒来时已是下午两点半。看看墙上的日历,12月19日,星期一。星期一?似乎有什么重要的事得做,使命抓了抓头发,发根揪疼了头皮才彻底清醒过来。对了,今天是蔓姐的婚礼。

      可我竟然连她举行婚礼的地方在哪儿都没问,打她电话,电话那头传来忙音。于是混乱穿戴了一番,冲出门外去,似迫切地赶赴一场未曾预兆的盛礼,慌乱而又无所寻从。呆呆地站在十字路口,不是迷路,而是根本不知道路,这才是悲哀的。

      罢了,兴许婚礼已经结束了,我准备回去。

      身边又飞来一辆汽车,车窗内探出那个短短几日内已经见了N遍的面孔——牧叶希。

      “上来。”他说。

      “为什么?”

      “你不是想去参加你妈的婚礼么?再不走就迟到了。”

      我想我没有时间再怀疑他是如何知道我是去参加母亲的婚礼的,又是如何知道婚礼是在哪儿举行的,这个男人的洞察力就像是刺桂叶瓣末梢的尖刺一样,温雅却又无比锋锐。

      他带我进了一栋豪华的别墅。我记得这儿,我来过,是他的家。

      “牧叶希你耍我?!为什么又带我来这儿?!”

      “参加婚礼。”他冷定地说道,握住方向盘一个急转弯,车子从正门一直绕了别墅很大一圈,到了他家的后花园。

      我愣了,我远远地看到蔓姐穿着一身洁白的婚纱,挽着一个男人的胳膊,缓缓地穿过许多人艳羡的目光,一直往前走着。她淡妆素抹的面孔是那样的清寂而娇美,宛若是初礼的迫嫁的新娘,带着那份不容玩亵的端庄与隐迹于表的哀愁,却唯独看不到幸福的笑容。

      风很大,她拖在身后的裙摆盛放成一簇妖娆的白莲,淹没了积雪的芳华。

      而那个男人居然是牧亚希和牧叶希的爸爸。论财力和样貌而言,他确实是个出色的男人,但此刻我能看到的所有都只是我的母亲,所以我并未对牧叶希提出对他父亲的质疑。

      “她很美,是么?”

      “恩,你们真像。”

      “……不,不像,她比我漂亮多了。”我点了一条烟,将雾喷再挡风玻璃上,她的面容又一下子模糊了。

      牧叶希开了车窗,说:“不下车去道声祝福么?”

      “有必要么?‘幸福’这玩意从来都不是仅凭祝福就能得到的。”

      “你真不是一个可爱的高中生。”

      “是么,你才发现?”

      我看着蔓姐和那男人在神父面前各自许了誓言,然后交换了戒指,然后是接吻,然后穿梭在客人之中说些寒暄的话题。宴席也是设在花园中的,大风吹着餐桌上的高档银器乒乒乓乓地作响。我终究觉得还是该去看看她的,起码表现出我最浅薄的关怀也好。

      我下了车,跑过去。蔓姐见到我似乎还是一脸平静,但我觉得她该是感到吃惊的,因为她的目光移到我的脚下时我才发现自己匆匆忙忙地冲出来时只拖了一双拖鞋,双脚冻得生疼。我一时慌乱地不知该把脚往哪儿搁,浑身扭捏了老半天,才作出往日风轻云淡的样子,对她说:“恭喜,你真漂亮。”

      “谢谢。”就像是对待每一个送祝福的客人那样客套。

      蔓姐转过头,对身边的佣人说了些什么,佣人便快速地走进屋子里去,我笑她这么快便有了身为主人的自觉。

      一会那佣人出来,递给她一双棉鞋。蔓姐蹲下身,说:“多冷啊,把鞋子脱了,换上这个。”

      我愣了一下,抬起脚,她把我脚放在掌心,然后轻轻地放进棉鞋中,那种温暖立刻从我的脚趾涌向我的全身,不知是来自于棉鞋的,还是来自于母亲的掌心。他俯首时我看到她唇边有着温暖的笑意,但那笑容却依然兜不住流逝的青春,任岁月潮退的痕深深浅浅地爬满她的眼角,可是却连细纹都那般美丽。

      所有客人都惊愕地看着新娘的这般举动,她们不知道我是她的女儿,极少有人知道。

      她替我穿上另一只棉鞋时手上的婚戒忽然滑落,掉进了棉鞋中,替她捡起戒指的却是牧叶希。他捡起戒指,牵过蔓姐的手缓缓地替她戴上,说:“这戒指并不适合你。”

      蔓姐望向他,平静的眸中忽然氤氲开一层稀薄的悲伤的雾。她将手放于牧叶希的掌心,与他相望了很久。那时蔓姐眼中那般专注的伤尽让我觉得她对牧叶希抱着一份连新郎都完全无望奢求的强烈的感情。知道准新郎过来,两人才慌慌张张地把手松开。她对牧政廉说:“这是我女儿,诺言。”

      “哦?是个漂亮的女儿啊。”牧政廉将手伸过来想要摸我的头,作出一个长辈般宠腻的姿态。

      我轻轻地将他的手甩开了。我不知道为什么我的眼中会有一种受迫的鹿似的敌对而倔强的光芒,我本能地不喜欢这个男人,尽管他客观的优秀条件对蔓姐而言是极好的。

      “呵呵,似乎怕生呢……没关系,感情是慢慢培养的,况且叶希看来也很喜欢你呢,说不定以后还能成儿媳呢……”牧政廉的语出惊人另我,蔓姐和牧叶希三人都愕然了,有一种极微妙,极狼狈的气流在我们三人之间绷得□□,似乎稍再一拉扯就会像琴弦一样清脆地断裂。

      牧叶希一把搂上我的腰,笑着对牧政廉说:“是的,爸爸……那么我们先失陪一下。”

      他提起我还有一只未穿上的鞋子,拉着我跑到一边的花坛中,蹲下身,替我穿鞋。他站起身,目中温暖依旧,“总是希望你身边的人担心么?”

      我只是有种抑制不住的冲动,突然就掰下他的脖子,堵住他的嘴,像啄木鸟那样狠狠啄了一口,立刻就松开,然后转身就走。

      或许我对他真的动情了,在彦沉巨的影还密密麻麻地覆盖在我心田的时候他像一把温绵的利刃,横刀直入。

      我看到亚希站在正对着这花坛的房间的窗口,凝望着我们,那绝美的面容凄薄如一页空寂的白纸。

      二十三.

      晚上接到亚希的电话,电话那头的声音很疲惫,带着一阵又一阵的咳嗽。

      “亚希……怎么咳的那么厉害?”

      “我病了,诺言,咳咳……好难受呢,你来看看我好么?”

      “……病了就早点休息……”

      “诺言,来看看我好么?我想见你……”

      牧亚希突然这样的恳求竟让我感到惴惴不安,“是发生了什么事么?”

      “没有,没有……我的爸爸与你的妈妈依然没完没了的继续着那个婚礼,客人们也还没散尽,可我觉得很孤独,一个人在房间,漆黑一片……我只是想见你……”

      为什么我对牧亚希总抱着一份可笑的怜惜的感情?甚至不忍于拒绝一切他提出的恳请。我答应了,披了衣服出门去。

      那栋豪华别墅依然灯火阑珊,新郎和新娘依然还尽兴地陪着未散场的客人,谈笑风生,但唯独只有白天亚希站着的那个窗口没有丝毫明媚的灯火。

      我几乎是偷偷上去他在的那个房间的,没人注意到我。

      我敲了他的房门,过了很久,他才开了门,穿着一件淡薄的白色睡衣,额前的发长长得遮盖了他的脸,在黑暗中愈是看不清了。

      “进来,被爸爸看到就不好了。咳咳……”

      我进了门,他的房间很大,但除了一张床外空旷得几乎没有什么家具,那洁白的被褥在夜中泛出寒冷的色彩。

      “怎么不点灯呢?”

      “……这房间没灯。”

      “没灯?搞什么?这么奢侈的房子却唯独不在这房间按一盏灯?……对了,生病了?”

      “恩,不过是有点小感冒。”

      我无意中碰到他的手,感到火烧般的烫,再摸他的额头,这家伙高烧得很厉害。

      “烧得这么厉害?身为医生的自己却连自己的身子都照顾不好么?”

      “……已经习惯了,咳咳……”他突然抓住我欲从他额头上放下来的手,呼吸有些急促,说:“诺言,我能做一件事情么?”

      没等我提问是什么事,他就一把搂住我的腰,堵上我的嘴。我惊得无法动弹,好一会儿才嫌恶地想推开他,“牧亚希,你……呜……”

      即使他看似羸弱,但毕竟还是男生,论力气我更本拗不过他。他居然得寸进尺地将我按在床上,继续深吻。他的身体很烫,烫得我全身的皮肤都被点燃了,难受死了。

      一会儿他身后的夜破开一道昏暗的光亮,他松开我,回头看到牧政廉提着手电筒,一脸盛怒地站在他的身后。他揪住亚希的头发,轻巧地将他从我身上拎开,狠狠便是两个耳光。

      “不要脸的东西!就跟你妈一个德行!她从今天起可就是你的妹妹了。”

      “对不起……爸爸,我只是觉得好玩而已,您不准我参加婚礼 ,真的很无趣呢……”

      只是觉得好玩?他对我做的这事,说的这番话分明不加掩饰地狠狠羞辱了我一番。我起身,怒不可遏地动手向他挥去一个耳光,“牧亚希,你混蛋!”

      挥打到半空的手被牧政廉抓住并且差点被拧断。

      “除了我之外,谁都不可以碰亚希。”

      我被牧政廉推出了门外,并紧紧地关上了门。胸口闷得厉害,牧亚希的那番话就像是一把背叛的利刃一样狠狠捅了我一刀,原来我似乎早已将他当成朋友了。

      走到楼梯口,我似乎听到从亚希房间传来的痛苦的哭喊声,我转身想跑回去,但却被牧叶希拦下了。他说:“那是亚希每天的功课,打扰对他没好处。”

      而楼下,蔓姐孤独地站在宾客消尽的厅堂,抬头望着我们,如花的容颜在灯光的摇摆中忽明忽暗。

      我忽然觉得这莫名其妙的家庭就是一张混沌的蛛网,我在无心的涉足中被牢牢地缠织在了上边,成了某种史料未及的灾难的诱饵,无可自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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