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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18-一团浆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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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云裳带着丫头染柳出门，坐上马车，染柳问：“小姐，我们要去哪里？”
“锦绣绸庄。”
染柳睁大了眼，“小姐要买绸缎？府里不是有专门的裁缝么？”
“废话少说，我买了送人不成？”
进了全城最大的锦绣绸庄，李云裳一边挑绸缎，一边显得有些心不在焉。特意挑选沈家的绸缎庄进来，会碰上沈人杰吗？他说过要上门求亲，但已经一两个月了，他一点动静也没有，同时因为李乘龙和叶凤妤闹出了兄妹的误会，她跟他连见面的机会也没有。
她的心里像是吊桶一样七上八下，沈人杰到最后会不会像石维一样，教她失望？
“哎呀，这不是李家的二小姐吗？”
这样的声音和语调，李云裳不用回头都知道是谁。想见的人没有见到，不想见到的人却出现了。
她别过头，完全不想搭理明显是想找茬的冯采香。
“二小姐看中的绸缎，我都可以给折头的哦，我跟大表哥日后成亲，就是这间绸缎庄的女主人，这点主意还是可以拿的。不像二小姐，未婚夫出了家，连个可以依靠的人也没有，真是可怜。”
李云裳猛然回过头，瞪了得意洋洋的冯采香一眼，拼命忍住要夺眶而出的泪水，咬着下唇，扭头往外走。
出门时撞在了一个人的身上。
“你没事吧？”
对方扶住了她，手心温暖，声线柔和。然后是带着惊讶的声音响起，“云裳？”
他这个时候才出现，是不是太迟了？狼狈的样子不愿意让沈人杰看了去，李云裳头也不抬，匆匆地步出锦绣绸庄。
众目睽睽之下，他若追出去，只怕不利李云裳的流言又起。沈人杰站在原地，看着纤丽的人影去远，手背上残留着温热的液体，把肌肤都灼痛了，他的眉头皱了起来。
“大表哥！”冯采香甜笑着腻了过来。
“能告诉我发生什么事吗？”沈人杰不动声色地往一旁挪了一下身体，避开她的接触。
冯采香笑得一脸人畜无害，“没事，能有什么事？”
沈人杰把目光转向了柜台后的掌柜。
掌柜刚要开口，站在沈人杰身后的冯采香已经拿警告的眼光瞪着他，他要说的话一下子又咽了回去。
沈人杰不是笨人，不明白就有鬼了。
冯采香心情大好地挑了一匹绸缎，“表哥，这匹布你让人送到家里去，我做了衣裳穿给你看好不好？”
沈人杰盯着她，一字一句地问：“你还没有答我，发生什么事了？”
从未见过俊美斯文的表哥发这么大的火，冯采香吓了一跳，但随即反弹，“我是你的表妹！我又不会白拿绸庄里的布料，你这么凶干什么？”
不但跋扈而且毫无悔意，沈人杰冷冷地收回目光，“沈家的锦绣绸庄不欢迎你再踏进半步！”转头吩咐柜台后的掌柜，“这匹布给我烧了。”
冯采香哇一声哭了。
李乘龙从武馆回到李府，叶凤妤还没有回来，他的肚子饿得咕咕叫，于是便往李云裳的小厨房里探头，“姑姑，有吃的没有？”
“没有！”李云裳手执菜刀，狠狠地剁在砧板上。
李乘龙吓了一跳，看来他姑姑的狂症又发作了。他第一时间想到的是快点躲开，避免火头烧到他身上。走出几步，他突然想起一件事，回头冲小厨房里的李云裳道：“我今天见到锦辰，他说他大哥生病了。”
蹭。李云裳手中的菜刀嵌入砧板，微颤几下。
“他怎会生病了？”
把李乘龙叫回来，李云裳揭开锅盖，从小蒸笼里捧出一碟热气腾腾的水晶饺。李乘龙手快脚快地接了过去，也不顾得烫，风卷残云地吃了起来。水晶饺皮薄多汁，轻轻咬下去，鲜美热烫的肉汁占据了口舌全部的感觉。他一边享受美味，一边感叹，“好吃，姑姑的手艺真是天下无双。”
李云裳瞪着他说：“你就知道吃，我问你的问题还没答我！”
李乘龙咽下一只水晶饺，“你不肯见他，沈大哥相思成病，就这么简单喽。”
“见了又如何？”李云裳的神色有一丝黯然。
冯采香大言不惭要成为沈家的女主人，一个巴掌拍不响，若沈人杰没有给过她希望，她怎会如此？冯采香虽然性情不好，但出身富户，又是沈人杰的表妹，自小青梅竹马，怎样说来，都比她这个订过亲未婚夫却又出了家的女子要好吧？
美味的水晶饺还没有吃完，李乘龙就见到侍候叶凤妤的丫头簪黄十万火急地奔了过来。
“二少爷，表姑娘在茶庄里突然晕倒，刘管事派人把她送了回来，你快去看看她——”
叶凤妤已经不是第一次无缘无故地晕倒，李乘龙脸色大变，丢下手中的碟子，往她的房间火速地奔去。
“怎么会这样？”
李乘龙揪着大夫胸前的衣服，简直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大夫诊断出叶凤妤屡次晕倒的原因竟然是因为脑疾。她才十七岁，一直以来都是好好的，怎么会这样？
大夫被他怒目瞪着，有些胆怯地说：“她应该是幼年落下的旧患，淤血积在颅内散不去，若再不想办法医治，只怕会危及性命。”
“我不相信，你一定是误诊，你再去看一遍。”
“呃，李二少爷——”
被李乘龙推搡到叶凤妤的床前，大夫左右为难。
“乘龙！”
见叶凤妤悠悠醒转，并且开口说话，李乘龙连忙把大夫放开，在她床前俯下了身。
叶凤妤虚弱地说：“我小的时候，有一回从秋千架上摔了下来，当时只说是摔得很重，病了一两个月才好，也许就是那时候留下了旧患。”
听到叶凤妤这样说，大夫松了一口气，跟随着簪黄到外面开药方去了。
李乘龙看着叶凤妤苍白如纸的脸色，一下子就红了眼。
叶凤妤勉力地笑了笑，“我一直没有告诉过你，为什么我会那样怕青蛙。原因就是那一次摔下来，我把一只青蛙压成了肉饼。所以从那以后，我一见到青蛙就害怕，害怕它们会来找我报仇。我胆子很小是不是？”
虽然她故意岔开话题分散李乘龙的注意力，但李乘龙还是陷在她的病情中无法自拔。她父母早丧，自小就是孤儿，但她始终很坚强很努力地生活，上天是何其不公平，竟然还要夺去她年轻的生命。
叶凤妤举起手，轻轻地抚摸着他俊朗的五官，“乘龙，你是男子汉，哭起来好难看。”
李乘龙紧紧地握住她的手，眼泪滴落在她的手背上，“凤妤，你不会死的，我不许你这样，我一定会想到办法治好你的病。”
“嗯，你说的话我总是相信。”叶凤妤眼中闪动着晶莹的亮光，轻轻地点头。
接着下来的日子，李家一片混乱。
“一品茗”茶庄的仓库遭到官府查封，理由是提供的官茶品质有问题。一下子各地的要货都发不出去，茶庄的管事刘文昌焦头烂额，李春山托朋友走关系，还是没有办法打通主管此事的睿王府。
这样下去，茶庄一定会被拖垮。
而叶凤妤越来越长时间的陷进昏迷中，李乘龙寸步不离地守在她床前，迅速憔悴。
这日，染柳前来告知有客到访。大哥李春山在外面奔走，李乘龙又在房里陪着叶凤妤，李云裳作为唯一能主持的主子，只好赶到前厅去会客。
进了前厅，才发现来访的是沈家兄弟。
沈人杰一见李云裳，立即就迎了上来。
“云裳！”
李云裳错愕地看着他，“你为什么会来？”
“事情我都已经听说了，我来是看看有些什么可以帮忙的？”
李云裳无奈地摇头，人世无常，只是一下子之间，往日的平静幸福便像幻梦一样破灭。而她看着早出晚归的大哥，还有满怀伤痛的李乘龙，什么忙都帮不上。
沈锦辰到房里去看望李乘龙和叶凤妤，留下沈人杰和李云裳在前厅独处。李云裳垂下头，盯着自己的绣鞋，一时间不知该说什么才好。她原本已经对沈人杰灰心，但他一听到李家出事，便关切地赶过来。他心里到底是怎样想的？
沈人杰幽幽地问：“云裳，你为什么这么多天都不肯见我？”
李云裳抬起头，沈人杰明显清减了，此前李乘龙说过他病了一场。她忍不住伸手去抚他的脸，“听说你生病了，都好了么？”
沈人杰握住她的手，“云裳，我知道那天采香表妹对你说了些不应该说的话，让你有所误会，但我却找不到机会跟你解释。她的确很想成为嫁入沈家，但你要相信我对你的心意是不会改变的。”
李云裳喃喃地说：“真的不会改变吗？凤妤，还有茶庄，一下子就变成那样，我还能相信其他的吗？”
“云裳，你千万不能泄气，你是乘龙和凤妤的长辈，你要拿出勇气来，支持他们渡过这个难关。”
他的眼光中传递过来坚定的信念，李云裳连日来的积怨失望都被瓦解。她吸了吸鼻子说：“嗯，我不会放弃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