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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第五章 ...

  •   顾惜朝一上午都没说几句话,只闲闲的在惜晴小居附近走走,看看,安静的出奇。

      而戚少商有意无意间回避与顾惜朝的碰面。是啊,现在顾惜朝苏醒了,他又是那个追杀戚少商千里,杀死他兄弟、朋友的大仇人了。戚少商自己都迷糊,自己在这里都做了些什么?把一个仇人且是危险分子救醒,是福是祸还真难说,鉴于自己是个没事呆着麻烦还找上身的人,面对顾惜朝这个潜在的大麻烦,还是少见,尽快走的好。一心只盼顾惜朝在这几天内一切表现正常,自己好安心的离开,却又总觉得事情没那么简单,顾惜朝不惹事?只怕是惹大事之前的平静吧。

      午饭后,那个月白色的身影立在惜晴小居外的树阴里,小星在顾惜朝背后来来回回好几回,他头没回,小星却总觉得他在注意着自己的一举一动,是那种用感觉来体会人的移动的注意。

      可能他在等自己过去?小星突然觉得。

      想了想,走到他身边,小星侧头问他道:“你,找我有事?”

      他没看人,只悠悠地道:“门外花圃的花好像死了不少,那可是我和晚晴亲手种下的,死了可就没了。”

      小星顿时满口苦涩,他怎么知道是我?难道暮歌告诉他的?不会啊。

      忍不住叹气,其实自己早该知道,他如此聪明,又怎么会猜不到这些人中只有她和阿迪会去危害花草,而她又分明是阿迪的头儿。

      顾惜朝也不理会小星苦着的脸,继续道:“你帮我苏醒,我不想跟你追究花草的毁坏,只想你替我办件事。”

      办事?头脑飞转,在觉得他不是看中自己开刀后,小星简直是如释重负。

      “好啊。”

      还有一句心里说的:小顾你的事情,没有毁花,我也义不容辞。

      附耳过去听他布置了一番,“恩~恩~,”小星边听边点头。

      要她做的并不是难事,可是,她就是猜不透,小顾你到底要做什么呢?

      看着顾惜朝说完后,直起腰,嘴角浮起个云淡风轻的笑容。小星想自己也不用费劲猜了,顾惜朝是什么人?何时行过能让人猜透之事,自己的小聪明在他这里,恐怕是小儿科了。

      好,好,真的很好,这才是顾惜朝。

      戚少商看到靠在门框上的顾惜朝,心里的苦水没比刚才的小星好多少。这个冤家,躲都躲不过!他心内盘算干脆当看不见的走过去。

      顾惜朝却开口了:“戚大当家要躲我到几时?九现神龙不是顶天立地吗,何时变的这么虚伪了?”

      “谁躲你!顾惜朝,你少来讽刺我。”戚少商胸中一口浊气上涌。这都是怎么了?好象无耻背叛,千里追杀,又步步紧逼的那个是他顾大少爷,被杀的几进鬼门关的才是自己,怎么反倒成了自己理亏似的,这到底谁欠谁的啊?

      顾惜朝从鼻子里哧出一声:“这就是大侠的谎言,说的理直气壮,恐怕自己都信以为真了吧。”

      戚少商大窘,刚才愤怒之下脱口而出,细算算没躲他那句倒真是谎话。可这分明是顾惜朝气出来的,到头来还成了他讽刺的把柄。

      正不知该回什么,顾惜朝却意外的没有继续讽言讽语。他抬头看着天,用一种平静地异常的语调说:“我想把晚晴埋了。”

      啊?戚少商呆住了,这句话,这个决定太让他意外了。他本以为以顾惜朝对晚晴的依恋,必会能多着看晚晴一天就多留一天,要是自己不也会如此吗?

      他甚至在盘算怎么让顾惜朝接受该把晚晴入土为安的现实。谁知这个人居然在醒来后的第二天就决定把晚晴埋葬。

      他开始有点怀疑顾惜朝是不是真的正常了。

      使劲看了好几眼,面前的这个人绝对称不上有丝毫的不正常。戚少商叹了口气,除了好他还能说什么呢?

      坑是暮歌挖的,把晚晴下葬却是顾惜朝一手负责。

      他轻轻的把晚晴摆到棺木里,帮她理好被风拂乱的发,呆看了半晌,从花圃里摘了一朵正在盛开的兰花插在晚晴的发髻上。

      晚晴,是不是太美的东西就要遭受不幸呢?你天生美貌,心如剔透水晶,可却何曾真正体会过毫无保留的幸福?出生代累娘死是罪,出身富贵之家是祸,嫁给我更是赔上了命。你真傻,为了我给你的那点微不足道的幸福,这样去了值得吗?

      顾惜朝俯下身,把唇印上晚晴苍白的额头,缓缓推上棺盖,埋土,拢坟头,立碑。

      面对光洁如明镜的碑,顾惜朝手间一闪,一把精致的小刀出现在掌指中,他运功刀锋,划在墓碑上,刀刀引得石粉纷落。

      半晌,刻毕,墓碑上面却只有两个飞扬的字——“晚晴”,不属于任何人的晚晴,不是傅家的女儿,不是叛贼的家眷,不是他顾惜朝的妻子,谁也不配束缚她,她只是晚晴,生本洁净,死亦无垢的晚晴。

      顾惜朝抛下刀,头也不回的离开了晚晴的坟。

      你的容颜从此而去,今后,晚晴不会在任何地方,包括这里,她只在我心里。

      顾惜朝埋的干净利落,一旁看着的众人却心中滋味万般。尤其是戚少商,他最知道顾惜朝和晚晴之间的感情,那种互相之间孩子气的痴迷,执著到为对方牺牲的傻气,他亲眼所见。想那顾惜朝是何等追求权势之人,几乎到执拗的地步,可追杀自己途中,却曾为了晚晴,放弃一切,与之归隐,只可惜世事不遂人愿,他始终还是带着晚晴走上了不归路。

      他真的有表面这么洒脱,这么平静?还是太高傲了,甘心自己舔拭伤口,也不愿在人前坦露一丝一毫的痛苦和胆怯。

      敲敲顾惜朝的房门,戚少商觉得自己简直太有问题了,顾惜朝是个什么人,没人比自己了解更深,他能接受自己的好意才怪?可自己还是按捺不住,巴巴的来自己找晦气。

      “你伤口恢复的还好吧?我看你今天运功已经大好,内息应该没问题了,就是身上的伤口,也该没有大碍。还有腿上那熊牙刺的伤,我都看不出你走路有多跛。等时日久了,全部恢复一定没问题。”

      戚少商的脑袋根本一片空白,嘴巴里却不停的东拉西扯。

      而顾惜朝听着他在这里语无伦次,从始至终面无表情。

      戚少商一阵烦躁,自己说这么多干什么?自言自语的跟傻子一般。不就是想知道他心里有没有隐忍着痛苦不发,怎么面对他连直接问出口的勇气都没有了。

      终于深吸一口气,问道:“你为什么这么快就把晚晴埋了?”

      顾惜朝瞪了他一眼,反问道:“那你准备我呆多久埋她?”

      “我,只是没想到你会这么快,”戚少商现在脑子反倒清醒些了:“我知道你对晚晴的感情,你这样的冷静,冷静的不正常。”

      “不正常?”顾惜朝顿觉好笑:“我本来就是个疯子,又真疯了一次,我不正常岂不才是正常?”

      “你知道我说的不是那个。”戚少商有点烦躁。

      “对,知道,我知道你是想看我哭天抢地,想看我悲痛欲绝,想看我证明我对晚晴爱有多深?你累不累啊,戚大侠。天下的事那么多,你干吗非来管我的事?我杀你,你不死,等你杀我,你又不杀,我疯了,你救醒我,我不疯了,想开了,你又不塌实了。大侠都这么闲吗?没事做了吗?”

      戚少商突然觉得自己在顾惜朝面前可以无语了。可既然自己来了,就必须把话说下去。

      “我知道你不可能这么快走出晚晴的死。”

      顾惜朝倒了两杯茶,他把茶杯握在手中,细细闻着香味。戚少商看着他那副不在乎的模样,就一阵喉咙发苦,也拿起茶狠狠抿了几口。

      “你这是同情我吗?”顾惜朝对着茶杯,冷冷的道:“戚少商,你俗的可以,也无耻的可以。对仇人还要给关心,给同情,是想当救苦救难的菩萨?别说我顾惜朝从不需要人同情,就是要,也不该是你的。”

      戚少商压抑不住怒气,低吼道:“你就是这样,从不接受别人的好意,宁负天下人来避免任何人负你。结果呢?你又得到了什么,我只看到你失去。”

      顾惜朝抬起头:“对,没错,我就是这样的人,我就像全身都带着耻辱和罪,只有用邪恶用权势来洗刷我对这耻辱和罪的恐惧。”

      他忽又惨然一笑:你又怎么会懂。出身贫寒,和出身卑贱的区别,是天和地。仅仅因为一个出身,我永远可以被任何人指着鼻子轻贱,即使满腹才华,也洗不脱一个耻辱的印记,老天既然不公,我凭什么要屈从,凭什么不能颠覆天地?”

      戚少商被顾惜朝表情里的隐痛给刺了一下,顾惜朝绝对是个让人恨的坏人,但不是个令人厌恶的坏人。他坏的坦白,坏的让你迷惑,迷惑是他的坏害了人,还是命运、世道害了他。也许正是因为这个,戚少商对他总是有不忍,总存着希望他改变的侥幸。

      “你还是不觉得自己错了吗?改变自己的命运没错,可你为了这个杀了多少人?毁了多少家?人命不是轻贱的。”

      看顾惜朝没反应,戚少商语气减弱,叹息道:我真是没想到你会这样埋了晚晴,你疯了的时候那样一瞬都不离的看着她,似乎少一眼你就会没了存在的意义。”

      顾惜朝蓦然看着戚少商,乌黑的眼眸静如深潭。

      他伸手指着自己的胸口,一字字道:“从我埋下晚晴的那一刻起,晚晴不在任何地方,只在这里。”

      戚少商大震,默然,原来我还是不了解你,小瞧了你,你远比我想象的坚强,却又可能是比我想象的脆弱。

      因为,只为一个人,为一段情封存的心,我也说不清是这个人对自己太宽容,还是对自己太狠。

      “不要再为恶了,不要再做错事了。”戚少商突然有点恐惧的说。他实在是怕,怕的厉害,怕这个让他仇恨、气愤、关心、震撼的顾惜朝终有一日还会逼自己拿剑去杀他。

      回答他的是一声冷笑:“为恶?错事?那戚大侠你也要先教教我什么是是非,我,本就是个分不清你们所谓的善恶的人。”

      “你…”戚少商话还没说出来,突然觉得脑袋一阵眩晕。眼前的景象无端端晃动起来,模糊的厉害。

      只听的顾惜朝的声音飘来。

      “那天让我昏睡的药,你没闻闻什么味道吗?”

      那茶,你竟然在茶里放药。戚少商不甘心的倒了下去,他最后看到的是顾惜朝握着茶杯,似有似无的微笑。心中一阵懊悔和怨恨,更深的是恐惧。

      我又错了,又上了你的当。这次你要做什么?到底要做什么?我真是不敢去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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