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海一粟尘》灼灼又夭夭

14、他对自己的颜值一无所知

　　十年前，林海卿九岁，亲生父母在一场车祸中双双重伤，被救护车送进医院后，她在医院的长凳上沙哑地哭着，身边的白衣医护人员忙乱地穿梭，她只受了点擦伤，所以并没有引起人们的重视。
　　医院里的一个清洁工满目忧伤地走近凳子上可怜的小女孩，她粉色的连衣裙上还染着妈妈的血，那是一个母亲用生命守护自己孩子的证明。
　　林海卿看到一双穿着胶鞋的脚，抬头看到一位年轻的女人，她的年龄和漂亮，与平常所见的清洁工格格不入。
　　海卿看到她的眼睛里装满了泪水，还听到她说：“可怜的孩子，你爸爸妈妈刚才已经走了。以后让我来做你的妈妈好不好？”
　　因为是本地人，加之有点积蓄，林海卿的领养手续倒也顺顺当当地办下来了。从此林凤英将她视作己出，把未能奉献给萧一尘的母爱，全部寄托在了林海卿的身上。
　　这也是为什么，被萧家夺走的萧一尘在看到妈妈牵着那小女孩的手的时候，屡屡心意难平。
　　除了长得可爱一点，叫得甜一点，她还会什么？既不会背唐诗三百首，也不会弹琴跳舞，她什么都不会，凭什么获得妈妈的欢心？
　　两个年幼的孩子便这样杠上了，不，是萧一尘单方面宣布，他和她从此以后是仇人了！
　　小海卿却不以为然。
　　那天是她的十岁生日，她和养母从古泉街的老字号认绣样回来，路过肯德基，林凤英见她嘴馋得挪不动步子，看在今天是她生日的份儿上，养母狠狠心，一咬牙一跺脚便将她带进了那家店。
　　吮指烤鸡的香味一下子占据了小海卿的鼻腔，她乖乖地坐在靠窗的位置上等待着可口的食物，忽然间看到一个装扮得异常洋气的男孩子在保姆的带领下慢慢走近她。
　　店里顾客很多，穿着蓝灰相间的格纹套装小西服的帅气男孩子在小海卿对面的位置坐下了，她听到被男孩子叫做刘姨的女人说：“只能偷偷吃一点，回去不能告诉爷爷，知道了？”
　　“嗯！”小一尘欢喜地点头。
　　回眸看到对面的小海卿，他默了默，视线轻轻然地移向了别处。
　　“嗨，你好！我叫林海卿，你叫什么呀？”小海卿托着花朵般灿烂的脸庞上前搭讪。
　　出于礼貌，小一尘又将眼睛移了过来，回到她粉扑扑的脸蛋上，小大人般炫耀的口吻：“我叫萧一尘，小升初的成绩今天下来了，我考上了萱城最热门的远尚初级中学，所以刘姨奖励我吃一点点不健康的食物。”
　　小海卿十分捧场地鼓起了掌，小一尘十分受用地点了点头，明亮的眼眸盈满欣欣然的笑意。
　　林凤英端着汉堡走过来，男孩子的笑意在看到她的瞬间便冷却了。
　　“小尘！”
　　林凤英激动地几乎将汉堡覆在地上，小海卿眼明手快地接在了手心：“妈，你当心点，差点浪费了！”
　　一声“妈”将男孩子的视线重新吸引过去，他不可置信地看着对面的女孩，圆圆的眼睛里充满了细碎的冷漠。
　　“呀呀呀！快走快走！”刘姨心感不妙，大喊大叫着扑过来，一手拎着汉堡包，另一手拉着萧一尘便往门外跑。
　　他听到身后的女人声嘶力竭地痛呼：“小尘！”
　　“妈，您怎么哭了？”小海卿急切地安慰。
　　后面的事情她记不太清了，但清晰地记得，那是她第一次见到萧一尘，才知道生得那样漂亮的男孩子是妈妈被人抢走的亲儿子，而那童话故事里的王子也是真实存在的。
　　再后来，小海卿努力学习，奋发向上，试图考进他的学校，与之比肩。后来才发现她升学的时候他便刚好毕业，无论她怎样追赶，都无法和他一起出现在同一所学校。不过没关系，她可以去他的学校里找他，假借给他送饭的理由。虽然每一次见到萧一尘，总是她热脸贴着他的冷屁股。
　　而今，局势逆转，她知道，他们长大了，隔着无法挽回的伤痛，再也回不去了。
　　还奢求什么呢？虽然妈妈已经离他们而去，但是此刻能留在他的身边，已经很好了。
　　“晚上想吃什么？”萧一尘转过身来看着她问。
　　海卿发现，他和她讲话的时候，喜欢直视她的眼睛。可是，和萧一尘对视，对海卿来说，是一件需要莫大勇气的事情。
　　他那双摄人心魂的桃花眼睛，仿佛随时随地都在散发魅力。
　　其实，人家只是从小到大都在自信中茁壮成长，说话的时候直视对方，是出于对人的尊重。
　　“吃……肯德基？”
　　海卿想起方才回忆中令人口水直流的汉堡包，却怎么也记不起自己当时究竟有没有把它吃掉了。
　　“额，好。”他扫描仪一样的眼睛上下打量她，“反正你也不胖，偶尔吃点油腻的食物，或许能长点肉。”
　　海卿今天穿的是一套豆绿色的修身的运动服，所以更显得她身形单薄。
　　但是，他这样明目张胆地看她少女的体型，真的好吗？
　　“那走吧。”
　　当她还沉浸于脸红心跳中，人家已经若无其事地从她凌乱的东西堆里抽了一把伞走到了门口。
　　她小猫一样快速地跟上。
　　伞只有一把，是单人伞，暗粉色的那种。
　　海卿后悔当初没买把大一点的伞，不然现在也不用这样和萧一尘挤在狭小的空间内。
　　近到连他呼吸的频率都听得到。
　　肯德基就在附近十分钟的路程，穿过人行横道，她和他并肩走在伞下，一米□□的她只到他肩膀上面一点点。同样撑着伞的路人纷纷朝他们侧目，海卿明白，即便是被雨伞挡住了他朝气蓬勃的脸，但是那惹眼的气质却能从肩膀沿袭到脚底板。
　　海卿窃笑着垂下头。
　　“你也笑我？”萧一尘侧目道。
　　“嗯？”
　　“一个大男人撑着一把粉色的伞，是够引人瞩目的啊。”萧一尘也感受到了路人行来的注目礼，于是分析道。
　　林海卿笑得更深了，她摇着头，“不是因为这个。”
　　“那是因为什么？”他蹙眉，十分不解。
　　唉。海卿心中叹气，他居然对自己的颜值一无所知。
　　其实也不怪他，虽然人家年少的时候就长了一张不容忽视的脸，但由于他一直沉迷于学业，下了课偶得暇余，他只和一帮男孩子玩在一起，所以并不知道自己的样貌在女孩们心里是个什么标准。再后来，他去了国外，那边都是金发碧眼五官深邃的俊男靓女，他这张亚洲脸在人群里并不出众。
　　当然，这是他自己认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