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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6、世界中心的边缘观测者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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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得不说,阿布福斯·邓布利多这个人,是个有着很强悍生命力的人,倒不是指他体力如何或是魔法能力出色甚至有什么特异体质可以活个千把个年,而是指这个人,有着强烈的存在感。
阿不思亦然,但阿布福斯是另一种强烈的、仿佛阳光一般能照耀人心的包容与惦念,这让缺乏长辈环绕的哈利,在很长一段时间里,都倍感亲切与安心。
他太眷恋那种温暖,即便是已经不再需要那种关怀的年纪,他也忍不住想来……
哈利犀利地盯着墓碑,目光仿佛能把上面烧出个洞——至少,就我所知那个山羊倔老头活到了新世纪以后很多年,比我的寿命还长!
“这不可能,这是悖论……!”——难道是在他离开之后空间断层?!
“……历史歧点?”哈利忽然之前有点明白了,尽管也不是非常明白。他又一次以奇迹的方式撞上了阴谋,尽管这局已经布得太早,那名字在石碑上都风干了好多年,但哈利终究还是极为荒唐地遇上了这变异根源。
在阿不思·邓布利多身上。
那个想法一瞬间划过他的脑海,而他却对此没有一丝怀疑。这时,哈利最该做的是找个安静的地方好好整理一下他所知道的一切,法国巫师界的异动、阿布福斯的离去,还有……然而,地面发出窸窣声打断了这个计划。哈利抬头,月亮竟然已经停在枝头。那么这时从土里爬出来的,自然也不是什么好东西了。
他习惯性将手伸向存放魔杖的衣袋,在碰到之前想到一件事从而使动作停滞:也有可能不是阿不思。
一直以来他把“不败魔杖”看得太通透、太明白这个徒有“最强”之名的圣器本质,所以也开始忽略“别人可不是这么想的”,那么他现在是否该暴露被另一个黑魔王觊觎许久的……老魔杖?要知道,那支凤凰杖仍旧躺在奥利凡德店里等着有人出现取走它顺便听店主老气横秋的絮叨。
阴尸已经破土而出,试探性的缓慢前进,只要它们过了刚刚觉醒的那一段过渡期,就会停止不住嗜血的冲动,和嚼食活物的本能,它们会蜂拥而至,把他撕碎,吞吃下肚。即使这样的恐惧笼罩着他,他仍旧不拿出老魔杖。
能使用吗?
最重要的是,使用了的话,会怎么样?!
像是被这个看似无关紧要的问题给戴上了手镣脚镣,哈利的动作沉重不已,想想当初竟然在米德加尔德那样轻松地拿出魔杖,那是多么肆意可耻的自由?!
“烈焰熊熊”伴随这声沉着高亢的咒语,火柱转眼反包围了那些包围着哈利的阴尸,燃烧着它们的手、脚、躯干,而它们就在这烈焰之中咆哮、张牙舞爪,那么一瞬间,哈利忽然觉得:是否入土也不为安,生命最终就应该在燃尽一切罪恶的红莲中舞蹈,仿佛祭典,在尽情尽兴地在名为人生的舞曲终结之后就该化为灰烬,不留一丝痕迹,以防徒惹哀思?
“你这孩子到底在想什么?”都不还手。
有着青年外表但实际上早已不知道是哪辈子的大叔了的哈利不得不感叹,他自己有心理问题了,他对“你这孩子”这个称呼太过沉醉,其结果就是他刚入消极的梦中醒来,就坠入另一个极端梦境。
“梅林在上,你在听我说话吗?”
第二次呼唤,才把严重发呆的哈利给拉回现实,他开始意识到他实在是失礼到家:人家救了他,他不但不道谢还一直无视人。
“呃,抱歉……我是说,谢谢。”
对方稍稍缓了一下神色,似乎只要哈利再慢一点,铺天盖地的说教就纷至沓来了。
“请问您是……?”
“巴希达·巴沙特。”她语调平淡中透着娴雅,是位优雅又高贵的妇人。“你可以称我为巴希达。”
“……”我想随便挑出一个人,也难以理解此时哈利如遭雷劈的心情,或许仍旧在和丈夫一起在某个未来对抗他们仍旧不知原理的空间断层的赫敏多多少少能体会一点但那于事无补,那个他有史以来过得最差劲圣诞让他“初遇”了巴希达,不过可惜,那时真正的巴希达早已中了阿瓦达,也许死前曾义正词严地拒绝屈服于某个邪恶计划。
哈利开始怀疑究竟是伏地魔的变形术差劲还是自己当时被闷棍敲了——那个纳尼吉变成的假巴希达实在太过佝偻嶙峋,完全不像眼前这一个。
她的脊梁与她的傲骨挺的一样笔直,岁月给她带来皱纹但却没有真正意义上带走她灵魂里的年轻,因为大火风向改变了,她整了一整被风吹得有些歪的尼龙毡帽,像个随时准备出发的冒险家。
“你在这里干什么?”她目光犀利,透着怀疑——最近戈德里克山谷的气氛不对,这个地方连白天都人迹罕至,更不要说是夜里。“你不是本地人。”
仿佛审判宣告死刑,悲伤使哈利纤长的睫毛忽扇一下——他可是在这里“出生”的。
“我……本来是找个老朋友来着,”哈利尽量使他的声音听来平静,“还在担心那么久没见,他会不会忘掉我,但现在看来……”哈利的目光移向在火光中孤单伫立的墓碑,焰光映在镜片上,看不太清他的表情。“好像我又不用太担心这个了。”
巴希达的态度缓和很多,但她没有轻易表现在脸上,手中的魔杖依旧握得很紧。
“你没带魔杖?”
“……没有。”哈利决定彻底封印老魔杖的消息。
“来找珀西瓦尔?”
“不,是找阿布福斯。”哈利的话,让巴希达着实心惊,她很怀疑那个记忆中用好听话说是活泼的小子有这样气质文雅的朋友,倒不是说阿布福斯是坏孩子,而是眼前这个青年多半会被他评为“有点无聊”——他就是那样的孩子。况且,她不记得阿布福斯曾出过远门,而她也是第一次在这块地方看见这个男子出现,所以哈利的话实在让她有足够的理由怀疑。
“你什么时候认识他的?”
哈利深吸一口气,不用多大力气就可以回想那个须发尽白的山羊倔老头的酒后“喋喋不休”:“我忘了是哪一年,那天天气很好,他偷偷找上他的妹妹跑出去玩,让她骑在山羊背上。但它太倔了,阿莉安娜又总是抓不牢,于是他背着她,直到一片稍平稳的山坡上才停下休息。他放下她,摘地里不知名的野花给她编了一个花冠戴到她头上……我在那时刚好路过。”这一切仿佛他亲眼看到,但实际上只是因为他听过上百遍,却也百听不厌。『后来我们在太阳落山前赶回家,母亲急得发狂,拖着病体四处找我们而终究体力不济被哥哥送回家,但仍旧坐不住,在院子里来回踱步。我以为那天在劫难逃会被打一顿,但母亲见我们回来只是搂住我们,恨不能揉进她肉里……那花冠阿莉安娜宝贝了很久,后来花谢了,她还哭了。哥哥可不像母亲那么宽容,他很有长子的样子教训了我,可是我彼时太过得意忘形,就算知道母亲担心不已也认为阿莉安娜灿烂的笑容最终功劳在我——谁知道呢……也许仍旧是还太小,没有过跟哥哥闹别扭的年纪,最终妥协的仍旧是哥哥……』
不过后面这些,已经不是哈利该知道的了,至少在巴希达面前,是这样的。
“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跟我来。”巴希尔尽量保持平静,难掩语调哽咽。
翌日清晨,哈利花了一段时间才意识到自己在巴希达家的客房里躺着,那是和他印象中发霉阴仄且充满臭味的印象不同,有女主人经营的井然有序和温暖,炉里生着火,被施了魔法的杯子径自倒茶,洗漱用的毛巾还轻拍他后背提醒他去洗手间。
“牛奶还是南瓜汁?”巴希达在厨房里像个指挥家,而沐浴在晨光的雍容女性,没有昨夜狐疑的态度和精干 ,取而代之的是健康、活力的精神面貌,那姿容,就好像一个普通主妇,要说得更确切点,就是母亲。
哈利憧憬这光景太久,久到都忘了自己还有憧憬这回事了。
不论何时早起准备早饭的好像都是他,他想象不出母亲给他准备早餐在厨房忙碌的画面,让他眼眶微红的不是这把年纪才见识到,而是待他意识到时,他的反应给出的竟然只有“陌生”。
这是他的家乡,而感受到的只有陌生。
哀伤彻骨。
等哈利意识到那是在跟他打招呼又是几秒之后了,他尴尬打招呼。
“呃……谢谢您的款待。”但是……为什么呢?哈利现在可是个来历不明,退一百步说他现在可是连名字都不在魔法部备案的非法人啊。
“……你这个人,就算是坏人,也不会是我的对手。”巴希达挑眉瞥了他一眼,自信异常。
“……”
“接下来,打算怎么样呢?虽然说是我冒昧,但如果要找邓布利多家人的话,这家的长子在……”
“不、不必了。”邓布利多在哪里,他还是清楚的,但没有去见他的打算。话题绕回时,他才重新打起精神,强迫正在逃避的自己面对严酷的现实。至于昨晚,他失魂落魄地饮下一大杯热可可,却只品到苦味不曾尝甘甜,倒在床上也是噩梦连连,一整晚没睡好。
如果他没有失败……
这像诅咒一般的罪恶感从没像现在这样紧缠他不放,失败所包含的隐句不光在于,没有成功,还包含着附带对失败者的惩罚继续努力,这惩罚,把哈利推进地狱。
一想到还要在地狱里挣扎前行,他的灵魂就要发出绝望的悲鸣。
“他的死,又不是你的过错。”地狱里,传来了赦免的福音。
哈利强迫自己呷一口南瓜汁,苦笑着说:“或许是也说不定呢?”
“我说不是就不是。”
默。
他抬头看着这个以优雅姿态喝茶读报的女士,不知道该笑还是该哭。最终他决定用“笑”来报答她,至于感动的泪,留到只剩他自己时独品,以确保他今晚能——
一夜无梦,沉稳酣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