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鸡》C*****u

3、第 3 章

　　<三>

　　第二天一早，狐狸醒来的时候看见小鸡已经精神抖擞的站在洞穴外面，正用嘴沾着草叶上的露珠，一下下细心梳理着身上不算丰盛的绒毛。因为他个子实在太小，有些草叶需要踮起脚尖才能够啄到，小鸡先是耐心的寻找出身边的每一滴露珠，然后顽强的扑棱着翅膀向较高的草叶进攻。
　　原来，还是只爱打扮的鸡仔呢——虽然梳理了半天，也没什么成效的样子。狐狸有些好笑的想，他懒洋洋的站起来，抖了抖身上的毛，慢慢的向小鸡身边走去。小鸡正跳起来想要衔下一颗红莓果上的露珠，忽然见到一株比他高大许多的向日葵跳舞一样抖动起来，接着缓缓弯下腰，像一位绅士鞠躬似的，把花盘伸到他的面前。向日葵的花盘金灿灿的，又圆圆的好像一面贵妇人的镜子，上面挂着许多粒剔透的露水，映照出无数个黄毛小鸡。小鸡吓了一跳，疑惑的抬头看去，见到狐狸不知什么时候笑眯眯站在向日葵的旁边，用爪子轻轻按倒了向日葵粗壮的茎蔓。——这对于强大的狐狸来说，是轻而易举的一件事情，然而在小鸡眼里却已经是伟大的壮举了。
　　“早上好……谢谢狐狸先生。”小鸡感激地说，踮起脚爪，正准备去拿那颗最大最亮的露珠，没想到狐狸在这个时候点了点爪子，向日葵沉重的花盘上下晃动起来，那颗最大最亮的露珠于是“扑通”的一声掉下来，正砸在小鸡的脑门上。
　　“呀……”小鸡赶紧用翅膀抱着头，退后了几步，一面狼狈的擦去头上滴下的水渍，又蹦又跳地想把身上甩干：“狐狸先生，真是喜欢恶作剧的人。”
　　真是好脾气呢，似乎怎样都不会生气。狐狸想，他晃晃尾巴，装作没有听见小鸡的话，小鸡狼狈的样子让他的心情更好了一点：“我要出门了，给自己找点东西吃吧。周围有丰盛的草籽，我可从来不碰那些东西。——不过，记得不要跑远了。我晚上就会回来哦。”
　　“嗯，路上小心呀。”小鸡挥挥翅膀，爬上一个小石块（那是他力所能及的最大高度了），尽量让狐狸在远处还能够看到他：“狐狸先生要早点回来啊。”
　　狐狸回过头去，心里有什么东西发芽生长出来，莫名其妙的觉得温暖。

　　就这样子，孤独而狡猾的狐狸，渐渐习惯了在每天回家的时候看到小小的一团暗黄颜色欢快的飞奔出来，仰起头向他询问一天的行程。小鸡还对森林里的一切充满了兴趣，每一片叶子的形状，每一瓣花朵的姿势，每一块石头的颜色，那些狐狸习以为常的事情，对小鸡来说都是神秘而美好的。大多数时间里他按照狐狸的嘱咐留在洞穴，扒拉一些草籽，喝草叶上的清水。狐狸回来以后如果天还亮着，就会允许他站在自己背上，带他四处走动。小鸡看到周围的小动物们都用惊异的眼光打量着他，然后低着头从狐狸身边飞快的走开。他觉得也许是自己不够好看，因此不配站在狐狸先生美丽的大衣上头，但当他鼓起勇气询问狐狸的时候，狐狸只是笑着摇摇头，卷起尾巴搔搔他的脑门。
　　也有的时候，狐狸比平常回来得晚些，他往往是在费心的追逐一只野兔，或者埋伏在野鸡出没的地方，然后就可以跟小鸡一起看见初升的月亮慢吞吞爬到树上。小鸡说现在除了狐狸先生，月亮就是他最亲近的朋友了——因为森林里的月亮跟他在农庄里看到的月亮长得很像，简直好像是兄弟一样。“我在妈妈身边的时候，就认识这只月亮了呢。”小鸡愉快地告诉狐狸。狐狸听完以后，好笑的点点头：“嗯，你长的也很像月亮啊，黄黄的，圆圆的。”——而且，总是在家里等我呢，狐狸悄悄得想。
　　然而不久之后的一天里，狐狸到家后却发现不见了小鸡。时候还早，月亮也没有升起，他翘起尾巴在洞里搜寻了一圈，又在洞的四周察看——小鸡的身体太轻，留不下什么脚印，即使像狐狸这样经验丰富的猎手，也寻不到一点离开的痕迹。大概还是逃走了吧，狐狸想，有点丧气，毕竟他是只小鸡，可能听到过往的斑鸠说了些什么，所以害怕的跑掉了——这附近总是有些讨厌的斑鸠，喜欢聚在一起议论别人家的话题。狐狸驱赶过他们几次，可是这些愚蠢的鸟儿总是记不住教训。
　　想到以后再也见不到那只不怎么漂亮的小鸡，狐狸觉得有些失落，当然，只有一点点而已。他趴卧在洞穴前面的一小片空地上，在心里祈祷小鸡不会在今天成为别人的晚餐。那么丑的鸡仔，但愿没有人想要吃他才好，狐狸琢摸着。正在这时候他敏感的捕捉到旁边树丛里的沙沙声响，以为是哪只不识相的斑鸠即将探出头来。诱拐了小鸡的斑鸠，狐狸有些气愤地想，危险的眯起眼睛，把头低下来盯着树丛。——他早已经忘记了，其实诱拐小鸡这个罪名，放在他身上更为合适呢。
　　很快的，从灌木丛稀疏的底部挤出一只小小的暗黄禽鸟，小的可以穿过灌木自身的缝隙，丝毫不用担心被枝条卡住。狐狸抬起头来，惊喜地看到（当然，同刚才的失落一样，也只有一点点而已）他的小鸡好象破开云层的阳光一样出现在面前，嘴里横衔着什么，比他的身体长出许多。小鸡看到狐狸，兴奋的往前跑来，嘴上的东西却被勾在了灌木丛里，将他向前奔跑的小身体拉个趔趄，让他像雪球似的朝着狐狸滚过去。等他晕头转向地坐直身体，发现自己离微笑的狐狸先生已经很近了。他赶紧站起来，努力保持平衡，回头向灌木丛那头跑去，奋力的要把卡在里头的东西拉出来，不时着急得转头看看狐狸，尝试着用身体遮住他的战利品——很明显，他本来想在主人回来之前制造一个惊喜，可惜无疑不太成功。
　　等小鸡终于向灌木丛讨回他的宝贝的时候，狐狸才发现那是两根很普通的野鸡尾羽，因为被灌木摧残了一番，原本就不怎么光鲜的颜色更加残缺黯淡。小鸡兴致勃勃地蹦到他的面前，眼睛好像星星一样闪闪发光。“猴累三亨（狐狸先生）”，他哼哼唧唧地说，不敢把嘴巴开的太大，生怕羽毛们被山风吹走：“内汗，都好罕啊。（你看，多好看啊。）”
　　他说完不等狐狸回答，转身跑进洞里，把羽毛放在风刮不到的洞穴深处用脚踏住：“我刚才找到的，多漂亮的羽毛啊，明天再去看看别的地方。我们可以用它来装饰我们的家——”他随后意识到自己说错了，有些不安的看着狐狸；“呃，我是说，你的家。”
　　“噢，你可以把它们放在你喜欢的地方。”狐狸看着欢天喜地的小鸡，无所谓地说，把地下的一颗海棠果用爪子推过来：“哪，这是我在森林里正好捡到的，带回来给你做晚餐。”
　　“咦，我从来没吃过呢。”小鸡忙着找地方放他的宝贝羽毛，然后跑到狐狸面前，希奇的看着红艳艳的海棠果，激动地拍着翅膀：“跟农户家挂着的画里一样——一定是很珍稀的水果吧。”
　　“不，森林里多得很。”狐狸不动声色的说。他没有告诉小鸡，对于不会爬树的狐狸来说，能够检到这样一颗完整光洁的海棠果是多么的不容易：“给你一半。”
　　“一小半就够了。剩下的可以明天吃。”小鸡说，看到狐狸用牙齿咬破了丰润的果实，觉得有些舍不得：“森林里到处都是美丽的东西啊。”他羡慕地盯着放在墙边的两支羽毛：“等我长大以后，也会有这样好看的羽毛就太好了。”
　　“你不过是一只鸡仔而已呢。”狐狸不屑的说：“等你长大，还要好久。”
　　“可是，我希望能够和那些山鸡先生们一样好看。”小鸡有点害羞地说：“那样子跟狐狸先生站在一起的时候，也许就不会被嘲笑了。”
　　狐狸愣了一下，耳朵耷拉下来——不管大家是否相信，沉稳的狐狸也会害羞，每当他不好意思或者垂头丧气的时候，就会像现在这样放下耳朵。他伸出爪子摸摸小鸡的身体，觉得应该说些什么：“现在不是就在一起么，笨鸡仔。——看来，要找个地方放你的这些收藏品才行啊。”

　　于是第二天里，狐狸叼回一只完整的小小鸟窝，小心地拖进洞口。“我在路上看到了废弃的鸟巢，幸好保存的完整”，他对小鸡宣布说：“这是你自己的房子，你把那些羽毛放进去吧。”
　　“噢噢，看看这些枝条，这复杂的花样，真是精致极了！”小鸡绕着鸟窝看了又看，不住地感叹道。他又困惑地询问狐狸：“这样漂亮的房子怎么会被丢弃呢。”
　　“在森林里，动物会因为各种理由搬家的。”狐狸不动声色的回答说。“尤其是当有一只狡猾残忍的狐狸在周围虎视眈眈的时候”，他在心里补充道。他看到小鸡小心翼翼的踏进窝里，转来转去的，好像第一次下水的小鸭子那样紧张又快乐，让他记起在自己也还是个小狐狸的时候，爸爸捉回来一只野兔，允许他吃掉全部时候的那种幸福感觉。
　　“你真是太好了，狐狸先生。”小鸡说：“比我原来鸡舍都更舒服呢。”
　　狐狸笑笑没有说话，为了找到一个合适尺寸的鸟巢，他今天走过了大半个森林，现在觉得有点困了。他跟所有狐狸一样，在睡觉的时候喜欢抱住尾巴，用身体形成一个椭圆。椭圆的正中环着用树枝编成的精细鸟巢，鸟巢的正中安稳的睡着他暗黄色的小小鸡仔。