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雷》寻烬

2、第 2 章

　　冯意一边走着，一边状若不经意的问冯妈：“宋南枫怎么回来了？”
　　冯妈叹了口气：“秀娟闹的，差点伤了保姆，还要自杀，说南瓜要是不回来自己就不活了。”

　　秀娟是宋南枫他妈妈，早些年就疯了，一直神志不清的。

　　冯意闻言，忍不住开口问了一句：“宋南枫回来有多久了？”
　　冯妈想了想：“半个多月了吧？”
　　说着拉开铁门，让冯意先上去。
　　冯意闻言愣了一下，她第一反应是“那他的工作怎么办？”

　　冯妈抓着门把，见冯意站那没动，问她：“怎么了？”
　　冯意有意要问，又把问题吞了回去，摇了摇头道：“没什么。”
　　便走了上去。
　　等她进了门，冯妈才关门跟上来，一边叹了声气道：“也是苦了南瓜了。”
　　冯意默不作声，沉默的走到了门口，开门。
　　冯妈感叹了那一句也没再说了，两人一同进去了。

　　冯意进门就看到冯爸坐在电视机面前，目不斜视的望着电视。
　　她跟冯爸打了声招呼，他嗯了一声，没再说话。
　　西瓜切好了放在餐桌上，冯妈喊她过来吃，她走过去，捧起一块，又喊她爸：“爸？你不吃吗？”
　　冯妈道：“别管他，他早吃了，还选的最中间那块。”
　　正准备吃的冯意：“……”
　　冯爸哼了一声，提醒道：“我听到了。”
　　冯妈横了他一眼：“听见了了不起？”
　　冯爸立马不吱声了。

　　冯意一边吃着瓜，一边在心里暗笑。
　　一块瓜刚吃完，冯妈又递了一块过来，道：“再吃一块，吃完给南瓜送几块瓜过去。”
　　冯意正捧着瓜啃得欢，闻言愣住了，脱口而出：“啊？还要给他送啊？”

　　冯妈正要开口解释，她又改口道：“瓜给我，我先送过去，回来再吃吧。”

　　宋南枫就住在他们楼上，冯妈把瓜切好了，拿着盆装着，让她端上去。
　　冯意两只手抱着盆上来，到了门口，把盆挪到左手，环住，然后伸出右手敲了敲门。
　　刚敲响，门就开了。
　　宋南枫看到她，愣了一下。

　　刚刚在楼下时，冯意就注意到了他身上这件衬衫。
　　洁白，整齐。
　　就像他这个人，整洁得让人不敢靠近，生怕一个不小心把它弄皱了或者弄脏了。
　　而现在衬衫上沾了黄色的污渍，领口乱糟糟的，最上面那颗纽扣也不见了踪迹。
　　再加上宋南枫脸上的手掌印和嘴角的伤口，很容易看出来刚刚发生了什么。
　　冯意盯着他下巴那道抓痕，心里有些发堵，一时忘了开口。
　　两人沉默着看着对方，过了片刻，还是宋南枫主动开了口，问她：“送西瓜？”

　　冯意这才回过神，嗯了一声，把手里这盆西瓜递了过去：“我妈让我送来的。”
　　停了一下又道：“很甜的。”
　　宋南枫像是笑了一下，接过西瓜，说：“等我一下。”
　　便端着瓜进了屋。
　　冯意顺着他的身影朝屋内看去，没看到秀娟姨。
　　宋南枫放下西瓜，顺手把盆洗了一下，很快就出来了。
　　冯意正迟疑的看着屋内，他看出来了，淡淡道：“她睡了。”
　　冯意收回目光，点头：“哦。”

　　于是又是一阵沉默。

　　半晌，宋南枫道：“还有事吗？”
　　冯意摇了摇头，接过盆：“没事，我走了。”
　　宋南枫嗯了一声：“替我谢谢杨姨。”
　　冯意胡乱点着头，转身离开。
　　宋南枫看着她走向侧面楼梯，一直到消失不见，才关上门进去。

　　冯爸冯妈正搬着个小板凳坐在客厅垃圾桶旁，一边剥着青豆一边看电视，见她急匆匆进来，冯妈疑惑道：“怎么走这么快？”
　　冯意快步走向餐桌，放下盆，抱着西瓜，回头一本正经道：“馋了。”
　　冯妈嗔了她一眼：“这孩子……”
　　冯意嘻嘻一笑，十分坦荡。
　　冯妈又问她：“南瓜怎么样？”

　　问得没头没尾的。

　　冯意想起宋南枫脸上的伤痕跟拖到一半的地板和地板上的汤汤水水，手指不禁有些发紧。
　　她抓起一块西瓜，若无其事道：“挺好。”
　　冯妈闻言也不知听没听进去，叹了口气，感叹道南瓜也是可怜。
　　冯爸接话道：“要我说，那孩子应该把秀娟送医院去的，这么下去怎么得了。”
　　冯妈皱着眉，欲言又止，半晌，转移话题道：“剥你的豆去。”

　　冯意食不知味的吃完手里这瓣瓜，便打了声招呼，啪嗒着拖鞋，洗脸回房了。
　　回了房间，坐在床边摸了一会，把手机摸了出来。
　　想了想，开锁，搜索“被人抓伤了怎么办”。

　　正百度着，微信闪了一下，来了个好友申请，张肖的。
　　申请备注是“小意我错了”。
　　冯意顿时被恶心个透，什么兴致都提不起来了，拒绝加拉黑一条龙，然后把手机静音往枕头下面一塞，自己直挺挺的，重重摔在床上，望着天花板发呆。
　　发着发着呆就睡着了，再醒过来，就听到门外冯妈喜气洋洋的声音。

　　隔着门也听不太清楚在说些什么，冯意打开门，伸着懒腰打着呵欠，边走出去，边问道：“妈你捡钱了啊，这么开心呢？”
　　话音刚落地，就看到沙发上的宋南枫转过头看过来。
　　冯意：“……”
　　她冷静的收回手臂，又把自己因为伸懒腰而提起来了的衣服扯回去遮住肚子，再冷静的走回房里，关门。

　　她妈妈被她这一□□懵了，隔着门朝她喊，说你干嘛呢，又进去？还没睡够吗？
　　又笑着朝宋南枫解释，说冯意这是在车上熬了一晚上夜，犯困。
　　说完又提起嗓子朝冯意喊：“别睡了，快出来。人南瓜还在这呢，你就尽睡觉，多没礼貌啊。”
　　宋南枫语气平和的劝她，说没事。

　　冯意蹲在门口，忍不住在心里反驳，我睡觉怎么就不礼貌了？有本事你别睡觉啊。
　　下一秒终于忍不住无声的哀嚎，这也太倒霉了，怎么这么倒霉啊！

　　房间里没有卫生间，冯意蹲了一会，见自己身上的衣服已经睡得皱起来了，便起身换了一身衣服，又扒拉了一下头发，才若无其事的走出去。
　　走过客厅，便一溜烟飞快进了厕所，刷牙洗脸。
　　想了想，又画了个眉毛。
　　隔着门还能依稀听见门外他们说话的声音，冯意一心二用的支棱起耳朵偷听着，一个不留神，眉毛画歪了。
　　于是又忿忿卸了眉，擦了把脸，昂首挺胸的走了出去。

　　她走到离宋南枫比较远的沙发一角坐下，状若不经意的问他怎么过来了。
　　宋南枫还没回答，冯妈就开始训她了，说她没礼貌，人都不喊一声。
　　宋南枫笑了笑，说没事，又问冯意：“睡到刚刚才醒？”
　　睡了一下午的冯意一时气短，泄了气，低着头咕咕哝哝道：“关你什么事。”

　　冯妈这时候转过身去了，没听见，不然又要训她。
　　宋南枫看着她头顶的发，眼眸一深，又收回目光看了看自己的手指，之后起身跟冯妈喊道：“不用忙了杨姨，我准备回去了。”
　　冯妈转身道：“吃完饭再走啊。”
　　“不了，”宋南枫摇了摇头，“我妈还在家里呢。”
　　冯妈：“我还能缺了她一口饭不成？”
　　说着瞪了他一眼：“待会你吃完我跟你一块上去给你妈送饭嘛。”
　　“不用了，”宋南枫道，“不方便。”
　　冯妈还要说什么，看他一眼，又住了嘴，叹了口气道：“行吧，那你有事喊姨。”
　　宋南枫嗯了一声，又朝着沙发那边看了一眼。
　　冯意这会正看着他，就见他看过来，然后收回眼神，说了声再见，出去了。

　　冯妈走到门口目送他走了，才关上门，转回身。
　　冯意问她：“宋南枫怎么过来了？”
　　冯妈回答说刚刚冯爸去买米，闪了腰，宋南枫给送回来的，还帮忙把米扛回来了。
　　冯意吓了一大跳，连忙问冯爸怎么样了。
　　“没什么事，现在在床上躺着呢，我待会给他揉揉就行。”冯妈道。
　　又说南瓜人好心善，又可怜，让冯意别一老针对人家，欺负人家。
　　正在脑内想象着宋南枫扛米是个什么名场面的冯意，闻言十分不可置信，她惊奇的指了指自己的鼻子，又指了指门：“我？他？我欺负他？？？”
　　她一时间怀疑僵尸吃掉了冯妈的脑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