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如何按下师父的棺材板》戏骨

38、阮甜甜

　　二十年前。
　　双生子的母亲是一个十八线女明星，名叫阮甜甜，人如其名，娇嗲甜腻，在一次公司组织的拉皮条酒局上遇到了张闻德，登时喜上眉梢，以为自己遇上了金主爸爸！
　　毕竟娱乐圈从来都跟张家的圈子有着不可言说的联系，背靠大树好乘凉，就算他不成器，但顶着张家的名头，终究还是能从指缝里捞出一些好处。
　　而这就足以让不少渴望一夜成名的年轻男女趋之若鹜了。

　　阮甜甜欣喜若狂，以为能一夜升天，更是使出浑身解数百般讨好，张闻德出身世家，又有一副好皮囊，情到浓时自然深情款款，可惜却从来没松过口。
　　她住着张少爷的豪宅，开着张少爷的豪车，被富贵迷花了眼，最后一咬牙，本着舍得一身剐，敢把皇帝拉下马的原则，想尽办法怀上了张闻德的孩子。
　　可就在这个时候，张闻德把她给甩了。

　　毕竟年轻鲜嫩的□□这么多，渴望向上爬的男男女女如同过江之鲫，在这个圈子里，谁没一副好皮相？
　　人渣之所以称之为人渣，当然是因为他们从来都毫无愧疚之心，至于廉耻，那根本无从谈起，这世上本来就没有什么比他们自己的乐子更重要。

　　阮甜甜空有一张脸蛋，却做着不切实际的春秋大梦，很快就被玩腻了。她惊恐地发现，自己一夜之间突然无法再联系上张闻德，所有的山盟海誓转瞬变成了永远无人接听的电话，再往后……她被拉黑了。
　　这年头好歹，她原本自我安慰就算被甩了，好歹张公子出手阔绰，车房都有了，也不亏。
　　可令人难以置信的是，竟然没几天就有律师彬彬有礼地上门，说房车都不过是张先生暂时授权她居住使用，现在已经决定收回，请她在三日内尽快搬离。

　　就这么被白玩了一遭，阮甜甜当然不死心，她使出了自己所能想到的一切办法围追堵截，却发现在这种圈子全然不同的情况下，她想要接近张闻德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事情。
　　甚至不用别的，她连保安的阻拦都突破不了。

　　无计可施的阮甜甜威胁张闻德要把事情爆料给媒体，却被媒体告知这消息根本没人会登。
　　不过就是一个被有钱人玩腻了的十八线小明星，放在报纸中缝都嫌占了广告的地方。
　　后来还是看她可怜，原本因为已经为了她死活要生下张闻德孩子而跟她闹翻的经纪人来找了她，告诉她张闻德根本只是玩玩而已，房车压根就没过户给她，现在那里住着张闻德的新欢，急着让她腾地方出来是为了好进新人。

　　阮甜甜没读过什么书，除了一张脸之外别无是处，也正是因为如此，她坚定地相信着自己能凭着孩子进张家的门。
　　那是她梦想中的生活！

　　也正是因为如此，她不惜为此跟公司闹翻，在圈子里声名狼藉，谁都知道张家公子在河边湿了鞋，被一个小明星缠上了，一时间连带着张闻德都成了圈内笑柄。
　　这年头，谁还不是走肾捞捞好处就算了，怎么还走痴心妄想呢？

　　阮甜甜满怀希望地生下孩子之后，抱着一对双生子来张家门外敲门，满以为自己能得到张家的认同，甚至在心中美滋滋地想着等张闻德来向她赔礼道歉的时候她一定要多拿拿乔。
　　双胞胎呢！多稀罕呀！
　　可直到她被张家赶出来，这才惊恐地发现，第一，张闻德根本就不止在她这播了一个种，第二，张家不但不打算让她进门，甚至连这两个孩子都不打算认了！

　　阮甜甜简直傻了，她这种时候才追悔莫及，可她父母早亡，又梦想着有一天还能凭着孩子回去，当然也舍不得把孩子送到孤儿院。
　　她在圈子里本来也没什么根基，现在又生了孩子，身材走形，再怎么也不可能恢复到以前的模样。更别说她做出的蠢事闻名娱乐圈，哪个金主会来捡荤素不忌的张少爷的破鞋？
　　阮甜甜这才发现，她不但回不到从前，甚至连娱乐圈都回不去了！

　　她原本就不过是个头脑简单的花瓶，从来也没什么储蓄理财的概念，都是有多少花多少。以前总归有金主，现在坐吃山空，还拖着一对拖油瓶，很快阮甜甜就惊恐地发现，生活根本维持不下去了！
　　她没有学历，没有生活技能，又不愿意吃苦，起先还自命清高，最后在饿肚子的威胁下，终于委委屈屈去了夜总会当陪酒小姐。
　　反正她原本也是从那里面被星探发现的，还能自我安慰是重操旧业。

　　在这样的环境下出生的兄妹俩，想当然得不到什么很好的照顾，能够活下来都要靠着左邻右舍的善心，邻居们偶尔给些自家孩子穿旧了的衣服鞋袜，端碗家里的饭，再回家啧啧感慨一下真是什么样的人都能做父母。
　　在张骞景的印象中，和妹妹饥一顿饱一顿是常事，母亲经常把他们兄妹俩反锁在房间里，随便留下点泡面饼干什么的，隔上个两天再醉醺醺的回来，身上带着各种各样乱七八糟的痕迹。残妆，熏天的酒气，情欲的淤青……这是母亲给他们最好的印象。

　　梦想破碎之后，阮甜甜整日酗酒，破罐子破摔，天天和不同的男人约会，年轻美貌时尚且有人接盘，但不节制的烟酒很快就毁了她的健康和美貌，最后沦落到当暗娼度日。
　　邻居们愿意帮助两个父母不靠谱的小孩儿，但是谁会愿意接济妓女的孩子？
　　张氏兄妹的日子越发的难过了。

　　后来，他们的居住环境越来越差，搬到了最破烂的城中村。
　　阮甜甜甚至开始把客人们往家里带，张骞景不止一次地看到那些人在母亲的内衣里塞钱，紧接着，破旧的房间内就响起了男女原始的□□声。
　　他始终记得那当中不少人在离开时看着张莎意味深长的眼神，甚至在跟阮甜甜谈张莎什么时候也能开个价，阮甜甜倒是颇为心动，只是被那小崽子狠狠地咬过几口，也就暂时罢了。
　　每当这时，张骞景就会面色阴沉地把妹妹挡在身后……那时他也不过只有五六岁而已。

　　等那群人心满意足地走了之后，阮甜甜就会穿着廉价的蕾丝内衣，一身刺鼻的廉价香水气息，用自己刚才的卖身钱买回来的酒把自己灌醉成一滩烂泥。
　　等到酒醉之后，她就会变成一条发疯的母狗，用手头能找到的一切工具狠狠殴打这一对年幼的儿女！
　　都怪他们！都怪他们！
　　要不是他们！她还是那个人人追捧的明星！要不是他们！她怎么会沦落到这种地步！

　　打完之后，她再抱着被打得遍体鳞伤的儿女们嚎啕大哭，边哭边醉眼朦胧地念叨，“你们是张家的种，身上流着他们的血，你们的父亲会来的，他会来接你们回去的。”
　　然后再死死抓住张骞景的胳膊，甚至把瘦得只有一把骨头的小胳膊都掐出了淤青，原本美丽的眼睛死死瞪大，鱼尾纹撑开，眼珠子几乎要从眼眶中挤出来，曾经甜美的容貌在烟酒的毁损下刻薄得如同老妪，“你可不能忘了妈妈，你回张家一定要带上妈妈！”
　　“我是为了你们！为了你们才变成这样的！”
　　……
　　她已经变成了一个疯疯癫癫的酗酒之徒，等她昏睡过去之后，幼小的双生子才敢相互拥抱着蜷缩在床角，仿佛一对努力舔舐伤口的幼兽，他们的身上无论何时都有被殴打得青紫开裂的伤口。
　　阮甜甜已经疯了。

　　后来的几年，她已经不再妄想张闻德会来接回这对讨债鬼，每天不是打就是骂，再喝得醉醺醺的回来变成一滩烂泥。
　　她连饭都已经不再管这对孩子，让他们自生自灭。甚至有几次动了想把兄妹俩卖给那些有特殊癖好的有钱人，亏得两个孩子足够机敏，这才屡次逃出生天。
　　当然，回来之后躲不过一顿毒打。

　　张骞景从很小的时候就开始带着张莎到处去做能做的活，他不敢把妹妹一个人留在家里，怕被母亲活活打死或者卖给别的什么人。
　　去菜市场捡人家不要的烂叶子、烂水果，再去垃圾堆找能吃的，有时候街坊邻居看着可怜给他们一碗剩饭，冬天手脚冻得稀烂，夏天浑身长满痱子……在这样的环境下，双生子竟然活了下来。
　　只是实在是因为营养不良而瘦弱不堪，看起来甚至还没六七岁的孩童高，但张骞景从小打架就极狠，不这样他根本抢不到那点残羹剩饭。
　　街坊都知道，张家的那对双生子里的哥哥，跟头小狼崽子似的，咬起人就不松口，凶得很。

　　阮甜甜死的那天，正好是双生子八岁的生日。
　　她后来染上了毒瘾，为了一口白粉什么都肯卖，死时极为肮脏恶心，浑身长满烂疮，时值炎炎夏日，破烂的出租屋里飞着许许多多的绿头苍蝇。
　　她已经没有力气再尖叫咒骂了，身上的疮已经腐烂，稍稍一动就往下流着黄绿色的脓水，整个人就像一具活着的尸体，散发着令人窒息的恶臭。

　　张骞景牵着张莎，面无表情地站在母亲床边，看着她一点点死去。
　　阮甜甜回光返照的时候，看清床边站着的两个孩子，阴森乖戾得像两个皮包骨的饿鬼，那目光竟然看得她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她到底……生了两个什么样的东西？

　　“你们……”她吃力地开口，“给我擦擦呀，我好难受。”
　　“你快死了。”张莎看着自己的母亲，牵紧了哥哥的手，突然露出了一个微笑，“你终于要死了。”
　　“我们也要回去了。”

　　“回……哪里？你们要回哪里？！”枯槁的女人突然睁大眼，目光中满是迫切，随着她的动作，脸上一个脓疮又绽裂开来，脓水四溅。
　　她死死盯着张骞景从背后取出一个信封，那上面有一个她记了一辈子的徽记，此时居然出现在了那个讨债鬼的手里？！
　　那是张家的徽记！

　　“张家来信了，说要接我们回去。”
　　张骞景把信封打开，让她看里面的内容，濒死之人的目光本来是涣散的，此时竟然硬生生凝聚了起来，她死死盯着那张纸，那上面有她这辈子可望不可即的梦！
　　可她的喉咙里此时只能发出微弱的气音，听起来简直像是恶狗在吐气。

　　“我们如果回到张家，一定不会给你任何名分。”张骞景盯着她，露出了一个极其讥嘲的笑容。
　　阮甜甜的眼睛越瞪越大，里面全是怨毒，那是她一辈子的梦想！

　　“我们要回去了，而你，只能一个人烂死在这里。”张骞景慢慢道，“我们不会给你收尸，也不会祭拜你，你就跟你这一身的烂疮一起腐烂在这里吧。”
　　“这一切，都是你应得的。”
　　“你不配。”
　　阮甜甜的眼眶竟然被她生生瞪裂，眼珠子从里面滚了出来！她发出她在这个世界上最后一句不甘心地诅咒，永远地死不瞑目。

　　关上门的瞬间，原本一直一言不发的张莎突然抬头看向哥哥，“哥哥，你为什么不告诉她只要她在，张家就绝不会来接我们？”
　　“就让她带着只差最后一步的怨恨去死吧，”张骞景摸了摸妹妹的头，“她不配当一个母亲。”

　　张骞景转过头，眼角余光扫到那个曾经被他们称之为母亲的女人，有一道扭曲的身影从她的尸体上爬下来，疯狂地朝着他们离开的方向爬来，却在门口被什么拦住了脚步，
　　变成地缚灵了吗？

　　也好，这样她会一直被怨恨和执念所束缚，就让她在这里反复经历死前的痛苦和不甘，直到魂飞魄散的那一刻。
　　少年面无表情地关上门，把曾经的一切都关在身后。
　　接他们的车已经停在楼下，从这一刻起，他们终于能进入一个全新的生活，没有那个女人的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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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怎么可能这么轻而易举地进入新生活呢hhhh不存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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