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生三世同人]天地共主》末烬

14、夜华被废

　　白浅仍记得，收了青丘的仙障出来时，是个顶好的大晴天，草木扶疏，百花缤纷。外头已没了夜华的身影，这让白浅更加心情舒畅。

　　谁知这迷谷老儿最不会看人眼色，一头撞上来就跟哭丧似的，道是：“姑姑您可算愿意出来了。出大事了，小帝姬她……”

　　小帝姬，说的正是她二哥白奕的独女，青丘下一辈唯一的母狐狸。白浅算算时间，这会子正是东华帝君沉睡百年将醒，而凤九误以为他是托生转世到人间去当皇帝受情劫，也用了两生咒去托在一个贵人身上，去救那处凡世的皇帝。

　　可凡人寿数短，转瞬百年，也该是回来的时候了，却也不见这人影。

　　白浅给他顺了顺气，耐心地问：“凤九怎么了，把气喘匀了再说。”

　　迷谷涨红了脸憋了半天，才忧心忡忡道：“是小帝姬失踪了！白奕上神昨日刚传来的消息，说小帝姬好几年没有音讯，四处找遍了也不见她。上神知道姑姑见多识广，请姑姑帮着打探消息。”

　　唔……白浅掐指一算，好像是到了东华被“情敌”燕池悟用锁魂玉关进十恶莲花境，然后凤九将容貌、声音、变化之能和最为宝贝的九条尾巴都出卖给魔族赤之魔君，化作一头小狐狸拼了命相救那出儿了。原谅她看《枕上书》看得不多，许多事都后知后觉。

　　不过在东华帝君身边，危险是没什么，就是他那个义妹知鹤公主着实可恼。凤九可不是旁人，随着四海八荒胡乱叫她一声姑姑，这可是她嫡亲的侄女，当人家姑姑的，总不好置之不理。

　　要不要去帮忙？白浅其实有些为难，去了，其实也就是自己一厢情愿，小狐狸凤九这会子未必喜欢她插手，再者，按照剧情发展，这两位缘份在后头，总归会在一起的。

　　让白浅最终打断了去太晨宫念头的，是姗姗来迟的折颜和白真。这两人来狐狸洞的主要目的是给白浅说八卦，虽然她觉得这八卦听起来更像是白真写的戏文。

　　“你一闭关就是一百年，天大的热闹都没赶上。”白真躺着白浅的长椅，嗑着白浅的瓜子，还一脸幸灾乐祸地教育着她，“知道你不耐烦那夜华太子的纠缠，可好歹也听说了元贞和素锦侧妃的事儿，合该听了细节再闭关。”

　　白浅额头上青筋暴露，忍着恶心，一个弹指将数个瓜子皮掸落在地，“四哥你不想说就别说，小妹我不强迫你。”

　　元贞便是少辛的长子，当初白浅闭锁青丘，只知道天君丢了脸面，素锦要自尽，确实还不知道结果。不过从小说内容分析，也就是去凡界走一遭，算不得什么。

　　迷谷却在此事插嘴：“天君不是颁下旨意，将那元贞打入轮回六十年，六十年后方能重列仙班么？当时少辛……北海水君的夫人还来过青丘求见姑姑，只是没见着。太子殿下就在旁边，便去了天君处求情。”

　　白浅面不改色地捏爆一枚铁核桃，“那年我曾发过话，告诫那少辛若再出现在我面前，便是桑籍也保不了她。却原来她当我是开玩笑的，呵，叫她捡回一条命了。”

　　“小五，消消气，别拿吃的跟自己过不去啊。”白真大方地将折颜给他剥的一把瓜子仁塞到白浅手里，“她也没讨了好儿。天君正在气头上，不光气元贞，更气素锦，归根结底又都算在了夜华君身上。夜华君这一求情，天君连素锦都贬下界去渡劫了。”

　　白浅微微一愣，“素锦？她是渡的什么劫？”

　　“情劫啊。不得不说司命星君委实会写话本子，这命数安排的甚是有趣。”白真神秘莫测地笑了笑，“原是太晨宫里的东华帝君不知为何，说想去凡界仔细参一参生、老、病、死、怨憎会、爱别离、求不得、五阴炽盛这人生八苦，累得司命星君焦头烂额写了命数出来。谁知这头儿东华帝君刚下凡，那头儿天君就贬了元贞和素锦，也叫司命写命数，这司命从前与北海水君桑籍有些许过节，索性将元贞安成了东华帝君的太子，素锦则成了与太子有私情的后宫嫔妃……”

　　如此白真便将元贞在凡界的六十年一生说了一遍。白浅仔细听过，方知没了自己的帮助，元贞还真的如司命所写渡了情劫，所谓的东华转世也按着命格走下去。唯一不大一样的，是待那“东华转世”寻得了真爱，凤九便依先头儿计划离了那陈贵人的肉身，少了一世纠葛。

　　不过她到底喜欢东华两千多年，哪能报恩过后说放下就放下了，况且那凡界的皇帝也并不是东华，正经的东华一直在太晨宫睡觉呢。所以此刻她还是选择了与魔君交易，成了东华帝君的小宠物。

　　其实没什么不好。那元贞是个好孩子，可也被少辛保护得太好，一不小心就着了别人的道，此番凡界的经历于他也是好事。而凤九太过单纯，少了一番俗世的错情，心中也少一番负担。

　　这么看来，她也不必去给凤九找什么场子了。不经历这么段刻苦铭心，如何能化了东华帝君那雪一般的心肠。

　　“怎么没听你说，那素锦侧妃如何了？”白浅忽然道。

　　白真似乎不愿意听到她的名字，还是折颜代为回答：“素锦是太子侧妃，历劫后仍旧回了洗梧宫，与东海的缪清公主一起照料小天孙。不过听闻夜华君只许她们做些洗衣做饭的活计，自己则与小天孙天上地下地闲游。”

　　迷谷连连点头，小心翼翼道：“其实太子殿下与小天孙时常……”

　　白浅下意识打了个冷战。

　　与此同时，门外忽然传来个稚嫩的童音：“娘亲！你终于愿意见念念和父君了！”

　　白浅眉心一凛，只来得及挥袖将洞口用仙障封住。果然一个绿衣的糯米团子飞扑过来撞在了仙障上，然后被他身后的玄袍仙人接住。那团子揉着撞红的额头，眼里蓄满了莹莹的水光，团子他爹低声安慰了须臾，才没有哭出来。

　　迷谷这才来得及说完后半句：“……时常来青丘，说……说是小天孙来找娘亲……”

　　“呦，说曹操曹操到。”白真忽地从躺椅上起身，走到离夜华三步之地，“太子殿下不敢好在洗梧宫陪伴佳人，成日来我青丘做甚？”

　　这只名为念念的团子从何而来，白真和折颜都心知肚明，纷纷对夜华嗤之以鼻。偏偏夜华不以为意，坦然道：“陪念念来寻他娘亲。”

　　很好，很好。她处处留了情面，却原来个个都当她是怂包。少辛是如此，夜华也是如此。

　　白浅深吸了一口气，忽然眉目艳丽地一笑，收了仙障。

　　夜华面上顿时掠过一丝喜色，而念念更是欢欣，扑过来抱住她的大腿，撕心裂肺地号，信誓旦旦地边号边指控：“娘亲，孩儿总算见到您了。一百年了，孩儿真得好想您……娘亲娘亲，你为什么要抛下念念和父君……”顺便把眼泪鼻涕胡乱一通全抹在白浅的裙角上。

　　白浅尽力露出个柔和的笑容，拂手拈了个诀，一道白光闪过，而后念念便挂着泪痕昏睡过去。她倾身抱起团子，颠了颠，还真敦实，顺手放在躺椅上。

　　“四哥，烦请你照顾些他吧。”白浅淡淡嘱咐。

　　白真傻愣愣地点头，看了看折颜，也不知白浅意欲何为。夜华亦上前一步，讷讷地问：“浅浅，你这是……”

　　浅浅，好一个浅浅。纠缠了这么久，夜华终于是说了心里话。可些这句浅浅，便是折颜都叫得，偏他叫不得。

　　“我只是不想当着你儿子的面杀人。”

　　半空里雷声轰鸣，乌云滚滚，一道闪电劈下来，数万年来一直被她当作装饰品的玉清昆仑扇在洞中显出真形，腾射的仙力波及洞外的往生海，扬起七丈水瀑，映着白浅一双赤红的眼。

　　白浅轻笑：“自家师给了本君这扇子，本君还是头一回见，索性也让他尝尝血气。”

　　她几乎从未自称过“本君”，怕是身边人都忘了，她原是东荒女君，青丘储君，更是未来的帝君。

　　迷谷有些害怕她这模样，在身后哑着嗓子唤她：“姑姑。”折颜亦来握住她的手臂，这只开天辟地来的第一只老凤凰，怕是猜到了她即将做什么，只是冲她摇头。

　　偏那夜华毫无畏惧，一动不动。她只想说，夜华君，你的深情人设走错片场了。

　　白浅掣了玉清昆仑扇，缓缓走出洞去，转过脸瞧夜华，寒声道：“出来吧。咱们之间，本该有个了断。”

　　多年以后回想，白浅仍会觉得，这是她来到这世界十万年来，最畅快最扬眉吐气的一次。感谢自己十万年的勤奋，居然能在武力值上轻松吊打父神的嫡子。也感谢她的师父墨渊上神，给她玉清昆仑扇这神器，不过墨渊大概不知道白浅用了这东西打他的亲弟弟。

　　被捧了数万年的太子夜华君，大概也没想到他们之间的差距会这么大。先头他还想不还手，后来看白浅真得是往死里要他性命，这才全力抵抗，然而没卵用。九万年的差距，从不是一个天赋异禀就能敌得过的。

　　折颜和白真后来看不过去，有心来阻止，却被白浅的仙障挡下。折颜试了试，无能为力。

　　“浅浅……原来已强大到了这般地步。”折颜默然收了仙力，低声一叹，“已经没人能阻止她了。好在，浅浅是知道轻重的。”

　　其实，也不唯是对着夜华。十万年来见过的每个人，受的每个委屈，桑籍，天君，少辛，素锦，离镜，凡此种种，一桩桩一件件都被她记在心里，从未忘却。一直忍让，也只会叫人轻视，此刻天君一家的威信已经摇摇欲坠，趁他病要他命才是正经事。

　　四海八荒安逸了太久，是时候让他们知道，不是只有九重天才能统御天地。

　　那日打斗的最后，是白浅用捆仙绳绑了奄奄一息的夜华，飞上九重天，就丢在天君老儿的朝堂，当着文武百官大小神仙，要天君给自己一个交待，给青丘一个交待。

　　天族如今是个什么情形，天君比任何人都明白。他是个聪明人，而夜华也不是他唯一的选择。神仙到底不同于凡界，上古神祇大多是随着本心做事，明摆着不占理的情况下，白浅便是真得杀了夜华，又能如何？

　　不过是给彼此留个颜面，白浅是成心叫天君自己做恶人的。

　　翌日，天君的旨意传遍四海八荒，大意是说太子夜华无德，违逆天规，着即废黜太子之位，圈禁洗梧宫，无旨不得出。

　　对于这道旨意，除了夜华的父母和素锦缪清，天上天下无一异议——这些年夜华什么样子，旁人不敢说，不代表就不知道。

　　那小团子念念最终被白浅封了过往记忆，改名白悠，送去了三哥三嫂处抚养，愿他一世悠然，莫受父母所累，算是白浅对他与那傀儡的些微愧疚。

　　至此，白浅与夜华数百载冤孽，终于一朝湮灭。

　　数日后，在折颜的建议下，白止帝君宣告退位，提前传位。彼时，白浅已经十四万两千岁，身披女帝赤金袍，冲着闻讯而来的墨渊等人略一点头，便有青丘五荒神仙齐齐叩首，山呼：“白浅帝君长乐无极。”

　　墨渊与她遥遥相望，默然叹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