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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鸢鸟丝线 ...

  •   正在此时,马车上的人终于下来了,其他侍从一见,急忙俯身行礼,道:“驸马。”
      驸马安然受之,低头整了整衣角,缓声道:“该你们了。”
      看到这个驸马,听到这个声音,杭朝雨总觉得似曾相识,待他抬头,霎时大吃一惊。
      驸马看到他时,倒是十分沉稳,像是早就料到似的,笑盈盈道:“好久不见啊,少公子。”
      阿卯!
      竟然是阿卯,没想到南元六公主的新驸马柳临殊,就是昔日那个整天为他做各种糕点的阿卯。
      不过,此时的阿卯从容不迫,胸有成竹,完全没了以前的寡言和怯懦。想来也是,他们上次最后一面,阿卯已经露出异象,他本就是个让人猜不透的人。
      阿卯见杭朝雨一直看着他,走上前轻轻拍了拍杭朝雨的肩,温声道:“今日,辛苦你们了。”
      “……”
      最近还真是经常遇见老熟人,只是每个人都完全变了样子。
      “廉安王府内已经埋伏好了无声阁上阁杀手,你们进去守在门口,不要放任何一个人出来。”
      说着,他们一队人抬着礼担跟着驸马进了府中。
      走了两步,阿卯忽然转身回来,在杭朝雨耳边轻声道:“秦也在空隐阁里等着云暮之,你也去吧,上去搭把手,当初他那么骗你,如今正是好机会,好好报仇。”
      秦也此人,阴狠暴戾,喜戮嗜杀,他才是无声阁中最好的一把“刀”,彦姑指哪杀哪,他最喜爱折磨人致死。
      杭朝雨目视前方,沉声道:“……不劳费心。”
      阿卯笑了笑,转身进了东院。没走几步,杭朝雨就听见了楼阁之中有异响传来,廉安王府的正偏几道门纷纷关上,黄昏渐临,一场盛宴正式开始。

      杭朝雨来过廉安王府的南院,上次来时,院中的樱树随风落花,现已过了花期,一树葱色,夕阳西下,给绿叶镀了一层浅金,随风轻曳,好不惬意。
      杭朝雨驻足,望着这样的景致,不禁有些微微发怔。记忆里千回山弥藏阁门前的桂树,金黄的花叶,幽幽微香,映着朝阳,也是这样一番令人流连忘返的无边光景。那时他也常坐在弥藏阁前院,靠着躺椅喝着茶,看着穆晚在院中整理药架,阿卯给他端上来做好的点心,夏夏总在一旁偷懒……
      想到这里,杭朝雨无意浮上一丝浅笑,忽然意识到什么,猛的回神,摇了摇头清醒了一下。这种时候了怎么会想起这些,杭朝雨在心里骂了两句。
      闭眼冷静了一会,他抬头看了看空隐阁十二扇紧闭的门窗,深呼吸了一下。
      如果真的要杀,也要死在他的手下。
      杭朝雨定了定心,纵身一跃,直接上了空隐阁二层。一推门,就看见一个身着红色婚服的男子坐在竹榻上背对着他。
      “……云暮之。”杭朝雨唤了一声。
      半晌,没有回应。
      刚才进门的时候,他就是这般动作,现在一点都没变。杭朝雨心觉奇怪,轻轻往前移了一步,从光影反射中看到了零零碎碎的微亮,杭朝雨心中一惊,原来是密密麻麻的丝线正穿过云暮之的身体。
      这么快……当年他虽然没有与穆晚正面交过手,却也见识过他的刀法与功力,不至于这么轻易就被秦也拿住。
      下意识的,杭朝雨拔刀出鞘,要去划开那些丝线。忽然面前向他袭来一根极细的丝线,若不是眼尖,断断躲不过这样隐秘的武器,他整个身体轻盈的向左一偏,丝线打了个空,又紧追着飞来,杭朝雨拿着长刀的手腕翻转,将线缠住,轻轻一弹,丝线被划开,碎了个七零八落。
      秦也的‘鸢鸟’,本是孩童的放纸鸢的风线,却被他拿来做武器杀人。除了彦姑,秦也对任何人都不留余地,何况他本就与杭朝雨有过节,现下杭朝雨先出手,他更是毫无顾忌了。

      杭朝雨的快令闻风者丧胆,刀下破脉却不带血,这是连彦姑都要避他三分的理由,也是彦姑手下其他人忌惮他的原因。杭朝雨与刀仿佛合为一体,出刀时出身,只一下就够了。每每出刀时不愤怒,不悲伤,更不会欢喜,有的只是空远虚无的迷茫。
      秦也极力闪躲,又从袖口飞出十几道‘鸢鸟’如同离弦之箭,杭朝雨凝思看清线的走向,脚尖一用力,原地轻身跃起,在半空中翻身轻转,洛如刀刃也随之旋转,那十几道丝线飞来时便碎落了一地。
      不给他反应的机会,杭朝雨紧接着一刀刺过去,秦也退无可退,身上实实在在的中了一刀。
      冷哼一声,秦也忽然转身落在云暮之身后,双手一用力,云暮之的两只手臂就被丝线拽了起来。
      杭朝雨见状,急忙收刀。云暮之却一点反应都没有,被秦也任意摆布。
      杭朝雨沉声道:“住手。”
      秦也阴阳怪气道:“你这是在违反命令?难不成你要救他?”
      杭朝雨垂眸,没有回答。
      秦也猜中了他的心思,眼中透出一股可怕的兴奋,咧开嘴笑了起来,手下跟着发狠用力,将那些插在云暮之臂上的丝线一拉,生生拽下云暮之的一双手臂。
      ……
      杭朝雨张口想唤他的名字,可眼前却一片雪白,仿佛世界静默了下来,脸上被溅上了鲜血,却丝毫未知,眼前闪过相似的情景,他想呐喊,却喊不出声,脑中乱作一片,只有轰鸣之声。

      杭朝雨是被痛感唤醒的知觉,手中的洛如已经被丝线卷飞。还有几根丝线已插入他的肩胛和手臂,也欲把他拽起来,这样的手法,享受折磨人的玩乐快感,除了秦也,再无旁人。
      所幸反应过来的不算太晚,他身体一偏,躲开了要飞向他眼睛的‘鸢鸟’。但插进胛骨的丝线随着他的转身一下绞进了骨肉里面,血瞬间从尖利的细线中迸裂出来。
      这丝线极阴戾,尖锐且有韧劲,杭朝雨没了长刀在手,并不好挣脱。
      看这情形,秦也是要趁此机会取了他的性命。
      果真,秦也道:“你与我为敌,便是投靠了朝廷,今日我替无声阁清理门户,彦姑也不会说什么的!”
      杭朝雨觉得有点可笑,这样的情景终于演变在他自己身上了。他早知道,从他在无声阁密室中拿起洛如杀了那个少年开始,就将会万劫不复。
      他缓缓闭上眼睛,可以更加灵敏的感知周围动静。一片黑暗中,杭朝雨听到了‘鸢鸟’的轻啸声,却并不躲开,定身迎着丝线攻势,待那声音越来越近,他只稍稍侧身一偏,借丝线的攻力将右边肩胛的丝线断了开来,直接挣脱了右手。
      这分毫之间的借力,让秦也气急败坏,猛地发力将杭朝雨左肩胛间的丝线拉起来,像牵线木偶一般,杭朝雨身体一时无法借力,直接被歪着提了过去。
      秦也笑道:“你去死吧。”
      秦也早就想杀了杭朝雨,马上就要如愿以偿,异常亢奋。
      突然,杭朝雨先一步抓住插进自己左肩的丝线,不顾那丝线割裂自己的骨肉,运气发力跃过秦也身前,那丝线直直被拉成平行,犹如钻凿般的利刃顺着秦也的眼睛划过去。
      “啊——————”
      秦也一声凄厉的惨叫响彻空隐阁,眼中喷出混着白色浆液的鲜血。
      秦也痛及攻心,混乱中将手中的丝线胡乱拉扯,也将杭朝雨左肩胛骨中的丝线生生拽出来。那丝线本插进骨肉之中,利如刀刃,出来的时候连带拉着杭朝雨的胛骨。
      杭朝雨一下没准备,闷哼一声,也吃痛的歪了下去。
      黑暗中秦也疯狂怨怒的吼叫,手中的丝线胡乱发力,杭朝雨的洛如早不知被卷去了哪里,只能在地上随便摸了一架烛台,应付来势混乱的‘鸢鸟’。可伤势已经影响到出招发力,杭朝雨已经分不清自己身上是谁的血。
      气力已经快要耗尽,意识也有些模糊起来,杭朝雨自知今日便要死在此处,抬头看看屋中的云暮之,杭朝雨抬起手,他袖中还有三根密针,是彦姑给他保命的,现在用不到了,正好杀了秦也。
      正在此时,阁楼西面的瓦檐上忽然跳上一人,急步向空隐阁走来。
      “朝雨,别杀他。”
      杭朝雨已经看不清是谁,但听声音辨出是彦姑。
      “我要杀了他。”杭朝雨低声道。
      彦姑叹了口气,道:“朝雨,我不想杀你,你受了重伤,凭你刀法再厉害,也经不住了。”
      杭朝雨心里一直觉得,他与彦姑之间的关系很奇怪,有时彦姑待他很好,如同长辈对晚辈的关心,但有时却有着偏执的压制与强迫,说亲情也不算,说属下也不是。
      他嗤笑一声,无非是再死一次,反正他早就死过了。
      彦姑无奈道:“朝雨,你还是没能领会我教你的东西,要想得到自己想要的,必须要舍弃你的本心,无心才能无敌。”
      杭朝雨呼出口气,“你教的那些,我压根也不想领会。”
      彦姑转头看着他,面容有些许怒意,“跟我走,大人已经不信任你了,离开这里,我还能保你一命。”
      “……我不跟你走”杭朝雨说话的声音很虚弱,却十分坚决。
      杭朝雨每日都挣扎在仇恨的泥沼中,现在一切都结束了,仇,也算报尽了。他好想体会一番复仇的快感,可就是丝毫都体会不到。他想了想,其实,从始至终,他都是不愿意的。但路是他自己选的,什么样的结果他都要尽数吃下。
      “过了今日,你就是整个南元的追缉的罪犯。就算这样,你也不要跟我走吗?”彦姑道。
      “不要。”杭朝雨垂眸,不假思索道。
      “你就这么恨我?”
      杭朝雨一字一句道:“我不恨你,我应该谢谢你,但从现在开始,我与无声阁,与你,再无关系了。”

  • 作者有话要说:  o(╥﹏╥)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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